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诺言

周清如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继续用如意香。上次做了梦以后，她吓得直接把香收了起来。过了这么久，她还是能够记得那个梦境的真实，她很害怕这种真实，但是又想要安睡。

        思来想去，更重要的是能有一个好的睡眠。为了改善睡眠质量，周清如想过很多方法。她还试过用保健品，虽然可以睡着，但她每天早上脑袋都是昏沉沉的。她知道这样不好，但她还是很想睡着。

        临睡前，周清如拉住小珍的衣袖。

        小珍坐在床边，很是担心地问：“娘娘，你是又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周清如叹了口气。她不是什么娘娘。她也很想知道钱婉莹现在在哪里。她的人生现在又是什么样子呢。她不在了以后，她的家人朋友们会不会想她。

        “没有，我没有不开心。”周清如想要安慰小珍。她想，钱婉莹一定对小珍很好，所以小珍才会这样担心。

        现在在这里的她，在小珍的眼里，是一个失去了所有记忆的人，所以小珍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会惹出什么祸。

        周清如问：“我好奇，公主去了哪里？”

        小珍的脸色一变，想要转开话题，对她说：“娘娘。早些睡吧，我给你把香点上。”

        周清如更加确定觉得所有的人都有事情在瞒着她，是真的把她当做失去了记忆的钱婉莹，不让她想起痛苦的往事。

        熟悉的香味飘来，周清如的眼皮变得沉重，再次进入了梦境。

        小珍拉着钱婉莹的手，劝她：“娘娘，让公主好好睡吧。”

        钱婉莹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声音很轻很轻，说：“不用安慰我，当年我娘离世的时候，大人们也哄我，说她睡着了。可没有人告诉我，我娘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没事的。她们可以永远在睡梦里，我还要醒过来。”

        钱婉莹在滂沱大雨中漫步前行，似乎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她就这样走着走着，在空荡荡的宫城中，她单薄的身影显得是那样的孤独。

        沈宗诫拿着伞，急匆匆地朝她跑来，给她遮雨，着急地问：“如意，你要往哪里去？”

        钱婉莹喃喃自语：“我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我也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我想去找我的茯苓。你没有看到我的茯苓吗？”

        沈宗诫单手抱住她，哽咽地说：“我们的茯苓睡着了。过不了多久，她会醒过来，会笑会哭，会抓住我们的手指，再过一段时间，她就会走会跑，会喊我们父皇母妃。”

        钱婉莹抓住他的衣衫，笑着说：“你又哄我，我知道，茯苓不是睡着了。她死了，我再也找不回她，就像我再也找不到我爹娘一样，这世间最终还是剩下我一个人。”

        沈宗诫抱紧了她，安慰她：“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还有我。”

        他说话的时候，钱婉莹昏昏睡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钱婉莹顾不上其他，跳下床抓住宫人问：“你有没有看到我的茯苓，我的茯苓呢？”

        宫人们有的转过脸悄悄地哭，有的拉住她劝她，但谁都拉不住钱婉莹。她直接冲了出去冲到大雨里，滂沱大雨浇醒了她所有的幻想。

        直到这一刻她似乎才知道这就是现实，茯苓不会回来了，立刻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地上。

        小珍抱住她，哽咽地安慰她：“娘娘，回去歇着吧，公主的事情会好起来的。”

        钱婉莹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在雨中只是发出了“啊”的一声哀吼，似乎想吼出心中所有的情绪。

        随着一声怒吼，周清如也从梦境中惊醒过来。她惊恐地看了看四周，还是那个房间。可刚刚的一切太过于真实，她仿佛还能感受到滂沱大雨，心被撕扯。

        周清如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明明没有汗，但她却觉得仿佛自己刚刚经历了这梦境一般的现实。她开始相信，自己和钱婉莹之间确实是有什么联系。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梦境总是和她遇到的不解相关，为什么她明明只是观众的视角，却能感受到钱婉莹的情绪。

        她有点害怕，她仿佛站在一边，看着这个梦境却无能为力去改变，就如现在的她，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也是无能为力。

        这时她注意到了枕边的玉如意，对钱婉莹说：“你叫如意，那你这一生真的如意了吗？”

        周清如努力地深呼吸，她对自己说：“不，我不能在这里，还有爸爸妈妈在等我回家。”

        她仔细地想了想，是那股香味把她引到这里来的。既然现在没有了画像，那么就试试香，说不定也可以把她带回去。

        她立马跳下床，拿起烛火，就往地上泼去，火苗渐渐变大，但周清如却不觉得害怕，相反心里还很轻松。

        她终于要回到原来的路上去了。周清如站在火里，没有任何感觉，不觉得热，不觉得疼，直到房门被人一把踹开。

        虽然周清如现在感觉不到热，但她能够感觉到，沈宗诫看着她的眼神很是愤怒，比这火还要灼热。

        虽然现在周清如感觉不到痛，但她还是受了伤。太医给她包扎的时候，沈宗诫一句话都没有说。小珍在一旁担心地看着，本来还想说什么，结果沈宗诫挥手示意她先出去。

        小珍临走前还想说什么，回过头来，对着周清如比了个嘘的手势。周清如知道是让她冷静，不要和沈宗诫起冲突。

        门一关上，沈宗诫依旧没有说话，周清如也不知道说什么。她觉得自己躺在床上，沈宗诫在旁边，这个场景实在是太奇怪了。她起身，想要去倒杯水喝。

        过了很久以后，沈宗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睛，愤怒地说：“即使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不想活了吗？”

        周清如想要甩开他的手，却怎么也甩不开，愤怒地嚷嚷：“我就是想好好活下去。我和你们说了很多次，我不是什么皇后，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来到这个地方放。钱婉莹早就走了，她不想看到你。”

        沈宗诫的眼睛开始泛红，但语气里还是满满的怒火，说：“不想看到我，从头开始，原来真的如此，你忘记你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吗？”

        周清如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说：“你们这里就是喜欢说什么出身。我爸妈辛辛苦苦工作一辈子，谁敢看不起我？我们靠自己的劳动挣钱，不是你们现在这个破社会。”

        “当年是你自己亲口答应嫁给我的，我给过你们两个人机会，你们都没有珍惜。”

        周清如并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听到沈宗诫的这番话，她也愣了一下，随即想了想，立马又说：“什么自愿答应嫁给你。她有什么本事和你作对，什么自不自愿的，不平等哪来的自愿？”

        沈宗诫被气得一把甩开她。周清如不偏不倚撞到了桌子，但她并不觉得痛。

        她虽然不觉得痛，却很心疼钱婉莹，立马摸了摸撞到的地方，轻声说：“不要怕，没事的。”

        沈宗诫也慌了，蹲下来看了看她，着急地问：“怎么样，是不是疼了？我不是故意的，快躺下歇一歇。”

        周清如甩开他的手，无奈地说：“实在是看不懂你们两个人，真的是。”

        她一瘸一拐地往床走去，每次沈宗诫想要扶着她，她都立马甩开。

        刚一坐下，她又想到梦境里钱婉莹的痛苦。

        她看着沈宗诫，恶狠狠地说：“她不想见你，这辈子都不会想。”

        沈宗诫被这句话彻底激怒，冷笑一声，缓缓地说：“不想见我？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走。”

        不知为何，周清如突然想到了在展馆里听到的男声。她现在可以确定，那个声音就是沈宗诫的声音。

        她立马过去挡在沈宗诫的前面，半信半疑地问：“你们是不是有过什么诺言？你知道吗？后来，你等了她很久很久。”

        沈宗诫正在气头上，听到周清如突然冒出的这句话，只觉得她莫名其妙，皱眉对她说：“我们没有什么诺言。在一起的，一起离开的，都没有。”

        周清如着急地朝他的背影嚷嚷：“你给我站住。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到底有没有啊，说不定她就能听到呢。”

        但沈宗诫的身影消失在了无边的黑夜中。

        周清如气得直跺脚，但也没有其他办法。

        她看着胳膊上被包扎好的伤口，安慰可能会觉得疼的钱婉莹，也在给自己鼓劲：“没关系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来什么我都帮你挡着。我们都要找到回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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