266.没错,人就是我杀的
卫氏和桑正的事情一挑明,大厅陡然安静, 所有人脸色变幻, 意外不止。
6语雪眼波流转, 似有似无滑过卫氏, 手中茶盏轻轻落到桌上,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
声音很轻,却已足够让所有人听到, 带着些许轻蔑鄙夷,就好像在说:装什么装,原来你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除了自己内心的惊讶, 6语雪此番表现还有一个重点:支持表哥。表哥说的都是对的, 表哥说的都要支持。
赵挚抖出这件事来,就是想难, 她当然要旗帜鲜明的支持。
在这个时代, 男人贪花好色, 养多少小老婆都是小事, 没有人指责, 有时还会被道一声风流, 倒是女人, 但凡有一丁点不守规矩,那都是万夫所指, 不容于世。
女人的名节关乎夫家, 更关乎娘家, 谁家要出这么一个女儿, 家里所有的女性,出嫁的,没出嫁的名声都要受影响,卫氏姓卫,这件事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抖出来,藏之不住——
卫和安很不悦。
他是真没想到,他这姑母竟不知廉耻到这种地步,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
自小被送出去,乡野里长大,卫和安对卫家没有太多太复杂的感情,可这两年相处,家中姐妹待她极好,卫氏做出这等事,让别人如何自处!
“姑母,你可真是我让失望。”
卫和安眼神凉薄,阴鸷之色难再压抑。
“不——我不是,不是——我没有做这样的事!我是被冤枉的!”卫氏脸色苍白,手指不停的颤抖,直直看向桑正,磕磕巴巴祈求,“你……你同他们说,我跟你没有什么的,没有什么……”
桑正却面沉如水,眼梢微垂,双手束于腹前,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更别说回应了。
片刻后,他有了反应,看的却不是卫氏,而是曾德庸。
曾德庸目光不避不闪,直直对上去,二人目光相撞,凶狠非常,电光火石间,似乎有狂风骤雨之色!
卫氏整个人都傻了。
这两个人都没有看她,没有责备,没有打骂,但她知道,她一定得不了好……
“不……不是这样的……这是不对的……”
她脸色苍白,几乎站不住,摇摇欲坠。
她真的很不明白,明明一切好好的,怎么就……怎么就到了这地步?
果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么……
奸|情只是引子,卫氏只是突破口,事情带出来,赵挚就不再关注她,而是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的看着曾德庸:“你瞧,你这丈夫明明什么都知道。”
曾德庸眯眼。
祁言捧着扇子笑眯眯从温元思身后探出头:“对的对的,什么都知道哟!要不然怎么能一边演深情畏妻痴汉,一边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真正深情的伪男子从不屑如此!装的,都是装的!”
“呵,女人都一样!下贱□□,勾三搭四,甘四娘是这样,卫氏也是这样!”
曾德庸突然开口,眼角通红,神情里埋着疯狂。
别人都知道了,他还藏着有什么意思?
丢人而已,早晚都有这一天!
不过这话……
就有些话中有话了。
宋采唐与赵挚对视一眼,这个点,好像可以细问。
卫氏便罢,在曾德庸眼皮子底下呆着,甘四娘呢?他为什么说甘四娘勾三搭四,难道是他看见了?
如此,就有交集了。
“我不是……”卫氏眼泪已经止不住的往下流,跪到曾德庸面前,抱住他的腿,试图求怜惜放过,“夫君,我没……”
曾德庸一脚踹开了她:“不是个屁!还当我不知道吗!你和那桑狗在十八年前北青山那夜就埋下了祸根,借由救命之恩时常来往,见我时常不在府内,便起了淫心,早就勾搭上了!”
“怎么样啊卫氏,这么些年下来,你玩的很爽吧?住着老子的宅子,花着老子的钱,养着别的野男人,你很得意是不是?日常觉得自己最有本事,平日办宴设花会,总会各种炫耀,引得别家夫人小姐羡慕,你很开心,很享受?”
卫氏被踹一句窝心脚,心口抽抽的疼,片刻萦绕全身,她白着脸,滴着汗,手抚着左胸,半天回不过劲。
见曾德庸一边说着狠话,一边慢慢朝他走来,不管神情还是姿态,还是这缓慢动作里隐藏的狠意,都使她不寒而栗。
那些自鸣得意的往事,那些引人追捧的场景,她一边享受着,一边心里觉得不对,可又不愿放弃,想着也许这辈子都能这么平顺的过呢……
幻想没被戳破前,她以为她能承受的住,大不了一拍两散,没想到一旦戳破,这种羞耻,这种恨不得立时死去的感觉,几乎能把她这个人吞噬。
她现在才开始后悔,她是大错特错,走了一条根本不可以踏足,一旦开始就收不回来的路!
完了……
全完了。
“你真以为,我喜欢你喜欢的没边,爱你爱的不行,随便你怎么做,给我戴绿帽子我都很开心?”曾德庸蹲在卫氏面前,伸手抚向卫氏的脸。
卫氏害怕,偏头要躲,曾德庸眯眼用力,大手狠狠掐住了她的下巴,逼她面对他。
“可惜你终是不够聪明……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我早在外头置了外室,生了儿子,悄悄入了族谱了。”
卫氏胸口激荡,噗的吐了口血,一脸难以置信:“你……你说什么?”
纳了外室,和别人生了儿子?
曾德庸笑容放肆,颇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是啊,一个天资聪颖,早慧懂礼的儿子,长的和我一模一样,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这下不说卫氏,房间里所有人都愣了一瞬。
不提卫氏私德如何,她的宅斗手段很是了得,看曾德庸到处‘耕种撒种’,府里却没一个别人生的儿子的事实,就知她如何敏锐,如何决断。
可现在曾德庸在她眼皮子底下和别人生儿子,还上了族谱,她竟然丝毫不知……
曾德庸这扮猪吃老虎的本事,可真是了得。
是个能人。
卫氏:“你……”
“我什么我?这些事你能做,我就不行?”曾德庸笑眯眯的看着卫氏,突然狠狠拍了下她的脸,“别以为我不知道,咱们府里的这位嫡子,根本就不是我的!”
一巴掌落在脸上,清清脆脆,还有回声。
众所周知,这么多年来,安乐伯府只有一个男嗣,就是卫氏所生的嫡子,虽还未正式立为世子,但因为只有一个男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现在曾德庸却说……
房间再次安静,所有人再次意外惊讶,今天各种惊喜连连,委实让人准备不过来呢!
所有人视线看看曾德庸,又齐齐看向桑正,这事……是真的么?
桑正捏着拳,视线犀利阴鸷,却并没有否认。
所以,大概是真的了。
只有卫氏仍然在否认:“不,离儿是你的儿子,是你和我生的儿子——”
“呵,你怕是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是谁的吧?”曾德庸笑声讽刺,“毕竟那时,你可不止和我一人上过床啊……可恨我竟是后来很久才知道,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感情给一个野种!”
卫氏崩溃:“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虽然当初的确……但这个孩子,一定是曾德庸的,也必须是曾德庸的!
曾德庸竟然早就开始怀疑她,还布了后手,那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一直好好养儿子,好好待她,直到今天……
“因为老子爽啊。”
曾德庸笑意阴沉得意:“老子是伯爷,祖上也是伯爷,家产多的是,几辈子都花不完,多养你个没用的女人而已,能用多少?你知不知道,你那自我陶醉的戏码,演的多可笑?每天光是看你演戏,我就能多吃两碗饭!”
“你越演的开心愉悦,越是享受现在生活,我就越能想象到,有朝一日你人老珠黄,无所倚仗时,我拆开这件事,你会如何悲惨,怎样面对你的儿子,又怎么能活下去!”
卫氏眼睛通红,指甲在地板上抠出了血:“你竟……如此恨我?”
“对!”曾德庸冷笑,“老子就要让你一朝失势,从云头跌到泥地,老无所依,烂蛆一样死在阴沟里,要多臭有多臭,要多恶心有多恶心……还有你那儿子,已经被我抓住了,野种不配活在世上!”
卫氏:“你疯了!他是你儿子!”
至少有很大机会是!
桑正实在听不下去,大吼一声:“够了!”
卫氏整颗心思在曾德庸身上,被这突然一声暴喝吓的直抖,捂着胸口,不出声音。
“呵,蠢货。”
曾德庸看着桑正,阴笑:“你是不是觉得——血脉可贵,那崽子有可能是我的,我就狠不下心杀,最多心里膈应着,和你一起养?呸,你错了!”
“老子不缺儿子,要多少就能有多少,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就算那崽子是我的又如何,死便死了,谁叫他没投一个好胎,让卫氏生下来!但是你——”
说到这里,曾德庸哈哈大笑,仿佛占了多大的便宜:“怕是这辈子只能,不,是可能,有这一个骨血吧?有件事别人不知道,我却已经查的清清楚楚,十多年前你意外遇险,伤了肾水,□□能立,可纵享人间乐事,却不能诞育子嗣了!”
“哈哈哈哈——”
“你闭嘴!”桑正怒气陡起,,“我警告你,把孩子放了,一切的事,咱们还好商量,若是不放——”
“若是不放,你耐我何!”
曾德庸梗着脖子,气焰相当嚣张,再次转头看卫氏,手指指着桑正:“我多看别的女人两眼,你便怪我怨我,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去勾搭野男人,可你以为,他对你就是真心的了?愚蠢!”
“他不是借着你的手,搭建起他‘忠义知恩’的完美形象,有利于办事!人无信不立,好人品的坚持与保证,是通往成功的阶梯,这种形象为他换了多少资源人脉,办成了多少事,你知道么?”
“他不过哄一哄你,甚至不需要甜言蜜语,哪怕不解风情,只要陪在你身边,什么都听你的,对你的所有一切都包容顺从,忍一时之无聊,得了你的身子,让你给他生了儿子,还能升职办事,何乐而不为!”
曾德庸越说越气:“我以为只有十三四岁的怀春小姑娘才会信这种事,没想到你白长了年纪,什么都不通透!你以为他只喜欢你,只对你好,实则他对你的好,全部带着目的,以前是为了自己的形象,之后是为了儿子!他不能再生育,所以你生的那个野种,是他唯一的血脉,他必须要保,不能抛弃!”
卫氏一脸惊恐,挣扎着站起来:“不,我不信……我不信……”
桑正从不耽于美色,时时都能自律,每每眼中只有她一人,所以她才能飞蛾扑火,明知不对,也要一头栽进去……
她后悔了,知道错了,但这一点绝不能错,这是她支撑着走到现在的所有动力!
“你同我说,你同我说——”她抓住桑正衣角,“不是这样的,不是!”
桑正皱眉看着她,没说话,只是拉开了她的手。
曾德庸阴眼看着,继续冷笑,好像这一幕大戏都没看够,继续矢志不渝的讽刺:“咱们这汴梁城,各处青楼楚馆,私娼暗窠,没有桑正桑大人没去过的,会玩,低调是他的代名词,全汴梁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浪的到处都是传说,又不会轻易被逮住的嫖客了,那小桃红,那青蕊,那绿腰——”
他每说一个名字,桑正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似乎觉得很羞耻,不要让别人知道,他还急急的视线四转,看厅内各人表情。
比如赵挚宋采唐温元思……这些人怎么看,又怎么想的。
“卫氏,你怕是不知道,他送给你的东西,别的粉头也有,桑大人怕麻烦,东西不买就不买,要买就一并买了,一人一份。甚至给你的都不是最好的,是瑕疵品,或者假货——”
曾德庸欣赏着卫氏的脸色变化,十分得意:“我还听说过哟,桑正在私娼馆里说过你和他的事,说枉你长了一张好脸,却像个木头似的,放不开,不知道动,光等他伺候,一点都不可爱,他就喜欢浪一点的……”
“住口!住口!你住口!!!”
卫氏捂着耳朵,当真崩溃了。
这些话,这个场景,她的想象力从来没有,她受不了……
为什么一切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竟是她自己心盲眼瞎,看错了人,想错了事?
原来不是别人不聪明,一直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的,是她自己。
她以为她掌控了大局,左右逢源,翻手是云,覆手是雨,可逍遥永远,是人生赢家,却不料她竟是那被蒙上眼睛的驴,被人带进局里,控制左右而不自知……
原来这场戏里,最丑陋的人,是她。
……
赵挚几人一直看着这一场闹剧,没一个人说话打断。
今日时间充足,案情完全能理完,这中间的因果,也很重要。起码现在几个人知道了之前调查时也没查出来的事——卫氏生的儿子,生父存疑。
所以卫氏和桑正的私情,曾德庸一直都知道,只是装的很好。
那桑正呢?
对于曾德庸知情这件事,真的一无所知么?
大厅内气氛十分微妙,似乎有什么说不出的情绪在暗自滋生……
“你以为你就是君子了,你做的事别人都不知道?”
桑正大概是气坏了,抄起一个凳子朝曾德庸的方向扔了过去。
要说这两个人,之前一个比一个稳,一个比一个会装,结果到了关键时分,也是会生气,也是会暴走的。
赵挚几人仍然没有说话,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睁大眼睛看戏,站的稳稳。
“你和卫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门当户对,从小就订了亲事,一切顺顺当当,要不是你花心好色,她怎么可能对你死心?你们可是有过爱意情浓,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的!”
“卫氏生得美,自小教养好,都不够你瞧的,随便街上看到一个还算清秀的小姑娘,你就能走不动道,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连被土匪糟蹋过多少遍的女人你都要,你把你安乐伯府的脸,卫氏的脸往哪放!”
“那甘四娘妖妖娆娆,最是会装,你按着卫氏的头让她认了,甘四娘却野心大的很,私逃而去,你不安慰你的妻子倒也罢了,还在暗地里一直悄悄寻找甘四娘——你跟卫氏说你不知道甘四娘去了哪里,再无来往,实则一直藕断丝连吧!”
说到这里,桑正冷哼一声:“当你的事没有人看到么?呵,不只五年前,我就曾见你去过栾泽,不只一次,打着各种幌子,其实都是去会甘四娘的吧!”
“你与她从未断了联系,一直有私情!否则为什么甘四娘瞒的那么紧那么死,甘志轩还是知道了自己有个了不起的爹!”
这话算是戳到点子上了。
甘四娘从怀孕起,就一直在外,从未和甘志轩提起过他的身世,每每遇到这个问题,总会三缄其口,从不告知,态度相当坚决。那为什么,甘志轩就知道了曾德庸是他爹呢?
这里面总有透信的人。
两地而居,周围街坊邻居皆不知情,甘四娘又没有要好可以交心说这件事的朋友,本人不可能开口,那是谁告诉甘志轩的?
是谁……非常想甘四娘回来?
不言而喻。
面对着众人的眼神,曾德庸有些恼怒,粗声粗气:“我自己的妾,我自己的儿子,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关旁人何事?”他转向桑正,“看你这郁郁不得志的样子,别是——看上了我的大老婆,又想搞我的小老婆?怎么,我小老婆没让你搞,你心里不爽快?”
桑正早前被他气的要死,现在露了锋芒,才不会任曾德庸牵着鼻子走,继续自己的话题:“五年前,甘四娘在青县,你骗卫氏,骗所有人,装不知道这件事,其实并不是,你知道甘四娘在那里,还见过,对不对?”
“我——”
“你不用否认,因为这事不是猜的,是我亲眼看到的!”
桑正声音越来越高,眯着眼厉着面,不泄这一通怕是过不下去:“那你有没有看到秋文康?秋文康对甘四娘小意殷勤的样子,你是不是看的很不爽?”
“卫氏给你带绿帽子,你不高兴,起意磋磨,甘四娘给你带绿帽子,你同样不高兴,但甘四娘没在身边,你够不着,磋磨不了,所以你就想杀了她是不是!”
桑正两眼几乎瞪出血,咬牙切齿:“杀了人,嫁祸给我,一举数得,曾伯爷,你好厉害的手段!”
“呸!”曾德庸大声的反驳回去,气势比桑正还足,“你看到我在青县,我还看到你了呢!瓶子是你们异族人的瓶子,毒是你们北地独有的毒,明明是你杀的,现在却要嫁祸给我!”
桑正:“如今郡王爷在侧,堂官在前,你还能如此狡辩,可真是好厚的脸皮!”
曾德庸:“别人救了你,你恩将仇报,垂涎别人美色,累害别人家庭,要说脸皮厚,我怎么比得过你?桑大人可莫谦虚了!”
二人一声高过一声,大厅中气氛瞬时紧张刺激。
宋采唐眨眨眼,这是……狗咬狗了?
案情如此展,还真是始料未及。
变化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厅中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当事人却半点不松懈,你声音压我,我下一句声音便更大些。很快吵得脸红脖子粗,往外放话的力度更强了。
“……郡王爷!你们不是已经找到物证,这姓曾的厮百般抵赖,就是不认么?我可以作证!”
桑正突然转向赵挚,用尽全力揭增德庸的短:“他那间书房是不只他一人能进,但里面那暗室,这整个安乐伯府无人知晓,连卫氏都不知道,这顶顶重要的东西,只他一人能轻松拿轻松放!”
赵挚看向温元思。
温元思眯了眼,再次同桑正确定:“果真如此?”
那书房里确实有暗道机关,祁言这行中里手都摸索研究了半天,才找到准确方法,不等拿出来,时间又已经不允许……
他这次看的顺利,但若没有祁言之前想到的,教给他的办法,东西一定拿不出来。
桑正一字一句,力如千钧:“自然 !我敢以我性命担保!我还看到了别的——”
“桑正!”曾德庸突然一声暴喝,怒气冲顶。
这次稳得住的是桑正,他斜斜一挑眼皮:“我怎么了?男儿行走世间,当俯仰天地,我做过的事,无论好坏,我认!我的确哄了你老婆,绿了你,也的确喜爱流连花丛,还真心对甘四娘起了杀意,意欲嫁祸甘志轩,所有你刚才说的,我都认!但甘四娘最终并非死于我手——曾德庸,我做下的事,我敢认,你做过的事,你又敢不敢认!”
“姓桑的你别激我!”
“呵,胆小鲁莽的无知懦夫才害怕激将法!”
“我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你就说啊!你说!”
“说就说!”
“你有种就认一个给我瞧瞧!”
“老子不知今天有种,老子天天都有种,比你这没卵蛋的玩意儿强!老子就说了怎么着?没错,甘四娘就是我杀的!谁叫她看到了你和卫氏的丑事!老子这会还要脸,还不到杀你们这对狗男女的时候,当然要给你们遮羞!又看到你想杀她,当然要坐把顺风车,不弄一弄你,你怎么甘心!”
最后这句话,曾德庸是喊出来的。
急赤白脸,罪认得无比英勇,无比坚定。
大厅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曾德庸顿了一拍,好像到这个时候才现说错话了,有些不该说的脱出了口……
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的,唾沫钉子砸在地上,别人又是有备而来,还带着各种物证,这事根本就不存在回旋的余地,曾德庸怔一瞬后,狠狠瞪了桑正一眼,自嘲的笑了下,面色阴狠:“老子就是认了,怎么样!”
赵挚微微眯眼,把茶盏放到了桌子上。
宋采唐略有些意外,事实来的这般快。
祁言则很兴奋,招了招了,这混蛋终于招了!他高兴的直拉温元思袖子。
温元思见所有人都不说话,干脆直接问出:“曾德庸,你自认是杀害甘四娘的凶手,对否?”
曾德庸:“对!”
温元思:“接下来可会如实讲述详细经过?”
“自是可以!但我有个要求。”
曾德庸说着话,眯着眼,拿下巴指了指厅内众人:“家丑不可外扬,好歹也牵连着我的家事,郡王爷是官,听了没什么,这些没关系的,可否请出去?”
他重点指6语雪,卫和安,甘志轩几个人。
赵挚也明白,这桩案子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牵扯着五年前,甚至十八年前的往事,很有些机密,不好同外人道,当下就点了头:“可以。来人——”
曾德庸指着卫氏:“这个东西,也给老子架出去。”
卫氏紧紧咬唇,眼眶通红:“我现在……连这里的家事,都不能听了么?”
“没错!”曾德庸十分心狠,一点都不顾念旧情,“我曾家,我安乐伯府,没有你这样淫|荡的主母!”
今日遭受打击太多,卫氏心绪浮动,之前还吐了一口血,早就撑不住了,现在听到这样的话,直接一闭眼,晕了过去。
她这样,倒还省得难受了,赵挚叫丫鬟仆妇过来,把她抬了下去。
甘志轩很乖,或者说很怂,再推亲娘的死气愤有疑,也不敢说话,听到曾德庸和赵挚联合吩咐,他捏着拳头,低着头,什么都没敢说,走出了门。
剩下的两个,6语雪和卫和安,再好奇,再想看戏也没有办法,形势不允,只得出去。
6语雪眉间紧蹙,走的度很慢,卫和安笑了一声:“怎么,6姑娘还想让你那位表哥开一开尊口,留你下来?”
6语雪走的是贵女路线,一向清高,男人除非是表哥赵挚,其他的,想不理就不理。看都没看卫和安一眼,她扶着丫鬟的手,直直离开。
也是靠着这份傲气,她才成为汴梁公子哥们心中的女神。
卫和安全然不在意,视线从6语雪背影,滑到厅中那抹袅袅婷婷的身影——
摇了摇头,笑着离开了。
赵挚指节敲着桌子:“人都走了,说吧。”
“证据你们都找到了,撒起谎来没意思,说就说!”曾德庸一派大气,全然忘了刚才那个百般抵赖的人是谁,“那甘四娘,就是我杀的。”
桑正磨牙:“你想杀她,什么时候不成,为什么一定要选在那日?”
曾德庸眼皮薄挑,颇为邪气:“这要问你,问卫氏了,什么时候行动不好,偏捡在那日动手?”
“行了,别吵了。”
赵挚指甲划过茶盏,出了刺耳的声音,目光严厉的提醒曾德庸:“说吧,为什么要杀甘四娘?”
曾德庸哼了一声,方才说道:“她水性杨花,不守妇道,勾三搭四,看上小白脸不说,还要勾搭太子府那个长史——她看到了桑正和卫氏私通,握有我安乐伯府的把柄,又变了心意,不肯从我,我如何能容得她?”
宋采唐几人齐齐一顿。
所以这曾德庸说来说去,竟然都是个人情仇,跟旁的事没关系?
那机关盒和机关图呢?桑正的秘密金银通道呢?上峰又是谁?
赵挚眯眼:“你说的小白脸……可是五年前在青县的人?”
“没错——”点完头,曾德庸突然警惕,“你怎么知道?”
片刻,他就反应了过来。
今天这么大阵仗,又是对峙,又是给证据,对方目的不要太明显。
他长声嗤笑:“我知道了,你又在诈我,想说别的案子是不是?你们胜券在握,拿到了足够的证据,却什么都不说,非得等我踩到陷阱,谎撒的漏洞百出,圆都圆不过来,不得不照实交待……我偏不随你们的意,反正认都认了,不怕多少这一条——没错,当时有个小白脸,长的不错,好像叫景言,勾搭甘四娘,我看不惯,把他杀了!”
众人心头猛的一绷。
还真是同一个人!
就是曾德庸杀了景言!
祁言听到这里,扇子都掉了,眼角登时煞红,眼看着就要往前冲,温元思架住他的胳膊,拽住了他:“别急,不要急……”
案情推演已经到了这里,凶手十分配合,宋采唐也不用在表演,松了口气后,坐到桌子边,捧起茶盏润喉。
接下来,就是赵挚的事了。
赵挚剑眉如墨写就,微微敛起时颇有威严:“我们已验过景言的尸骨,此人武功很高——你是怎么杀了他的?”
“你们找到景言尸骨了?不对,这么多年过去,他怕是早已化成一具白骨,你们是怎么确认他身份的?还仅凭一具白骨,就说此人武功很高,是不是太随便了?”
曾德庸这次是真的惊讶,神情里似乎还有一丝敬畏,这种事……真的只凭一具白骨,就能验得出来么?
“验不验得出来,是我的验尸官的本事,和你无关,和你有关的是这结果——”赵挚猛的一拍桌子,“曾德庸,你还不从实招来!”
曾德庸眉梢跳了跳,似乎有些不高兴,但最后还是平静了下来,嗤笑一声:“用狼牙棒啊。”
他说完话,见四周人没什么惊讶情绪,嗤笑一声:“所以这个,你们也知道?”
赵挚:“你会武功。”
“没错,我爹救过一个很厉害的江湖人,那人为偿恩情,教了我习武,但事前约法三章,有言在先,我可以同他学,但不可以轻易以武示人,除非遇到必要的生命危险,”曾德庸很不当一回事的说着,“左右我们家的生存之道,你也明白,我不可能把这件事表现出来。”
安乐伯府的生存之道,就是低调过日子,可以纨绔任性,绝不可以天资聪颖,能力极佳。
曾德庸实现流转一圈,看看赵挚,再看看宋采唐温元思,最后甚至扫了桑正一眼:“你们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很没用?走眼了吧!”
赵挚眉头浅皱:“是你一个人,杀了景言,身边没有伙伴,没有组织?”
“喂喂姓赵的,瞧不起谁呢?就许你厉害,千军万马中取敌人级,不许我也是个武学天才?”曾德庸哼了一声,“我这般厉害的人,需要依附谁?又有谁能让我依附?”
赵挚:“那你是怎么杀了他的?他身上的痕迹——我们可都清楚。”
“用不着你提醒,我今天竟然开了口,就不会有隐瞒!”曾德庸道,“五年前在青县,我看到景言和甘四娘背着人私下见面,离的很近,很亲密,对,非常亲密,那景言还亲了甘四娘的脸颊!”
祁言当即怒急:“不可能!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的小叔叔十分守礼,并不好女色,也不懂得讨好女人,不然也不会到死还是个光棍,没有妻子儿女。
“我管他是不是那样的人,我又不认识,反正我就是看见了,他们非常亲密!”曾德庸阴着脸嚷嚷,“明明知道我就在附近,还敢干这样的事,这是示威,是挑衅,我容不得!”
宋采唐长眉微蹙:“你当时看到这二人是何时间,是何地点,离你有多远?”
曾德庸想了想:“黄昏时分,江柳岸边,离的……大概有七八丈远?”
“黄昏时分,光影狭长模糊,光线却又不强,只要离得略远一分,就很容易看不清事实真相,”宋采唐道,“你怕是误会了。”
曾德庸噎了一下:“我管它误会不误会,反正我是看到了,他们俩有奸|情!那时我已经悄悄找了甘四娘好几次,说了会认下儿子,让她跟我回汴梁,她不肯,我本就没面子,他们还让我看到这画面——”
“那甘四娘不仅勾搭景言,还勾搭秋文康,卫氏不过吃醋,要拿她撒撒气,她就找秋文康帮忙,各种示威——她这是在同卫氏示威么?她是在朝我示威!我哪受得了?”
曾德庸闭了闭眼:“我知道我武功不错,但常年谨慎,心里再不痛快,也不会随便惹事,可谁叫上天助我呢……那个景言,有仇家!”
“好家伙,一群黑衣人,装束一样,武器不同,黑巾覆面,个个瞧着都极厉害,几十个人围追景言一个!”曾德庸回想起当时的事,还是有些兴奋,“机不可失,既然上天给了我这个报仇机会,我要是放过,就太不男人了,遂我悄悄的追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们打。”
“不得不说,那景言是真厉害,一对数十人,借着本身实力,山形地茂,拼出一身重伤,愣是熬死了对面所有人!”
“但他熬过去了,又怎么样呢?遇到我就是运气不好。若我没看到,他或可还能活,可老天让我看到他——就是让我杀了他。”
曾德庸这话说的无比阴狠,又得带着得意。
个中隐意很明显,他是捡了个大便宜。
若景言没有经历那一场场糟糕残酷的追杀围剿,曾德庸不可能杀得了他,可偏偏,他经历长时间恶战,本就摇摇欲坠,曾德庸趁虚而入,结果……
就很明显了。
祁言听的眼睛赤红,颇有些疯魔:“我杀了你——”
温元思拦不住他,干脆眼角示意护卫过来,敲晕了他,好生扶到一边去休息。
人命案非小事,不可自行了解因果,祁言也不是不懂,只是身在其中,关心则乱,听到与小叔叔有关的事,就控制不住。
赵挚脸色没丁点变化,一直看着曾德庸:“所以,你趁景言脆弱危险,用你的武器,杀了他。”
曾德庸:“是。”
赵挚眯眼:“伤的哪里?打了几次?”
“他虽伤重,也是极不好对付,我跟他过了很多招,具体都打在哪里,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最后一招,把他打死的那一下,我记得很清楚。在这里——”
曾德庸指了指自己胸骨的位置:“重重一击,我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我的狼牙棒,一定击到了他的要害心脏。那一刻他的眼神,我到现在还记得,绝不会有错!”
不甘心,不想死,意外,想不到……
最后竟然笑了,颇有些释然,没有怪罪没有其它,亦没有一点后悔。
曾德庸长这么大,见过不少死人,但从没有一个人,死前是这样的神情。
待曾德庸把所有细节说完,赵挚手撑着下颌:“你杀了景言,难后呢?你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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