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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两个人的房间


回到房间,李砚苒翻出唐海鱼替她放在行李箱的那本《魂元纪》。

        自昨天从老宅拿回它之后,发生了一连串乱七八糟的事,李砚苒还没找到空闲细看里面的内容。

        既然张萧华一直在派人跟踪,难保《运动会》的某人不是她的眼线。加上如果被袁轻舟回来时看见,她对着一本无字天书研究,指不定又能惹出什么事来。

        趁着现在大家都在底楼餐厅吃饭,李砚苒蹑手蹑脚下楼,从后门溜了出去。

        宿舍楼后靠着一片不知名的湖水,沿湖铺了一条鹅卵石小道,李砚苒沿路走到湖对面,背着路灯坐下,确保楼里的人无法看到自己坐在这里。

        翻开扉页,书上浮现出一段话:“魂元使李砚苒,您好。今天是魂元纪223年6月6日。今日新生魂元断续婴儿384名,今日净化魂元0年0月0日0时0分0秒,今日在职魂元使1名。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经唐海鱼告诉她季绝尘那些事后,李砚苒已对自己的身份猜到了大概,倒也没有太过惊讶。

        这本书似乎能和自己对话,李砚苒试着问了个问题,“我为什么会成为魂元使?”

        “您的魂元使身份继承于蒋析何。”

        那便是一个月前那天,李砚苒回想起蒋析何遇害时的情景。

        “为什么会有魂元使存在?”

        “魂元使的职责是维护魂元纪持续运转,优化魂元的合理分配。具体内容为净化《魂元纪》锁定目标的魂元。”

        “锁定目标?”

        “以下为目前待净化的目标。”书上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人名信息。

        “为什么他们要被净化?”

        “您可选取一个人名详细查阅。”

        “净化是什么意思?净化会发生什么?”

        “净化即指清空目标的所有魂元,以魂元使自身能力净化后,投送给需要魂元的新生婴儿。”

        “被净化的人呢?”

        “失去魂元。”

        “失去魂元?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魂元使的职责是维护魂元纪持续运转,优化魂元的合理分配。……”

        看来《魂元纪》对这样的问题无法给出透彻的解答,李砚苒不再追问。“那,只有一个魂元使吗?其他的魂元使呢?”

        “魂元纪初始有81名魂元使,当前仅剩您一人。其它80名魂元使已离世。”

        “如果最后一个魂元使死了呢?”

        “没有魂元使继续执行净化,魂元纪无法正常运转。新的纪元将会开启,届时将有新的纪元主决定流通货币是什么,也会有新的纪元使执行纪元的规则。”

        李砚苒突然意识到,自己所生活的世界像是由外界设置的一个实验体。如果这次实验失败了,那一切将被推翻重来。“也就是说,魂元纪的人,要全部从零开始?”

        “确切说,是在世的人会被全部改写记忆,并重新分配新的流通货币。”

        又是一个令人窒息的答案,这个世界暗藏的秩序,已逾越李砚苒脑力所可及。

        未再收到提问,《魂元纪》的内容恢复为按时间顺序的档案。

        快速浏览下来,内容基本都是某个目标被净化的原因,涉及的种种事件,以及被净化的时间、执行的魂元使姓名。

        “确实都是些十恶不赦的人。”明白了魂元使每天所面临的事,李砚苒开始理解,为何蒋析何会有那般苦痛无力感。

        掌控人的生死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炫耀的权利,反而需要面临常人难以估量的精神拷问。因为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左右着一条甚至更多鲜活的生命未来何去何从,任何一步行差踏错,都将给执行者带来无尽的自我谴责,如坠入深渊般难以逃脱。

        头痛又开始了,李砚苒知道继续下去便会昏迷过去,她合上书起身返程。

        一时间爆炸的信息量让她走路都有些恍惚,她有些不敢相信这世界运转的法则竟是如此,也不能想象要是一切归零了未来会怎样。但她明白,自己已成了魂元纪的滚滚车轮下最后一颗铺路的石子。

        袁轻舟吃完晚餐回到房间,发现李砚苒并不在里面,很久都没有回来,攒着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她恨恨地反锁了房间门,还特地把李砚苒的被子铺成有人躺在里面的形状,要是被追究起来,自己也好有个借口,说以为李砚苒就在床上躺着。

        确实在湖边待得太晚了,李砚苒回来时,楼里已经静悄悄的,只有幽暗的廊灯闪着微弱的光。

        她轻手轻脚走到门前拧把手,根本打不开。心下了然是袁轻舟故意要把她锁在门外,想看她自己偷溜出去半夜才回,进不了门只能找杨另持坦白是什么蠢样。

        里面的袁轻舟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完全没有下床开门的打算,继续得意地刷着手机,良久没等到什么动静,一犯困睡了过去。

        李砚苒在门口踌躇了半天,如果带着计魂器,她还能打车回家,或者找附近酒店解决一晚,明日一早再赶过来。可计魂器白天wargame之前取下来放在了包里,而后就忘了。手机也落在房间没带出来,无法呼唤唐海鱼赶来救援。现在手头只有一本《魂元纪》,她除了敲门,或者找宿管阿姨杨另持,让所有人发现李砚苒偷跑出门鬼知道干嘛去了,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饭局散场后,顾渊给李砚苒发了消息,问她会不会饿,可以一起去厨房做些夜宵。几个小时过去了,西红柿蛋花汤热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收到回应。直到杨另持宣布熄灯,也没等到李砚苒,顾渊心神不安地回了房间,来回踱了无数圈,最终还是放心不下,出门要找李砚苒。

        刚一开门,就见有人额头顶着墙,手里抱着一本书,一动不动站在那儿,正是颓丧大冤种李砚苒。

        察觉到身后的亮光,李砚苒回头,看到顾渊正双手抱胸,事不关己,笑着看戏。

        顾渊瞟了瞟她们那扇门,朝她比了个嘴型“锁了?”

        李砚苒知道自己这会儿有多好笑有多糗,也实在没什么兴致和顾渊多聊一句话,继续埋头顶着墙,心中恳求顾渊不要再看热闹了,赶快回去睡他的觉吧。

        但转念想到,可以借顾渊的计魂器,她讪笑着拉住顾渊左臂,要他把计魂器脱下来。没想到他也没戴,反倒被他推进了房间。

        顾渊一手轻轻带上房门,一手擒住挣扎着要逃出去的李砚苒。李砚苒是想借个计魂器好打车回家,或去酒店过夜,否则今晚只能蹲在这走廊里。可顾渊不放心她一个人深夜里再跑出去,况且,他的房间不是可以睡吗?

        “跑哪儿去了?我还以为你怕明天要下水游泳,所以逃走了。”顾渊虽是开玩笑,却也是在替她担心,要怎么避过明天的训练,强行让恐水的人学游泳,怕是能把她吓出病来。

        李砚苒看《魂元纪》看得神思恍惚,早已把明天要下水的事忘到九霄云外,“我去湖边坐了会。对哦,明天要训练蝶泳,可我不会……”

        “明天我替你请病假。”

        “啊?这样可以吗?”

        “别担心了,总之不会要你下水的。”

        李砚苒看着他的眼睛,那副认真的眼神在向她保证。这就是被护着的感觉吧,让人甚是安心。

        “今晚你睡这儿。”

        “不行!”李砚苒一口拒绝,“我干不出鸠占鹊巢这种事,我睡这间,你怎么办?”李砚苒明明白白在装傻,知道要和顾渊同睡一张床,紧张地红了脖子根,还要嘴硬扯谎。

        “你睡这间,我也睡这间啊。”顾渊故意脱了开衫,继续推着她往里走。

        “不不不不行!我要是睡你这儿,明天早上怎么跟别人解释?”

        “你难道要在我床上赖很久?”顾渊垂眸,在她唇上轻点一口,笑得肆意,“早点起来不就行了?”

        “那,那,行吧……”李砚苒支支吾吾,“但是我还没洗澡。我洗澡很慢的,你先睡吧。”说着就冲进了浴室,哐当关上门。

        顾渊给她从柜顶拿了套客房预备的换洗衣物,敲了敲浴室门。

        “什么事!”李砚苒在里面警惕地问。

        “衣服。还是你打算洗完直接出来?”

        李砚苒羞红了脸,在里面迟迟没有动静。

        “打开门拿着,我不进来。”

        李砚苒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取走了他手里的东西,再次哐当一声关上门。

        顾渊又好气又好笑,开门下楼去热汤。

        回来时看到她扔在床上的那本《魂元纪》,顾渊拿起仔细端详着,翻开,确实依然一个字都没有,他抿了抿嘴,把它放到床头柜上,躺下来盖上被子假寐。

        李砚苒洗澡确实慢,在里面磨蹭来磨蹭去。她套上睡衣后,总觉得胸前空荡荡的,看着挂钩上的那件,穿了吧,装矜持,不穿吧,又好像太不矜持,不合适,最后还是决定穿上了。

        总算出了浴室,李砚苒啪啪啪关掉了所有的灯,以为顾渊已经睡着,小心翼翼地摸到另一边,只睡了整张床的四分之一。

        “饿吗?我做了汤要不要喝点?”顾渊侧身在背后抱着她,带着困意的嗓音磁性而低沉。

        喝汤?还得再开灯?那要多尴尬?不了不了,李砚苒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不用啦,我不饿。”

        顾渊感觉到她睡衣里面还穿着,轻笑着问她:“不会不舒服吗?”

        李砚苒不知他问的是什么,拱了拱身子连忙说:“不会不会,挺舒服。”

        房间里安静地只剩下轻微难捕捉的呼吸声,看来今日无事发生,李砚苒放心地又挪了一下枕头的位置,酝酿起睡意。

        但不知到底是因为今天看了《魂元纪》实在不能平静,还是无法习惯穿着两层睡觉,又或是身边还有一人,过了许久,李砚苒依然睁着眼睛,时不时缓慢地调整睡姿,尽力不惊动顾渊。

        顾渊虽然很困,但身旁总有动静,想着还是陪一陪失眠的李砚苒吧,“苒苒,你出去看《魂元纪》了吗?”

        “嗯。”李砚苒正偷看他微颤的睫毛,被他睁眼逮了个正着。

        那张他回味了两年、比茉莉花更纯净的面容,如今近在咫尺。顾渊不曾抵抗得了,他凑过去,绵绵长长地亲吻着。

        “顾渊……”李砚苒一手抵在他胸口,气息缥缈地唤他名字,听得出来,里面藏着心事。

        顾渊放开她,理了理她零乱的发丝,“书里写了什么?”

        今晚虽只是草草翻了几页《魂元纪》,但里面的内容已压得李砚苒喘不过气,闭上眼,脑海总放映腥风血雨的景象,也许讲出来会好些。她复述起书里所看到的,顾渊安安静静地听着。

        李砚苒逐渐困倦了,声音嗫嚅着不知不觉合上了眼睛。反倒是顾渊听到了什么,飞速运转的思绪令他十分清醒,黑暗中清澈的眸子泛着微光,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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