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等他们赶到李府大宅时，府内已经是灯火通明，锣鼓喧天，夹杂着鸡飞狗跳和乱七八糟的惊呼怪叫。
“不好啦！大小姐诈尸了！”
“李如烟今夜必死！”
“啊，鬼啊，快跑！”
聂天收了剑气落在地上，那一句“李如烟今夜必死！”听得真真切切，是毓秀的声音，想起之前相处的情景，不禁心中骇然。
庭院内，鲜血遍地，死尸陈罗，一副修罗景象映入眼帘，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一个红衣女子衣衫不整，披头散发，满脸狠戾之气。双手沾满鲜血，在树木楼阁之间飞来跳去，见到活人便又抓又咬，咬死就扔，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李不群看着府中乱象，气得满脸铁青，咬牙叫道：“快快快！道长快把那恶鬼拿下！”
白胡子老道早已经举起桃木剑，嘴中念念有词。
霎时间雷鸣滚滚，狂风大作，桃木剑所指之处，一道散发璀璨光芒的天雷轰下。
“嘭！”火花乱溅，狂风激荡不休。
可惜红衣女鬼早已化作残影消失在原处，这一击明显落空。
老道士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又降下几道天雷，把院内打的火光四起，狼烟冲天。
聂天瞧那女子面貌与毓秀有几分相似，但更显成熟，想必是李如烟本人了。
“啊啊啊！”李如烟狂呼，口中发出毓秀的声音：“你们都得死！”竟然是被附了身。
李不群脸上毫无惧色，厉声大叫道：“你这忤逆女，亏我生你养你，自己犯下滔天大罪，死后还有脸回来作恶！！”
“啊……”女鬼听到李不群的话，仿佛受到极大刺激，浑身黑气腾腾，昂天长啸。
“是李如烟！是她与人私通嫁祸给我！我是冤死的！呜啊……”女鬼满脸痛苦，凄惨哭叫，声音摄人心魄。
李不群叫道：“休得胡言！那日我亲眼所见，你与奸夫带着孩子同处书房，岂会有假！”
女鬼躲开一道天雷，跳到屋檐上，瞪着野兽般的双眸吼道：“那日是李如烟骗我去书房，我怎么知道还有别人，没想到你们随后又冲进来说我偷人。我百口莫辩，气急之下投了井。心中怨气无法消解，我要让你们全给我陪葬！”
聂天听到这里，已经大概了解两年前的事情，心中忍不住一阵感叹。
李不群脸色涨的通红，胸口剧烈起伏：“造孽啊，你死了两年还要来败坏如烟的名声。”他显然是不相信毓秀所说。
“道长！快打死她！”
老道士急忙又从袖口甩出三片黄色纸人，口吹一口气，嘭地爆燃起金黄色火焰，烧的空气滋滋作响，分别向女鬼扑去。
女鬼如灵猫一般轻巧跳跃，边躲边说：“名声？，难道我就不要名声了吗？”
李不群叫道：“你不过是个庶女，也嫁不上好人家，要那么好的名声干什么！”
女鬼不再躲避，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掌，竟然探进金色火焰中，将三片黄纸人撕得粉碎，如漫天星辰般撒落。
她狂声大笑：“哈哈哈！到底说了实话！你早就知道是李如烟偷人，故意污蔑我，只因为我是庶女，她是嫡女。”
“你们这些人在我娘死后，一直欺我辱我，到死还要给我安上偷人的罪名，该遭天谴！”说完这些，李毓秀腾身飞起，犹如一道红色利剑般冲向后院。
聂天一脸无语，他看向李不群，暗道：这老头真不是个东西，竟然把自己亲生女儿逼死，造成今天的荒唐局面，导致难以收场。
李不群此时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只想赶快杀了李毓秀，李家的大好基业不能就这么毁在她手里。
此时的李府大院，死的死逃的逃，除去他们三人外，已经没有半个活物，只有漫天火光烧得“噼啪”响。
三人各有各的心思，一言不发来到后院。发现一颗老槐树下有一口古井，正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水泡。
老道士双眼一翻，掐着十指算计片刻，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大叫道：“不妙！李如烟被恶灵拉着投井而死，两个怨魂合成一体，怨气大涨法力滔天！这可如何是好！”
李不群怔怔地出神，整个人呆若木鸡。
聂天暗叹一声，指尖凝出剑气警备着。
井口水泡逐渐消停，李毓秀浑身湿漉漉地从里面爬出来，冲李不群张口惨笑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她的嘴巴张合之间，冒着腾腾黑气，一对森森白牙闪着寒光，从唇角伸出。
老道士看到这副景象，吓得亡魂皆冒，驾起桃木剑，一溜烟竟然逃跑了！
聂天忍不住暗骂：“大爷的，跑得挺快！”
李不群这才反应过来，大惊失色：“哎呀，道长你可不能丢下我。”说完立即转身也想跑。
可惜没窜出去几步，就被李毓秀拎小鸡一样捉住。
李不群骇得心惊胆颤，哭着冲聂天喊道：“贤婿！快救我！”
聂天看他那副贱样，虽然有点看不起，但也不忍就这么让他死。转眼又瞧了瞧李毓秀，不免有些左右为难，这少女也是个可怜人。
“贤…婿……”李不群的脖子已经被恶灵紧紧掐住，声音逐渐微弱。
“嗖！”
一道白色剑气犹如匹练般当空划过，带起一串鲜艳的血花，聂天最终还是选择出手。
李毓秀那只白如嫩藕的小臂，连着手和李不群轰然落地。
“呃啊！”一声惨叫划破夜空，李毓秀满眼泪水，狠狠地看向聂天：“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救他”
聂天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毓秀姑娘，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李府就剩下李老头这么一个活人，就算是报仇也该有个尺度吧。”
李毓秀嚎啕大哭，泪如雨下，她凄然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做错了。”
聂天看对方面容憔悴，梨花带雨，有些怜惜地说道：“你没有错，我能理解你的怨恨，只是……”聂天没有再说下去，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白天还是喜气冲天的李家宅院，现在却成了这副破败模样。
各个厢房门窗和柱子上贴的大红喜字依然如初，红色灯笼在风中摇曳，像是莫大的讽刺。
李毓秀止住哭声，看着聂天恶狠狠地说道：“阻我者死。”
“噗！”鲜血飞溅，李不群胸口一凉，脑袋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哈哈哈……”李毓秀疯狂大笑，掏出心脏咔咔咬着，满嘴血流如注。
聂天吓得寒气大冒，弓着身子呕吐不停。
李毓秀突然冲过来，五指如鬼爪般抓向他的脖颈。
“住手！”随着一声轻喝，暗中一道红色身影宛若幽灵般飞到聂天身边，白嫩的手掌已经印在李毓秀眉间。
“噗！”李毓秀脑门瞬间碎裂，鲜血迸溅着倒飞出去，狠狠地跌落在花丛中，不再动弹。一股黑气从她口中飘出，化作一滩黑水流入满院血液中。
一掌之下，身死鬼消。
“他是我的人，不许你碰！”钟灵儿的声音如夜莺般响起。
“你杀了她？”聂天刚抬起头，就看到脑壳碎裂的李毓秀。
“怎么？心疼了？”钟灵儿撅着嘴道。
聂天擦擦嘴上的秽物，长长叹息道：“她也是个可怜人。”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钟灵儿冷冷说道：“你该不会想演一出人鬼情未了吧。”
聂天摇摇头，无语地道：“你真冷血。”
“我冷血？”钟灵儿气得脸色大变，叫道：“我救了你，你居然还说我冷血？”
聂天淡淡道：“我不需要你救。”他看到李毓秀死去的惨状，有点于心不忍，心中埋怨钟灵儿下手太重。
钟灵儿银牙紧咬，浑身颤抖着骂道：“聂天你个乌龟王八蛋，老娘不伺候了！”话音刚落，身体又像幽灵一般飞入夜空，消失不见。
聂天颇为无奈，他顶着热浪把院里大火全部扑灭，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找个花坛坐下来，看着满院的鲜血尸体，忽然感觉很冷。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片乌云遮住月光，仿佛明月也不忍看到这副凄惨景象。
聂天忽然觉得有些寂寞，他转头看看四周，只有漆黑一片。
他想起钟灵儿临走前那张怒气冲冲的脸庞，莫名有些心慌。
“老娘不伺候了！”他不明白钟灵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打开系统界面，尝试和对方联系：“灵儿，你去哪了？”
没有任何回应，系统界面灰蒙蒙一片。
只有一行字始终躺在那里，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
刺杀长春城主———燕障天。
聂天苦笑，他觉得自己就像个渣男，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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