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你说的也有道理。”
余丽雨让他坐到一边下载想要的视频文件，她来挑这个世界的特产，说是特产，但其中大部分都是电子产品。
“我问了客服，虽然老房子那里偏僻了一些，但是也都能保证在三天之内到达，你们记得收货的时候检查一下，如果有教学视频之类的及时下载，以免到了羽梦冰大陆不会用。”
昆吾：“老房子？”
余丽雨：“不然难道要寄到我这里，我再给你们送过去吗？”
正说到这里，又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果然是手里提着一堆东西的景菲菲和周敬。
“k少在这吗？”
余丽雨点头，冲着客厅的方向喊昆吾出来，然后又对景菲菲说：“你先稍微等一会儿，我有个东西要交给你。”
她匆匆回到房间取出个做旧的盒子，把准备的物件放好后锁上。抱着出门的时候，昆吾仍旧坐在沙发上，余丽雨催促道：“景菲菲他们正在门口等着你，别呆坐着了。”
他这才站起来，慢慢地走出了门。
余丽雨跟在他的身后，也不着急，即使站在门外的两个人已经开始时不时的往门里张望了。
“公主殿下，我有些话要单独和你说。”走到门口的时候，余丽雨看着景菲菲说，“让他们两个先在外面等一下。”
景菲菲看了眼被关上的房门，问：“你想要说什么？”
余丽雨把盒子递给她：“这是上一位公主的遗物，或许要麻烦你。”
景菲菲愣住了：“你是说，这是她的……”
“对，就当是个交代吧。”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景菲菲忽然松了口气的模样：“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回到莲国之后，就把这些交给k少。”
“昆吾？”余丽雨连忙否认，“不是，她当年离开的时候还没有认识昆吾，这些，大概只是因为无法回去父母身边感到遗憾和愧疚吧。”
景菲菲点点头，若有所思地发问：“你给k少准备了离别礼物吗？”
余丽雨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难道是不想她和昆吾走得太近？
“我确实给他买了些东西，不过也算不上礼物吧，就是些充电宝发电机之类的这个世界特有的东西。”想了想，她又补充说，“这样你们回去之后也方便给手机之类的小电器充电。”
“就这些？”
“不然呢？”
“对于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我们是什么样的存在呢？”景菲菲皱眉，一脸不解，“我们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你们为什么直到最后都还在给我们花钱，明明……明明没有任何意义。如果转换身份，我无法想象自己会为了一个从书中走出来又最终会离开的人付出这么多的金钱、时间和精力，太不值得了。”
是啊，太不值得了。
所以，是为了什么呢？
余丽雨最终也没有给出一个答案。
她从来都没有想出过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只是活在书中的纸片人，是世人眼中格格不入的怪物，根本不值得得到这样的付出与善待。
更何况，毫无回报。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
那之后的几天，昆吾都没有和她联系，闲暇的时候余丽雨就自己找一张纸拿笔在上面一遍又一遍地写。有时候是写他的优点，长相俊美、身材挺拔、发量充沛；有时候是写曾经历过的事情，一起研究怎样让房子更安全、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
她不能停止想念他，这是现在的余丽雨能够为他所做的最重要的事情。
除此之外，余丽雨就只剩下努力赚钱这件事了。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余丽雨正在为一个客户制作吊坠，线锯一歪差点把银制的叶子脉络从中切断。
她平静了一下心情，确定自己能用平常习惯的语气说话后才接起了电话：“喂。”
“今天晚上我们就要回去了。”
果然，尽管知道对面的人不可能看到自己的表情，余丽雨仍旧扬起嘴角：“我是不是应该祝你一路顺风？”
昆吾：“顺不顺风的应该不会有影响。”
“你打这个电话来就只是要告诉我你……嗯……现在是下午四点，也就是说最多不超过8个小时，你就要走了是吗？”
“或许吧。”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余丽雨正想着说句话，就听到另一头传来叫昆吾帮忙把东西收拾一下的声音，昆吾可能是忘记要挂电话，余丽雨隐约听到了他走开的脚步声。她犹豫了一下，也没有按下挂断，只是坐在工作桌前，安静地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每一个微小的声音。
毕竟，只剩下不到8个小时了。
从今往后，她想要再见到昆吾，就太难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余丽雨没有任何道理的怨恨那道门，它曾经让她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最重要的朋友，现在又要带走她喜欢的人。
宇宙万方，三千大千世界，偏偏是羽梦冰大陆。
百多个国家，千万万的人口，偏偏是她一个人。
这漫长又短暂的十五年。
余丽雨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曾经要昆吾读的那首诗。
desmilliersetdesmilliersd\''années
nesauraientsuffire
pourdirelapetiteseconded\''éternité
……
aparissurlaterre
laterrequiestunastre
如果说爱恋的欢愉是跨越一切的、瞬间的永恒，那分别的苦痛又会是怎样呢？她如今一分一秒数着时间的流逝又算是什么呢？
是她应得的惩罚。
是她应当付出的代价。
接下来的时间里，余丽雨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托着下巴，看着眼前墙壁上残余的痕迹发呆，手机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时不时还能听到他们三人的对话。
如果忽略对话的内容，闭上眼睛，仿佛还是从前的样子，不甚明显的声音仿佛就发生在一门之隔的客厅里，只要她一推门，就能回到曾经。
天色渐暗，深色的通话界面萤萤的光只够照亮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像是幽月深窟里稀有的水晶，忽明忽暗。
已经是11点50分。
只剩下十分钟了。
他们仍旧在搬东西，似乎周敬准备了许许多多的礼物，一直念叨着要这样放要那样用，叮嘱得没完没了。
他的声音忽然停下来，片刻之后，余丽雨听到景菲菲带着犹疑的声音：“那道门，是在发光吗？”
余丽雨猛地抓起了桌面的手机，长久处于通话状态的手机有些发热，在因久坐而僵硬的指掌间像个颗温热的心，只是不再会跳动了。仿佛是在补偿一般，她的心剧烈地跳着。
还来得及的，只要她想，一切都还来得及的！
余丽雨徒劳地张开嘴，最终也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
“再见了，昆吾。”
随即便挂断了通话。
余丽雨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心跳平稳下来，无边的孤寂降临，她不由地有些丧气。
她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埋怨些什么。即使是现在，她仍然十分清楚自己应该前进的方向，也有千万个振作起来继续前进的理由。
可是某一个瞬间，她的脑海里还是不由地闪过一个念头：
那一个晚上，活下来的人为什么是我？
如果我死在那一年的大火里就好了。
如果我真的死了，就好了。
似乎长久以来，所有被以歉疚和感恩强行压下去的情绪翻涌不休，她真的好累，好害怕，好难过。
为什么我要承担这一切？
只是因为我活下来了吗？
为什么要让我存在，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要给我希望，为什么我又非要放弃这个希望？
我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
她颤抖着手又一次从桌面上拿起了手机，只是刚刚按亮，屏幕上就跳出了低电量警告。她着急地站起身，想去给手机充电，可是坐了几个小时都没动的身体僵硬麻木，仅仅只是站起来就差点一个踉跄跌回椅子。
15、14……3、2、1！
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手机屏幕又回归到黑暗，屋子里最后的一点儿光源终于也彻底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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