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骑虎难下
马奎还想置身事外，可他如何能骗得过面前的这群老狐狸？
听到马奎的这番托词，林奇当即开口说道：“马兄，你之前的那些所作所为，就不必再瞒众家兄弟了。”
“谁不知道唐大人如今所住的这套官邸便是你马兄当初的私宅，而你之所以要将自己的宅院送给唐大人，无非也就是为了谋求一份前程而已。”
“其实在场的各位也都和你一样存有私心，否则今天也不会被唐大人请到此处议事。”
“可是大家身处官场，捞些银子都不容易，如今银子已经送了上去，唐大人却要借此机会抽身而出，这岂不是平白戏耍了我等吗！”
林奇此言看似是在为其他同僚考虑。
可实际上他确实想将马奎架在火上烤。
你马奎既然扬言自己与唐至道是师徒关系。
那唐至道吃下去的银子自然是要由你这个当徒弟的讨要回来。
总不能你师徒二人吃干抹净，最终选择抽身而出，而我们这群苦哈哈不仅要平白蒙受损失，而且还要将这几十年来在任上贪污的银两都贡献出去吧？
林奇刚一开口，马奎便立刻识破了他的内心所想。
听到林奇的这番话后，马奎只是冷笑一声：“林大人的意思，马某听的明白。”
“可你们给家师送钱送物，这和马某又有什么关系？”
“各位若真觉得亏得慌，那不如就借着为家师效力的机会，将之前的那些损失全都找补回来。”
“反正你们那些银子本就不是从正道上来的，再用其他手段收敛回来。那不也是情理之中的吗？”
马奎说完，转身便走，丝毫不顾站在后方的一众同僚。
其他众人对着马奎的背影议论纷纷，反倒是之前张口的林奇如今却是眉头紧蹙，若有所思。
半晌过后，林奇猛一拍脑门：“对啊，要不是有马奎提醒，看来我等还要被蒙在鼓中！”
“既然陛下下令为赣南军士筹措粮草，并且将这件事情发落到了唐大人的身上。”
“那我们何不借此机会向民间敛财，正好将咱们之前的全部损失一并收回？”
“反正这件事情已经由唐大人包揽下来，就算最终真有什么问题，朝廷也只会追究到唐大人的头上。”
“既然他要对我们不仁，那我们何必还要对他有义……”
刚刚进行了一番争论的唐至道，此时正在自己的书房来回踱步。
他本以为这件事情会在他的强压之下彻底平息，却不知道与他有勾连的那些朝臣早已经在马奎的窜动下准备横征暴敛。
唐至道想要借此机会功成身退。
他们偏偏不能让他如愿。
反正天塌下来还有唐至道顶着。
他们又何必平白吃这个哑巴亏？
就在唐至道来回踱步，心乱如麻之际。
丁玄海推门走了进来。
“舅父，外面的人都赶走了，您也不必再心烦了！”
“唉，你这话说的倒是轻松，可我又如何能不烦心？”
唐至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同时转头看向丁玄海：“你当初入朝为官，便是由我亲自保荐。”
“这些年来你在塞外兢兢业业，总算是做出了些许成绩，如今若是因为我的牵连而被革职，那岂不是平白葬送了你们丁家的希望？”
“舅父说的这是哪里的话，玄海自幼跟随在您的身边，早已经将您视为亲生父亲。”
“如果陛下真因此事责问下来，玄海宁愿辞官不做，也一定要跟随在舅父身边，更何况如今事情尚有转机，就凭借你我舅甥勤王保驾的功绩，陛下也断不会赶尽杀绝！”
丁玄海此时还沉浸在由功勋构建成的幻想当中。
自以为赵钧能够念在旧情的份上不追究他们的罪责。
可谁知在听了他的这番话后，唐至道却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其实早在秦家失势之时我就应该想到，陛下总有一日不会放过你我。”
“只可惜我那时利欲熏心，只沉浸在幻想当中，本以为陛下可能会扶持起第二个秦家与士绅阶层对抗，却没想到陛下是要将士绅阶层一网打尽，不给自己再留任何隐患！”
早在秦家发生血案，秦辉销声匿迹开始。
唐至道便已经隐约有所察觉。
他在乾清宫中为王雄请命，甚至不惜搬出太祖法典，只希望赵钧能够网开一面，可最终结局却还是王雄人头落地，王瑾年贬为平民。
在这两件事情上唐至道便已经看出了赵钧的图谋和野心。
朝廷对于官员的偏袒和庇护恐怕都将取消。
朝廷对于士绅阶层的让步恐怕也将停止。
唐至道想要重建一个新的士绅阶层，试图以此稳定朝局，他的计划也将因此彻底失败。
从今以后大楚恐怕将会迎来新篇章。
而此次大刀阔斧的改革也必将导致一批官员人头落地！
唐至道是老狐狸，对此早就已经有所预料。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仍旧沉浸在幻想之中的丁玄海，唐至道无奈苦笑道：“玄海，如今大势所趋，你我舅甥都难以保全自身。”
“之前被你驱赶的那些官员，他们看似赞同我的想法，可实际上他们却会想着借此机会横征暴敛，最终再将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卸到我的身上。”
“等待我的最好结局恐怕就是主动辞官，而你，必须置身事外！”
“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用不了多久陛下就会私下召见你，并与你商议重回塞外驻防一事。”
“到时你切记不可再耍性子，一切都要遵照陛下的吩咐行事！”
丁玄海虽然号称铁血将军，可他却最听唐至道的话。
听到舅舅的这番安排，丁玄海微微点头，可随即他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望向面前的唐至道：“舅舅，如果我就这么离开的话，那我麾下的八千精兵……”
丁玄海话还没等说完，便被唐至道开口打断：“丁玄海，你不要命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的一切都是陛下的，包括戍边将士也是如此！”
“他们如今已经并入龙骧军中，就不再是为国戍边的精兵。”
“你若在陛下面前提起此事，那就相当于是篡逆谋反，难道你的人头不想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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