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王依依心中一直忐忑不安，看到聂天来了后才稍微好些。
她穿着云白色的连衣长裙，青丝如瀑，披肩而落。一双剪水双瞳，似已荡漾出阵阵涟漪。
巴老先生始终抬头看着屋顶的“星空”，好像谁都不认识一样，苏禄脸色惨白，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吕归尘的脸色很难看，他沉声问道：“不知李宗主此次请我们前来，有什么要紧事？”
李剑心微微一笑，朗声道：“当年我与吕家也算有些交情，如今听闻吕少爷在查蛊毒一事，自然是要会晤一番。”
“这样啊。”吕归尘点点头，接着道：“不知郑宗主是否认识这个？”说完，从怀里掏出个青铜面具，向对方扔了过去。
李剑心伸手接住，却是看都没看，直接放在桌上。依然笑呵呵地道：“大家已等候多时，现在应该都饿了。不如先用些酒菜，这件事稍后再议，吕少爷觉得如何？”
吕归尘冷冷地道：“李宗主盛情难却，我本该识趣，可事关重大，延缓不得。”
李剑心长长地舒了口气，缓缓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聂天突然寒声道：“无影剑宗是不是名门正派？”
“是！”
“流民区的那些蛊虫是不是你们饲养的？”
“是！”
李剑心居然没有否认，所有人顿时大吃一惊。巴老先生眼角跳了一下，然后又眯住了，好像所有事都和他无关似的。
聂天忽然沉默了，他本以为对方会矢口否认，但事情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发展下去。
这时，李剑心转向聂天说道：“聂少侠只知道我们饲养蛊虫，却不知道我们没有杀任何人。”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倒是我无影剑宗门下，却已死了两个人，还有四个到现在都没回来。”
王依依忍不住大叫道：“胡说！你们杀了小梦，还有很多被蛊虫害死的孩子！”
“小梦是谁？”李剑心问向身旁的一个人。
那人回答道：“是我安排在流民区，专门放蛊的一个小女孩。”
“是你杀了她？”
“是。”
“怎么杀的？”
“飞刀。”
“你用哪只手发的飞刀？”
“右手。”
“我明白了。”李剑心叹了口气，他已抓住那人的右手。
“咔嚓！”手已折断，那人疼得满头大汗，却咬着牙一言不发。
“你先退下吧。”李剑心淡淡说道。
“是。”
聂天冷笑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李剑心微笑道：“六条人命，加一只手，换一条人命，足够了吧。”
“等等！”聂天扭头问道：“苏掌柜！流民区共计死了多少个孩子？”
苏禄擦擦额头的冷汗，回答道：“共计十三个，全都是十岁以下的童男童女。”
李剑心叹息道：“你们怎么知道那些孩子死了？”
苏禄虽然胆小怕事，但是听了这话，也是气得不轻。大叫道：“那十三个孩子得了怪病死掉，早已是满城皆知的事，你否认也没用！”
李剑心道：“既然人已死，尸体呢？”
苏禄道：“尸体都被扔进密林深处了！”
李剑心转向聂天，问道：“那片密林想必你们已经去过，可有看到尸体？”
聂天道：“没有。”
李剑心道：“既然没有，如何能证明那些孩子死了？”
聂天冷笑道：“因为他们的尸体已经被你们收了回来！”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所有人都把愤怒的目光投向李剑心。
同时，他们心中也生出一个疑问：他要那些孩子的尸体干什么？
李剑心忽然笑了，他看着聂天，缓缓说道：“你错了。”
聂天道：“我亲眼所见，岂会有错？”
李剑心道：“我派人收回来的不是尸体，是活生生的人。”
聂天疑惑地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剑心道：“那些孩子根本就没有死！”
聂天大怒道：“到现在你还在狡辩！”
李剑心摇摇头，说道：“我放蛊虫的目的并不是杀人，那样对我没有半点好处。”
他看到众人还是不信，接着说道：“蛊虫只会吸取他们的生命力，却要不了他们的命。”
吕归尘忽然说道：“我好像明白了。”
“什么？”聂天问道。
吕归尘沉吟道：“这是传说中一种谋取长生之术的秘法，吸取童男童女的生命力，再转移到别人身上，以此延长寿命。”
“不错！”李剑心道：“所以我一直强调那些孩子没有死，他们只是暂时昏迷，等时机成熟，我自然会放了他们。”
聂天无语地说道：“就算他们没有死，你又有什么资格决定别人的命运？”
李剑心笑了：“以他们的身份，活着和死有什么区别？在这里起码不会有饥饿和痛苦。”
聂天听到这里，心中也已明白过来。他沉声道：“所以你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
李剑心摇头说道：“不管怎么样，这种事确实有伤天和，但我们做的很隐秘，并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聂天道：“可还是被我们发现了。”
李剑心叹息着道：“所以我今天请你们来，是想让你们保守这个秘密。”
所有人沉默，他们都在咀嚼这句话里的意思——是不是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聂天大叫道：“你想杀了我们？”
李剑心道：“你错了！我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只要你们能当什么都没发生，我们就可以相安无事。”
聂天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李剑心很客气地说道：“请讲。”
聂天打量着他，问道：“据我所知，阁下今年也就四十多岁的年纪，现在就考虑到寿命的问题，岂不是太早？”
李剑心沉默片刻，然后道：“自天地开化以来，便是妖族寿长，人族命短。虽然妖族每十年有一小劫，百年经一大劫，但是毕竟比人族要活得长久。人族唯一的优势，便是吸取天地灵气的速度远远超过妖族。”
他叹了口气接着又道：“可造物主是非常公平的，即使人族可以在短短的数十年内，修炼到妖族数千年都难达到的境界，但人族的肉体却无法支撑这种越来越强大的力量。”
“力量越强，寿命越短，这是人族修炼的最大桎梏。真正能活到上千岁的人族，皆是清心寡欲之流。像我们这种追求极端力量的人，却不得不过早面对寿命减短的问题。”
李剑心说到这里，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又道：“我修炼隐剑术已有三十多年，寿命一直不停地减损，如果你们得到延长寿命的秘术，会弃之不用吗？”
“但是不管怎么说，你都不该做出这种天理难容的事！”王依依大声说道。
李剑心无奈道：“我毕竟还是做了。”
聂天道：“你现在可以放了他们！”
李剑心道：“人我会放，但是必须得等到时机成熟。。”
吕归尘问道：“怎么样才算时机成熟？”
李剑心道：“这是我的事，你不必知道。”
聂天一拍桌面，忍不住爆起了粗口：“傻逼玩意儿！”
李剑心面无表情地道：“可笑！就算是燕障天和吕凤天在此，也要和我平辈论交，你却敢在我面前放肆！”
聂天冷笑：“在我眼里，你连个人都已不算，更不配和他们相提并论。”
李剑心点点头，叹息道：“看来我们已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聂天道：“我今天本不是来谈的！”
李剑心凝视着他，问道：“你有把握？”
吕归尘忽然道：“他不是一个人，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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