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处
温子瞻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温绍华守在自己床边。
温绍华见儿子醒了,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急忙喊来医生护士。
一下子病房站满了人,检查过后,医生笑着对温绍华说:“病人目光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再休养观察几天就没事了。”
温绍华连忙向医生道谢,庆幸地笑了。
医生护士走后,温子瞻才渐渐意识清醒过来。他强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气息微弱地问:“爸,灵舟呢?”
温绍华脸色一沉:“灵舟……还没醒。”
“她在哪儿?带我去见她?我想看看她。”温子瞻像个孩子一样祈求着父亲。
温绍华痛心叹了口气。
温子瞻被父亲搀扶着来到薛灵舟的病房,守在薛灵舟病房的有薛母,林雅莉,还有安清禾和叶问煦。
林雅莉看见温子瞻站在门口,神情悲痛,急忙过去扶了一把他,道:“你怎么过来了?你脑震荡那么严重,怎么跑过来了?”
温子瞻目光一直没离开过病床上的薛灵舟:“我想看看灵舟。”
守在床边的薛母泪盈盈道:“灵舟没什么大事了,只是一直醒不过来。”
温子瞻缓缓走到床边,愧疚万分:“对不起,我没照顾好灵舟,对不起。”
薛母虽然心疼女儿,但也是明事理的。发生这样的事并不是温子瞻人力所能控制的,所以她并不责怪温子瞻。
“你不用自责,这事不怪你。”薛母温言道,。
然而薛母越是这样说,温子瞻就越是愧疚,自责难安。
薛母知道温子瞻的愧疚之心,不忍看他这样,便说:“你要镇作起来,灵舟不希望醒来看到的你是这样子的。”
温子瞻猛地点头:“我会镇作的,我不会有事,我要守着灵舟,一直到她醒过来。”
在之后的一个星期内,温子瞻每日都守在薛灵舟的病床边照顾着,呵护着。
这天,温子瞻一如既往地坐在薛灵舟的病床着,用温热的湿毛巾为她擦拭着脸颊。
忽地,他见薛灵舟的手指微微跳动了一下,又见眼皮颤抖了几下。温子瞻霎时间紧绷起全身神经,急吼吼地喊来医生和护士。
他面露笑容,心想着终于等到薛灵舟醒了,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薛灵舟的情况。
检查完,医生摇头:“病人是有意识的,但还不能完全醒来,这还得看后续的恢复和治愈。”
这世界上最残忍的就是给一点希望,又将那点希望无情抹掉。
希望落空,温子瞻半痴半呆,神情木讷地站在原地。那一刻,他情绪急剧翻涌,喉咙发干哽咽,蓦然间,眼泪不能遏止地往外汹涌而出。
温子瞻颓然地坐在床边,低埋着头在薛灵舟的手边,哭声低沉,克制且隐忍,浑身轻微地颤抖着。
……
夜深时,北风骤起,窗外风声呼啸,病房内寂静无声。
病房门被轻推开,步履声漾起。
温子瞻颓丧抬起头,讷讷地回头看了眼,只见林雪涛,林谦泽两兄弟走了进来。
远在北京的俩兄弟是薛灵舟出事好一阵子才得知的消息,一听到表妹灵舟出事的消息,二话不说就搁下手头的工作赶来南京。
林谦泽和林雪涛都知道这些日子是温子瞻没日没夜地守着薛灵舟,又心疼又无奈。
林谦泽拍了拍温子瞻的肩膀,宽慰道:“不用担心,灵舟一定会没事的。”
温子瞻笑了笑,点头:“我知道,灵舟肯定会醒过来的。”
“子瞻,听雅莉姑姑说,你已经不眠不休两天两夜了,你这样下去不行的。”林雪涛瞧着温子瞻现在的样子。皮肤枯黄暗沉,头发凌乱,眼窝深陷,目光呆滞无神,下巴出了密密的胡茬子,像极了街头游走的流浪汉。
林谦泽亦道:“对呀,你不能倒呀,你快回去洗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个觉,休息够了才能更好照顾灵舟。”
“放心,我们守着灵舟,你回去休息吧。”林雪涛说。
温子瞻犹豫了片刻,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身衣服才发现自己已经这样邋遢随意了。
“那灵舟有什么事记得叫我?”温子瞻最终还是决定回去洗个澡,休息一下。
“去吧。”林雪涛道。
从病房出来,在经过急救室门口,他听到呼天抢地的哭声,哭声中夹杂着女人悲恸的哀求声。
“医生,你救救我老公,他不能死,求求你,我们孩子才一周岁呀。”
面对女人祈求哭诉,医生和护士只能不停地安抚病人家属。
这段日子在医院,这样的戏码温子瞻几乎天天都能看见。似乎每天都有人满身是血地送进来,每天都有家属哭哭啼啼。
每每看到这样的情景,温子瞻脑海中都会浮现出师傅董建安生前常说的一句话:众生皆苦,万象本无。”
道理他都懂,只不过沧海桑田,人生苦短,天地之空,在于无欲。可谁又能做到无欲呢,世间万物在其中自由变幻,能安之若泰的又有几个?
人呐,放下即自在,天地皆空,唯有人在其中苦。
……
医院外是一条街,街道两旁都是小餐馆以及推车叫卖的小摊铺。他们长年在此做生意,赚的都是病人家属们的钱。
有人生病就有人守候,守候的人要吃饭,他们才能赚钱。
饶是夜深,这条街仍是人来人往,它和医院一样,灯光通明,似乎一年到头,全年无休。
从医院出来,温子瞻去了街角一家面馆吃了碗清汤面。服务员热情地扬着笑脸将一碗热腾腾的面端上来:“面来咯,您慢吃。”
“谢谢。”温子瞻木讷地道谢,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语气没有一丝情绪。
服务员似乎是长期在这工作的,对这样的态度见怪不怪了。
温子瞻埋头吃面,旁桌的人忽地说道:“天天都有人在跪拜,也不见医院会少死几个人。”
闻言,温子瞻侧头看了眼说话那个人,只见说话的人目光落在医院铁栏栅内。
这条街对面就是医院铁栏栅,透过铁栏栅能看医院内的人,此时,一个中年男人跪在一面冷冰冰的墙前不断地叩拜着。
眼前那一幕让温子瞻想起了网络上的一句话:医院的墙壁比教堂聆听了更多虔诚的祈祷。
初时看到这句话,温子瞻只当是段子,一笑而过,而今看到真实的一幕,他才明白,人呀,好像彻底走投无路了才会把所有希望寄托给宗教,上苍,造物主。
温子瞻的面吃到一半,忽然呆呆地失笑起来。
现在的他可不是已经走投无路了。他此生最重要的人正躺在病床上沉眠,如死一般活着,他无计可施。
他想,他是不是该去把希望寄托给一些虚无缥缈的抽象体。
彼时,他脑海中闪过那日同薛灵舟在香港圣约翰大教堂的画面。
他还记得薛灵舟说的话,她说:“听说在藏区的神山上为心爱的人亲手牵一条经幡,便能为他(她)祈福,在藏族人民眼中,风每吹动一次经幡,就如同将上面的经文诵读一遍,上苍会保护一切制造和悬挂经幡的人。”
遥远的藏区,遗世而独立的神山,在风中猎猎作响的经幡,似乎这一切都是与上天对话的最好媒介。
那碗清汤面吃完后,温子瞻买了飞向拉萨的机票。
………
落地拉萨时,温子瞻感觉到有些难受。
他产生了高原反应,尽管他已经提前服用了针对高反的药物,但效果甚微。
来到住宿的客栈,客栈老板告诉他,克服高反,首先应该克服对于高原反应的恐惧感,其次就是要快速奔跑或者走路,先好好睡一觉适应一下。
于是温子瞻便睡了一天,为了防止呼吸困难,他在床头备着氧气瓶。
当晚吃饭时,客栈老板送了一碗酥油茶给他,说可以帮助缓解高原反应。还叮嘱不要吃太多东西,因为高反时消化器官的负担很重重,吃太多会加重高反带来的呕吐感。
温子瞻依言喝了一碗酥油茶,简单吃了一点东西,静坐着,高反带来的不适感慢慢降低。
客栈老板不由笑道:“帅哥,第一次进藏吧。”
温子瞻一笑:“算是吧。”
老板一皱眉,奇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算是又是什么意思?”
“来过一次,没一天就高反回去了。”
闻言,老板哈哈大笑:“高反是正常的,慢慢克服就好。”
温子瞻亦一笑,笑过得便归于沉寂。
“对了。”老板又问,“你上次高反回去了,为什么这次还敢来?不怕高反了?“
温子瞻不悲不喜地道:“怕,只是为了一个人,再怎么怕高反我都得来。”
“你女朋友?”老板猜测。
温子瞻点头。
客栈老板微微而笑,径自仰头往嘴里灌酒。
在被喻被世界上最后一块净土的西藏,每年都有太多的痴男怨女或为情所困,或爱而不得,或阴差阳错,或生离死别而踏足。
他们每个人的背后的背包都很轻,心上的故事却很沉重。在这样的地方开着迎来送往,旅人络绎不绝的客栈。身为老板,他听过的故事足以写一篇百万字情感小说了。
因而,当他听到温子瞻为了一个人冒着高反的痛苦都不辞辛苦地进藏,他就知道是温子瞻的女朋友。
老板见温子瞻神情淡漠,便忍不住问了句:“你和你女朋友怎么了?方便说说吗?”
温子瞻看了眼老板,见老板手中拿着烈酒,一派“我有酒,你有故事吗”的腔调。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反正最后西藏的风景会治愈你所有的伤。”说完,老板又仰头喝了口酒。
“我来为她祈福的。”温子瞻淡淡说,“我想为她在冈仁波齐雪山挂一条经幡祈福,为她转一次山洗净她的罪孽。只求她能安康长乐。”
来西藏的人,除了旅行的,还有疗伤的,艳遇的,朝圣的,追求诗和远方的,甚少听有人特地来挂经幡为别人祈福的。
老板微微动容,笑道:“古往今来,朝圣的,只为朝自己心中的圣,挂经幡转山只为洗清自己的罪孽,寻找救赎之道,但你却是为他人朝圣。祈祷他人的福泽。”
温子瞻却是笑:“我早与她无分彼此了,她好像已经成为了我的身家性命。”
老板喝完最后一口酒,酒劲上头,脸涨得通红:“去吧,我相信你女朋友会因为你诚心而福泽绵长的。”
“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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