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程黇拉着吕瑆一鼓作气地跑回了教室，因为剧烈运动热血沸腾，吕瑆的思路也逐渐清晰起来。她想起来上一次也是因为程黇一句话让她尴尬至极想要当场逃离，只不过这次她只是有可能想暂时回避一个人而已，也不用以这么夸张地方式离开那么有意思的活动场所吧。吕瑆觉得这场莫名其妙的逃跑怕是程黇又在模仿吴双，这个家伙这么爱学别人以后不如干脆去学表演当演员。她又仔细想象了一下还是算了吧，演技太差。

　　两人气喘吁吁地跑到教室后，吕瑆甩开了程黇的大湿手，准备收拾好书包就独自回家。程黇因为过度紧张导致体力消耗过大而倍感饥饿，此时见吕瑆又一副当自己是空气的样子，他捂着饿瘪了的肚皮，凑到正在穿外套的吕瑆身边，说：“那个，吕王陛下，你饿吗？我肚子都咕咕叫了，一天没吃东西了，再饿估计就要低血糖昏古去了，能不能带我去传说中的大食堂充充饥？”吕瑆从书包里掏出钱包抽出饭卡，毫不犹豫地递给程黇，“别弄丢了，回家还我。”说完向窗外望了望，鹅毛大雪缓缓飘落，她下意识地紧了紧围巾，又掏出伞，头也不回的走出教室。

　　程黇的衣服落在了舞厅，他索性尾随着吕瑆下楼，见她继续若有所思地撑起伞走出教学楼，他就飞奔去食堂买了一袋驰名校内外的大包子，再跑到楼上礼堂找胖潘取外套。像胖潘这样长得像面包人一样的可爱型大白胖子，因为白到发光体积又大非常好找。“恭喜啊哥们儿，终于正式告白成功了！”还没等胖潘把“白”字说出口，程黇就塞了个大包子堵住了他的嘴，然后自己也衔住一个，转身消失在人群中。“我去，重色轻友，不知道哥们儿减肥啊，太没节操了！”胖潘意犹未尽地吞下忍了一个季度闻都没敢闻过味的人间美味，心中默念酒肉穿肠过，就胖我一个，罪过罪过。

　　还没等程黇跑到门口，就被一股极强有力的力道一把拉到门边。程黇口中的包子还没咽下，差点噎住，他使劲拍打自己的前胸，痛苦地把包子顺下去，然后又打算恢复穿靴子的小猫与人无害的小样儿企图蒙混过关再次逃跑。但这次班长齐海吃一堑长一智，虽然放开了箍住他的手，但人已经先他一步堵住门口。“你跟吕瑆说什么了？她人呢？”班长努力克制小情绪，冷静地发问。

　　我是倒叙的分割线。

　　现在我们回到大约半小时前，吕瑆毫无预兆地把舞伴班长大人晾在了一边，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指导她的老朋友梁妍和牧放的舞蹈事业上去了。班长尴尬地站在不远处，正不知是掏出手机学习合适呢还是继续围观他熟稔于心的教学舞步。两支舞从头开始教起即使是韵律感很好的人也得学会儿吧，班长还是决定去墙角靠一靠学会儿习。他刚走到光线稍微好点的墙边，黑暗中一直伺机而动的程黇就出现了。

　　“班头，好久不见！”程黇谨慎地一脸堆笑的开了场。

　　班长自从摩天轮事件后这是头一回见程黇，一直有点质疑其人品的班长，稍微向后倾斜了身体，防御体态地跟程黇礼貌回话，“听说你去香港了，这是圣诞节放假了吗？”

　　“班头果然明察秋毫，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程黇有些试探地继续问，“你用lofte吗？”

　　班长冷不丁被他这么一问，感到很纳闷，自己在lofte上发图这个小爱好只有从小一起学画画的美术班那几个要好的同学知道，程黇怎么会突然问起，一想到放上去图画系列中的有些内容，班长突然脸红，但他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理清了思路，诚实的回答了程黇。

　　“偶尔用。”班长推了推眼镜。

　　“那‘Growing  stars’这个系列是不是你的大作呢？”程黇见班长如此坦率，很是钦佩，索性单刀直入。

　　该来的还是来了，只不过比侥幸预想的早了太多太多。

　　班长齐海出生于一个军人家庭，父辈基本都是军人，母亲家的亲属则大多从事医疗行业，自幼家教甚严，琴棋书画，虽不能说样样精通，但都有涉猎。小时候跟着母亲住在军队医院宿舍的他，经常被工作繁忙的妈妈带去上班，也培养了他干净整洁格外注意个人卫生的好习惯。作为一名外表皮肤黝黑身材高高壮壮的健硕青年，内核却是琴棋书画还有点洁癖的书（名）生（媛）画风。班长的天性其实还有点内向，但父亲一直教导他要做个男子汉，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他从小就很少放声大哭，有什么委屈心事都自己默默承受，也不爱与人争辩，清者自清。到了青春期，饱满的情绪无处释放，班长就开始跟着美术班上关系不错的同学一起，在lofte上画画，打PF。班长其实有两个账号，一个是大号，因为打PF而颇有点小名气，另一个就是不幸被程黇这瞎猫撞上的小号。不过大号小号都是只有美术班的同学知道，他从没想过把这些二次元的作品与三次元的世界挂钩。小号上班长也刻意隐藏了画风，基本都是寥寥数笔，就勾勒出当时的心境或是生活中所见的一些难以释怀的景象。他把这些更私密的表达传到网上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安全问题，但青春年少的他，还是想在网络的世界里表露心声，做一回最真实的自己。于是他在小号的简介里写了，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有缘得见。

　　程黇所谓的“Growing  Stars”系列，其实就是班长随手涂的心情故事，他给这些画打了这么个念起来还不错听的小清新标签。而这个系列里刚好就有令程黇最为在意的吕瑆的出镜，还好并不多，只有两张。一张描绘的是巨大摩天轮为背景下，橙色天空金灿灿地阳光笼罩着一位脸色煞白的少女，她低垂着双目，靠在长椅上。另一张则是湛蓝的天空下，一位穿着校服的少女走在操场上掩面而泣，身边围着三三两两的同学，大家都穿着没画校徽logo的四中校服。班长绘画功底虽不很深厚，但画人很像。有次美术课就已经小小暴露了自己的绘画实力，老师让模样可人特点鲜明的胖潘给同学们当模特坐在讲台上，之后逐一匿名展示大家的画作，举起班长刻意涂鸦的漫画时，所有人都惊呼，太像了。如果说程黇看摩天轮这张中已经认出吕瑆但仍难免存疑的话，第二张的校服和操场就更加坐实了他的指认。只不过，他能锁定出这作画之人最有可能是班长，还真是圣诞节当天比较凑巧的事。

　　吕瑆和路路在跳美少女战士的时候，偷拍她们的正是班长，只不过他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楼道尽头正是鬼鬼祟祟的程黇。有点小洁癖的班长，认为上了一天课难免隐性发汗，为了尊重舞伴，他下课后也准备去洗手间换上了一身早就准备好的衬衫西裤。班长贵人事忙，下课后先去找班主任又确认了一遍舞会流程之类的事宜，所以在他返回教室又从教室在去洗手间的路上，正好看到盛装的路路说着什么黑历史以及吕瑆跳“美少女战士”的一幕。于是班长就尽职尽责地拍摄了下来，当然这也不是他当日的第一次拍摄，这些珍贵的素材除了可以用于整理撰写新闻稿黑板报，还可以留作二次元创作的原始资料。在班长的逻辑中，这绝不是偷拍。但程黇这个醋王可不这么认为，自从误打误撞浏览过那两张画作，程黇就觉得画画的人绝对是个竞争对手，还躲在暗处隐藏地很深。

　　于是程黇就趁班长拿衣服进洗手间隔间内的短短1分钟之内，超额完成了一个谍报人员的全部使命。他淡定地拿起放在水池旁的手机，庆幸竟然没有唤醒密码，点进lofte，果然就是那个账号。于是他迅速掏出自己的手机拍下显示着账号页面的手机，然后若无其事的离开。洗手间里刚好没有别人，真是天助程黇，不过即使有人，程黇也还是会毫不犹疑地出手窥探的。

　　班长知道事情瞒不住了，反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知道吕瑆喜欢用，我是为了找她，没想到先找到了她的画像。”程黇实话实说，非常可惜，上天只给了他偷窥班长lofte的运气，自他从小本子获悉吕瑆的这个爱好后，他始终没能搜索到吕瑆的账号。

　　班长自从上次摩天轮事件后，一想起吕瑆当时那个难受的样子，就觉得自己身为在场唯一的男人，她们的班长，没能及时出手相救，也不知道程黇到底做了什么伤害吕瑆的事，虽然看他那个孱弱的样子应该也整不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但身为男子汉，总觉得没能保护吕瑆，作为班长他一直很是愧疚。于是自那之后，就对吕瑆更多了一份关注。班长在萌动情感方面的感悟跟吕瑆不相上下，他自己都从没想过对吕瑆到底产生了什么感情。只不过，偷偷画下女同学肖像还被另一个自己不那么欣赏的同性同学发现，面子上总是不那么自然。但他觉得君子坦荡荡，他和吕瑆之间一直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他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他其实很想知道程黇那天在摩天轮里跟吕瑆之间发生了什么事，程黇到底为什么一直粘着吕瑆，人都去香港了，还不放过她。难道吕瑆有什么义务必须帮助他学习么。班长想问这些问题，但又觉得是不是过于干涉同学们之间的隐私，所以还在继续犹豫着到底要不要问，心中把握着分寸，脑中衡量着表达方式是否妥当。

　　梁妍虽然外表斯斯文文讲话细声细气，但其实很擅长跑步，妥妥的运动型。凭借三人之间多年的默契，吕瑆很快就教会了牧放他们那两支舞，然后在班主任的提示下，正在人群中寻找班长。于是，在长达好几分钟的无声对站后，保持着余光监控吕瑆那边实况的程黇，提前结束了这段不清不楚的质询。“班头，咱们先聊到这儿，容我跟邻居先叙个旧，咱们回聊。”

　　让我们再回到程黇与班长短暂的第二次对峙。

　　“我跟她说，你可能喜欢她。”程黇左边嘴角微微上扬，掀起一个不易察觉地坏笑。

　　班长听后很震惊，整个人不知是在反复确认心情还是在揣测吕瑆听后可能的心态，总之那百感交集百口莫辩的模样，程黇看了也有些不忍心再糟蹋他谦谦君子的形象。于是他不等班长反应，就调动了瞬间的爆发力，一把推开班长，火速跑出去追吕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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