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顺水推舟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缮国公府却亮如白昼。
下人们进进出出，神色严峻。
太医院院正满头大汗，一言不发。
他已经带着众太医施针让叶流锦和萧琮吐了好几回，又强行灌下了药。
可两人没有苏醒的迹象。
叶流锦只觉得剧烈的疼痛一点点的侵蚀着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神志不清。
梦里一时是上一世的种种惨状，一时是今生她提刀杀人的样子。
姑母，哥哥，姐姐。
还有......萧昭衍。
不停的有人影在她的眼前掠过，她想叫住他们，却无法出声。
她在黑暗里无措的往前走，每踏出一步，好像就离深渊近了一些。
远处的天际忽然传来了声音，似风般缥缈。
“锦儿，别走了，回去吧。”
谁？
是谁在喊她？
叶流锦迷茫的抬眸，是一个女人，可她看不清她的脸。
“锦儿，回去吧，她们都在等你。”
“你是谁？”
叶流锦朝着她伸出手，丝毫触碰不到。
“你是我母亲么？”
从来没见过，却总是能梦到的人，也是这样的声音。
那个模糊的女人声音轻软如同江南潺潺的流水，
“是母亲对不起你，你父亲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他一生征战在外，我......我怕他在那边会孤单。”
“那我们三个呢？”
叶流锦心里一片荒芜，怔怔看着她，
“我和姐姐，还有哥哥，在你看来就完全可以不管不顾的么。”
“对不起啊......”
叶夫人的声音带了一丝悲凉。
“可是锦儿，你为什么要喝那杯有毒的茶呢？”
“那茶和茶具早就被下了毒，你知道的。”
叶流锦硬邦邦的回答，“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这毒能帮我。”
一箭三雕。
唯一的不好，就是把自己算计了进去。
“值得么锦儿？”
叶夫人在流泪。
“值得！”
叶流锦笑了，“你不懂叶家的长房这些年过得多么艰难，你也不会明白哥哥姐姐对我来说多么重要。”
“陛下已经逼着我和萧琮成亲了，可我不能和他成亲，我也不能一味的拒绝，陛下是个心胸狭隘之人，我不能让他因为我而去迁怒哥哥姐姐。”
可母亲她什么都不懂，她只知道没有了父亲活不下去。
恨她么？
其实不恨的。
母亲也是人，她有选择的权利。
只是有时候，叶流锦觉得有些难过罢了。
母亲自戕身亡，这么多年都是她解不开的心结，她不愿意想起，也不许任何人提。
一次次强迫自己去忘记，慢慢的她也释怀了。
没爹没娘怎么了？
她还有姑母，还有哥哥姐姐。
她一点也不在乎的。
“对不起......”
叶夫人的身影渐渐淡去，叶流锦还是没忍住拼命的想往前，却始终抓不住她。
“母亲！”
叶流锦尖叫着，颤抖着，呼吸急促，意识模糊。
“醒了醒了，锦儿你醒了么？太医呢，快来啊！”
带着哭腔的声音她很熟悉，是姑母。
姑母也来了，她肯定急坏了吧。
嘴边有温热的触感，一股浓烈的药味冲击着她的味蕾。
她知道屋里有很多人。
想睁开眼睛，可眼皮仿佛有千斤重。
“太医，为什么还是醒不过来！”
是叶流钰的声音。
“郡主稍安勿躁，二姑娘吐出许多血，亏得厉害，这会就算是醒了也没力气睁开眼睛。”
“那我妹妹现在还有危险没？”
叶流铮立马接着问。
院正又给叶流锦把了脉，才谨慎说道，
“二姑娘福大命大，这毒虽厉害，可不知是不是受潮的原因，毒性弱了许多，下官再抓些药熬了给她喝下，就无大碍了。”
众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叶流锦听了心里嘀咕，她分明是提前吃了解药来削弱那毒。
她知道萧琮也死不了，他体内有七星叶。
不过重创也行，她的目的达到了。
叶皇后看着屏风另一侧的萧琮，眼里的复杂一闪而过。
“你去看看殿下吧。”
“是是是。”
萧琮被一群太医和大夫围着水泄不通，而叶流锦始终只有院正一个人把脉。
谁也不能说叶皇后偏心不是。
“娘娘，”风仪走了进来，“裕王殿下来了。”
“快请他进来。”
叶皇后看向叶流铮，“你去迎裕王。”
叶流铮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叶流锦，脸上尽是心疼，脚步还是往外去了。
“皇后娘娘，”萧昭衍大步迈了进来，神色冷郁，手里拿着一样东西，“这是我府上的雪莲。”
雪莲可解百毒，极其珍贵。
整个大梁就这么一株，是沈太后给萧昭衍的。
“王爷，”叶皇后摇头，“这是太后给你保命的，自己留着吧。”
她顿了顿，又说道，
“锦儿已经没有危险了。”
萧昭衍两指压了压眉心，“快些熬成汤药喂两人喝下吧。”
现在他总算明白那日叶流锦去他府上为何要问起雪莲之事。
她说，雪莲珍贵，王爷可要收好了，不要轻易的拿出来。
想到这里，萧昭衍微恼，她铤而走险下了这一步棋，还想让他坐视不管？
“快些。”
萧昭衍对着叶皇后又重复了一遍。
这两个字从他双唇间吐出来，竟平添了几分压迫感。
叶皇后犹豫一二，还是伸手接过。
雪莲不仅能解毒，还是难得的滋补圣品。
“多谢王爷，这份恩情，我叶家一定还。”
叶流钰拱手。
萧昭衍微微颔首，
“郡主不用这么客气，叶家为大梁鞠躬尽瘁，无需言谢。”
话刚落音，屋内又是一片慌乱，
“不好了，三皇子又吐血了！”
院正十分焦急的过来，
“皇后娘娘......”
“这是裕王送来的雪莲。”
叶皇后把手里的雪莲交给院正。
原本哭丧着脸的院正顿时惊喜连连，忙不迭失的吩咐下人道，
“快，快去熬雪莲，有了雪莲，毒就可以解了。”
他自己擦了把汗继续回去给萧琮施针。
萧昭衍视线越过叶皇后，落到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的叶流锦身上。
垂在身侧手捏成拳头，手指骨节绷得发白，“本王听说，大理寺的人来了？”
叶流铮终于找到开口的机会，“是，施大人带着人正在查探下毒之人，这会怕是有些头绪了。”
“带我去见施夷光。”
叶皇后突然出声，起身往外走。
萧昭衍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动，目送叶皇后和叶流铮离去后，走到床榻前。
他缓缓俯身，烛光映着他的影子笼罩在叶流锦的身上。
“安心的睡吧，你想做的事情，已经成了。”
七星叶用得好是药，用得不好是毒。
雪莲会解了他的毒，可与七星叶结合，会慢慢腐蚀萧琮的五脏六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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