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茶楼述事
青阳镇规模不小,镇中居民信佛向善,看到外人进来也不似其他地方漠然冷眼或是警惕防范,与乱佛界其他地方格格不入。
行在青阳镇街道,郑景仁面含浅笑,像个远游的行者,镇中居民看到他皆是面目和善点点头,让他一度产生自己是否来错地方的错觉。
寻了家茶楼进去,偏瘦的小二提着茶水过来引他入座,擦着已经光滑陈旧的桌子笑道:“大师喝茶还是吃斋?小店斋饭不错,许多偏远地方的大师都会特地过来吃上一顿。”
“那便来份斋食,再上壶好茶。”郑景仁将提在手上的齐眉棍倚靠在桌前,待小二应了声拿着抹布进入厨房后,开始打量茶楼中的客人。
大清早茶楼中的客人大多都是年龄偏大的老人,他们三三两两如约好一般坐在一桌,叫了壶茶悠闲的聊着。
郑景仁侧头倾听,听见他们聊的都是自家儿女耕了多少亩地,养了多少牲畜,颇有些人老了显摆攀比的意味。
不大一会,小二端着斋饭上来,豆腐馒头青菜豆芽,清一色的素菜摆了一大桌。
小二在旁边帮忙倒好茶,说了声“大师您慢用。”
郑景仁道了声谢,耳边听到好几道稚嫩的声音,转眼看向门口,看到四个五六岁大的孩童从门口进来,有男有女,围在其中一桌喝茶闲聊的老人周围。
小二看了眼这些孩童,似叫喝似叮嘱:“娃儿进来耍可以,别翻了东家的桌椅碗碟,不然要叫你们爹妈来赔哩。”
四个孩童朝他扮了个鬼脸,席地坐在那桌老人面前,脸上满是好奇看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王老爷子,昨儿讲到了尘大师年事已高,要选新住持了,后来怎样了?”
那须发皆白的老人笑眯眯的摸了摸胡子:“嘿,你们这些娃儿,一大早不去帮你们爹娘干活,跑这听什么故事?去去去,回去给你爹娘帮忙,今晚儿再来听故事。”
坐得最近虎头虎脸的孩童拉了拉王老爷子的裤脚,“我家农活昨天做得差不多了,我赶早喂了鸡鸭,其他重活搭不上手,被爹娘打发出来耍,你赶紧讲嗦。”
其他三个孩童也连连点头道:“我也是。”
王老爷子闻言嗞了口茶,笑眯眯的看了眼旁边的几个老人:“那我就给这几个娃儿讲讲。”
其他几个老人虽然早听这老伙计讲过十几次,但本来他们出来喝茶就是为了打发时间,闻言没什么意见,端起自己的茶杯靠着椅背听王老爷子讲述。
王老爷子喝了口茶,在几个孩童面前做足了派头,清了清嗓子道:“六年前,我还在给转生寺送素菜,每日都会去转生寺一趟,对转生寺当时情况比其他人要了解多点。”
说到这里,他似乎略感得意自豪,看了眼同桌的几个老伙计,不出意料看到几个老人脸上微微撇嘴,顿时咧嘴笑道:
“你们可要知道,给转生寺的大师们送菜可是个抢手的活。万一大师们心血来潮,与你结个善缘,那可是祖坟冒青烟的福分。”
那虎头虎脑的孩子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行了行了王老爷子,赶紧说正经的,别扯这没用的,我二叔现在就送着,也没见他有什么福分。”
“嘿你这娃儿。”王老爷子笑骂一声,被旁边几个老人揶揄笑意弄得有些尴尬,咳了咳嗓子道:“话说当时了尘大师年事已高,欲在寺里挑选新的住持。”
“但转生寺传承守护咱镇子这么多年,要想当上这住持,那须得要有高深的佛法,即能降妖除魔,又要能在佛法辩论上压过其他僧人。”
“我每每去送菜,跟守门和厨房的僧人也熟识,从他们嘴里得知就当时来说,修为和人望最高的,是‘永’字辈的永宁大师。”
虎头虎脑的孩童脸上满是好奇,“永宁大师?他可以赶跑恶狼吗?”
王老爷子闻言哈哈大笑:“饿狼算什么,永宁大师当年脚踏飞燕,一步三丈远,一拳能打穿大石,豺狼虎豹之流根本不敢靠近他。”
“哇···”
四个孩童听得赞叹出声,稚嫩的小脸能看出他们心生向往。
王老爷子很满意四个孩童的反应,音调不自觉的高了几分:“这位永宁大师不仅佛法高深,而且佛心明悟,在寺中的人缘以及声望都是极好的,但是!”
“但是什么?”几个孩童被吊起了胃口,紧接着问了句。
王老爷子悠然的喝了口茶,做足了姿态太道:“但是最后成为住持的不是他,而是一位年仅十二岁的小沙弥,也就是如今的了奇住持。”
几个孩童双眼睁大满是不可置信,那虎头虎脑的孩童反应最快,立刻反问道:“怎么会这样?难道了奇住持在十二岁时就比那个永宁大师厉害吗?”
王老爷子面带讶异的看了眼这孩童,随即点头道:“不错,了奇住持在十二岁时,在确定挑选住持的前一晚,修为佛法一夜攀升,达到了老住持的高度。”
一直在旁边吃斋饭的郑景仁眯了眯眼,这和他在转生寺古籍中看到的记载一致,转生寺住持都是这般诡异的忽然暴涨修为,像一夜间醍醐灌顶,更像夺舍转生。
因为若是醍醐灌顶灌输修为,心智不会瞬间暴涨,但这些历代住持,心智都在一夜间变得成熟。
“那,那永宁大师呢?他怎么办?”虎头虎脑的孩童似乎对永宁大师感到惋惜,语气中满是同情。
王老爷子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这个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厨房的僧人跟我讲的,永宁大师因为论辩佛法和比试修为都败给十二岁的了奇住持,自己请命去看守藏经阁了。”
那个同样有伪善感觉,守在藏经阁的真境和尚?他就是永宁?
郑景仁心中微跳,拿起馒头咬了口,一言不发继续听王老爷子和孩童讲述。
虎头虎脑的孩童对永宁的结局有些惋惜,不过很快他就抛开这种情绪,好奇的问道:“那原本的老住持呢?了奇大师接过住持之位后,他去哪里了?”
王老爷子笑眯眯的摸了摸胡子,洋洋得意的开口:
“老住持了尘大师退下住持之位后成了个扫地僧,我送菜去的最后一天还跟他打了声招呼。”
扫地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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