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那天从郊外古镇回来之后,薛灵舟生了一场病。
许是在古镇吹了秋风,着了凉,身子骨弱的她当夜就发起了高烧,这场来势汹汹的病生生折磨了薛灵舟几天。
在薛灵舟生病的那几天,温子瞻心疼极了。那几日他都没开过店,一心一意地在家里照顾着薛灵舟,无微不至。持续吃了将近一周的药,薛灵舟的病才彻彻底底好全。
大病初愈后的薛灵舟似乎已经彻底想通了,不再对叶嘉岚的死而愧疚难安了,仿佛回到了从前那个明媚模样。
温子瞻瞧在眼里,心里喟叹,常言道,一病新生,便是如此吧。
病好后的第一个周末,薛灵舟一早就拉着温子瞻去了佛寺。
初初温子瞻还觉诧异,心想为什么会突然想来佛寺。
薛灵舟沉吟道:“经历了嘉岚的事,我觉得佛经有时候挺能让人心安的,所以我想来佛寺听听佛音。”
温子瞻只一笑,摸着她的头,说:“你既喜欢来,我便陪你来,偶尔读读佛经也不错。”
薛灵舟忽地扬脸看他,打趣问道:“你会读吗?”
“以前不会,现在会了。”
“既然这样,不如今晚一起回去抄《心经》”
”可以。”温子瞻挑眉。
他们住的房子是两居室,主卧是他们住,另一间房则是书房。当天回到家,温子瞻便与薛灵舟一人一笔,抄写起了《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薛灵舟边抄边念。
她写到这儿时,还要看一眼手机,这时,就听温子瞻念道:“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薛灵舟停下笔来,惊道:“你会背?”
温子瞻笑了笑点头,继续默写着自己的。
由于温子瞻会背,默写时很快,薛灵舟还没抄到一半,他就已经默完了。
温子瞻的字体是瘦金体,那笔迹瘦劲纤细又不失力度,至瘦又不失其肉,颇有兰竹瘦细劲挺之妙。
薛灵舟见了这样的字体,眼睛一亮,叹道:“你书法那么好呀,还是瘦金体,你太厉害了。”
温子瞻谦逊道:“不及我师兄,我大师兄的瘦金体才是一绝。”
“你的瘦金体是和你大师兄学的?”
“嗯。”温子瞻点头,“我本是跟着师傅练楷书的,但是大师兄的瘦金写得极好,我就跟大师兄学了。”
“你师傅好厉害呀,会唱戏,会书法,懂佛理,我好想认识认识你师傅。”薛灵舟说。
温子瞻悠悠道:“自从我师傅隐退梨园后,我便再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他不和你们联系吗?”薛灵舟疑惑道。
温子瞻摇头:“不知道,说是要云游,但也不确定有没有去,行踪难定呀。”
“总有机会再见面的,不用担心。”薛灵舟安慰。
……
今年南京初雪比往年要来得早些。
前一天晚上看天气预报说会下初雪,薛灵舟不以为意,她经常被天气预报骗的,所以对天气预报的话半信半疑。
次晨,一早起床拉开窗帘就见窗外白雪皑皑,茫茫一片白雪,煞是好看,忍不住趴在窗台前静静地看着雪花飘落。
她正看得入神却听到手机铃响了,她去床头柜拿手机,就看见手机下压着一张小纸条。
薛灵舟皱眉,拿起纸条来看,只见纸条上写着:灵舟,起床了去吃早餐,我已经做好了,如果凉了自己拿去微波炉热了一下,我有事出去了,不用等我回家吃饭了。”
看完纸条,薛灵舟撇撇嘴,嘀咕着:“一大早有事出去?什么事?”
手机铃还一直在响,薛灵舟忙放下纸条,接了电话。
来电是安清禾:“你起床了没?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
薛灵舟坐到床上,说:“刚起床,怎么了找我?”
“下雪了。”
“我知道。”
“一会儿出来玩呀。”
“不用上班吗?”
“团长给咱俩放假了。”
“啊,为什么?”
“我哪知道,一句话,出不出来?”
薛灵舟想了想,今天温子瞻也不在家,她不上班就只是一个人在家发呆,倒不如和安清禾出去玩。
“怎样?决定好了没?”安清禾催促着她给出回应。
“好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过咱们出去哪儿玩?”
安清禾嗯了声,说:“我发现了一家咖啡馆,很不错的,一起去。”
“可以。”
两人约好了地点时间就各自挂了电话。
早餐过后,薛灵舟很快就收拾好自己出了门。
那家新开的咖啡馆在街区转角处,薛灵舟比安清禾先到,便挑了一处靠着窗口能看到街道的位置坐下,面前就是一个红砖壁炉,木柴烧得噼里啪啦响,火光映着她小脸微红。
咖啡馆装修是维多利亚式风格,暖黄灯光与壁炉火光交相耀映,一室如春,温暖舒适。
薛灵舟坐落后,点了咖啡,就偏过头去看着玻璃窗格外的雪景街道,看走了神。
这时,服务生端着咖啡上来,她点了一杯玫瑰拿铁,咖啡上桌后她喝了一小口,感觉还不错,于是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随后发给了温子瞻,又发了一串文字过去:这家咖啡馆不错呦,下次一起来。
发完微信后,薛灵舟看了眼时间,已经距离约好的时间过去二十多分钟了。薛灵舟皱起眉来,心想安清禾是一个从来不会迟到的人,怎么会突然迟到?
心想着,就见她拨打了安清禾的电话。安清禾很快就接了电话,不待薛灵舟开口说话,安清禾就嬉皮笑脸地说:“我有点事耽搁了,你再等我一会儿。”
薛灵舟关切地问了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安清禾忙说:“没多大问题,不要紧张,就这样,先挂了。”
“欸,你……”薛灵舟还没说完,安清禾就挂了电话。
薛灵舟啧了声,嘟囔着:“搞什么呀,奇奇怪怪的。”
安清禾一时来不了,薛灵舟倒没有干坐着等,而是点了一个小蛋糕配着咖啡,又随手从旁边的书架上拿了本书来看。
咖啡馆环境安静舒适,窗外大雪纷飞,室内壁炉火光温暖,柴火声轻响,惬意非常。
她静静地看了几页的书,想着换个姿势来看,这抬头间便见窗外风雪弥漫中,一抹高大俊逸的身影无比熟悉。
薛灵舟定睛看去,只见雪中那人穿着一身黑,黑色的呢绒长款大衣,黑色的西裤皮鞋,右手撑着一把黑色雨伞,左手捧着一大束鲜艳娇嫩的红玫瑰。
黑色与红色与漫天的雪白形成鲜明的对比,十分引人注目。
“温子瞻……”薛灵舟看着那人,嘴里念着温子瞻的名字。
薛灵舟满心好奇,正准备起身出去,就见雪中的温子瞻收了雨伞,有路边淋着雪,接了电话。
薛灵舟将搭在椅子靠背的呢子大衣穿上,围好围巾,径自出了咖啡馆往温子瞻一路小跑过去。
温子瞻挂了电话,神情蓦然变得凝重。他看见薛灵舟朝他奔来,神情往变。
冒着雪跑到温子瞻面前,有些喘息,小脸通红:“你怎么在这儿?还有花……”
温子瞻看了眼怀里抱着的玫瑰花,愧疚地说了句:“对不起。”
薛灵舟神情僵住,有些懵,大着眼睛看他:“怎么了?”
温子瞻低了低头,神色悲恸:“今天初雪,有人说,只要在初雪时和心爱的人一起看就会永远幸福地在一起,所以,我今天是想和你求婚的,但现在可能求不了了。”
“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薛灵舟见温子瞻状态不对劲儿,根本不在意什么求婚,只想知道温子瞻怎么了。
“我刚刚接了个电话,春江说,我师傅快不行了。”
“怎么会这样。”薛灵舟咬咬牙,心想着这事也太猝不及防了,一点预兆都没有。
“春江说,师傅要见我,我现在要去见我师傅,本来和清禾一起计划给你的求婚可能暂时不行了。”
“傻瓜。”薛灵舟一笑而过,“我不在乎这些,现在你去见你师傅要紧。”
说着,薛灵舟又道:“我陪你一起去吧,我不太放心你一个人。”
“好。”
……
在隐退梨园后的那些年,董建安一直生活在老家苏州,不过问旧日门徒之事,安心在老家苏州的祖宅内安享晚年。
今年入秋后,董建安生了一场大病,身子骨一落千丈,后来病情又反反复复,一直到前几天恶化,估计也就这几天了。
董建安的情况不容乐观,守在病床边的儿子董君彦见父亲一直念叨着曾经的弟子们,于是董君彦把尚在梨园的傅春江叫了回来。
董建安看到傅春江,心中无限感慨,忆起了许多曾经的往事。
谈及温子瞻时,董建安掩面痛哭,口口声声说着对不起温子瞻,是他害了温子瞻,还紧紧抓住傅春江的手,说:“春江,我想见见子瞻。”
泪眼模糊的傅春江忙擦了眼泪,说一定会让温子瞻来见他的。说完,傅春江便去打电话了。接到电话后,温子瞻和薛灵舟就从南京往苏州赶。
南京与苏州之间薛过三个小时的车程,但由于雪天路滑,为了行车安全,温子瞻再着急也不敢开快车。
抵达苏州时已经是当天的晚上了。
苏州本来没有下雪,但一入夜,北风骤起,雪花飘然落下,慢慢地从小雪变成鹅毛大雪。
董家祖宅在周庄镇内,是一处明清年间的老宅子。大雪中,老宅子显得萧条孤寂。进了老宅正门,便是天井院子,四方的天,下着雪,院中一地白雪。
走进正门,只见院子中站着董君彦,傅春江,还有程云鹤,就着他温子瞻了。
温子瞻淋着大雪,迈步踏雪而来。程云鹤闻声回眸,哭过的眼睛显得有些红肿。
温子瞻与程云鹤四目相对,一时无言。跟在温子瞻身后的薛灵舟木然地看着院中众人,那些都是曾经温子瞻的同门手足兄弟。
当年董建安的四个弟子,她总算都见全了。
傅春江见了温子瞻,破涕而笑:“二师兄,你终于来了,师傅已经等你好久了。”
温子瞻嗯了声,转而看了看董君彦,又看了看程云鹤,目光凄然。感慨片刻后,温子瞻立马进里屋去见董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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