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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铺路


卬州与皇城相隔并不算太远,钟离深带着近卫一刻也不敢耽搁,途中累垮了几匹马,终于在第三日日落前赶到了卬州城外的一个县城。

        “天色不早了,城内有客栈,殿下可以进城歇歇脚,马也该缓缓。”一位近卫提议到。左右过了这县城就是卬州,不急这一会儿,何况他们的马匹确实累了,再跑下去恐会累垮在半路,到时就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了。

        “那就进城休整吧。”钟离深终于松口同意休息,“明早寅时出发,一定要赶在明日天黑前到卬州。”

        县城太小,基本没有什么像样的客栈,钟离深他们找了许久才总算找到一家环境尚可的小客栈,还有能供应他们马匹的足够粮草。

        从小锦衣玉食的钟离深站在房间里,神情肉眼可见的嫌弃。

        虽然房间打扫的干净没有灰尘,可钟离深闻着屋子里似有若无的霉味就犯恶心,差点吐出来。捂着口鼻走到窗户前开窗通风散味儿。

        钟离深一整晚都没睡好,客栈里似乎还有老鼠,深夜就在他门口来回跑动,被子是潮的,霉味让他屡次将被子踢开,又因为太冷而不得不盖上,最后索性只盖住下身,上身盖了自己的大氅。

        好不容易熬到寅时,钟离深一刻也不想再待在屋里,下楼与同行的近卫们简单吃了些东西果腹。近卫说去往卬州的官道上或许会有劫匪,让钟离深小心些。

        钟离深心下了然,带着近卫们上马离开,直奔卬州。

        这一路马不停蹄,官道上畅通无阻,压根没有近卫说的拦路抢劫的劫匪,许是眼看快到年下都开始偷懒耍滑了吧。

        钟离深不疑有他,加紧速度奔往卬州,大冷天,这差事不太好做,他得尽快羁押显王回都伏罪。

        午时三刻,钟离深在近卫的提议下在一片湖泊旁暂歇片刻,让马匹喝口水。

        坐下来的钟离深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回想起从离开皇城到现在,这一路上太太平平,就连穿过皇城郊外那片常有野兽出没的山林时也是没有一点儿情况发生,县城到卬州的官道上也没出现过近卫口中所说的劫匪。

        这太奇怪了。

        他招手让一位近卫过来,吩咐他先行一步探查情况。

        近卫领命独自一人驾马先行离去,他们从午时等到未时,那近卫竟一去不返,钟离深觉察出不对,连忙吩咐其他近卫立刻上马启程。

        一行人穿过卬州城外的一片竹林,在竹林深处发现了先行探路的近卫惨死的尸体。

        钟离深下马查看,近卫是被人一刀毙命的,脖子上的伤口深可见骨,近卫双目怒瞪,仿佛想不到自己竟会丧命至此,可见下手之人的快准狠。

        刚想让身后的近卫注意周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坠马声。钟离深转头,只见前一刻还在马上的近卫转眼间已全部被杀坠马,倒在地上断了气。

        马前立着几位黑衣斗笠,手持长剑的人。

        钟离深警惕起来,“何人?”

        黑衣人没说话,他们从两边散开,留出一条路。后面有一人骑马而来,停在钟离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太子殿下安好。我们在这儿等候太子殿下多时了。”

        “你们究竟是何人?”

        “太子殿下听过环琅司吧。”马上的人朝钟离深拱手一拜,“在下环琅司司主,锦昭。”

        钟离深听母亲说过环琅司,那是父皇在做太子时就设立的近卫,杀手情报尽在,只听命父皇一个人,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他虽然听说但从未见过环琅司的人,久而久之甚至一度怀疑过环琅司的存在,以为那就是父皇以防有心人篡位而编造出来的。

        钟离深不知道在他面前的是否真是环琅司的人,他想起来自己曾从母亲那里听到过,环琅司每每行动时都会拿着天辰帝的血玉扳指。

        “我如何信你?”他问。

        锦昭似乎早就猜透了钟离深的心思,抬手亮出指间扳指,玉中血迹蜿蜒,行成一个“环”字,确是天辰帝给的血玉扳指不假。

        “既然是父皇的人,为何杀我近卫。”

        “圣上派我等前来,是给太子殿下送礼的。”锦昭话音刚落,后来便有人送来一个黑色包袱,“太子殿下打开看看?”

        钟离深毫无防备的打开包袱,看见包袱里裹着的东西后吓得将包袱丢在地上。

        包袱掉在地上滚了几圈,里面的东西跟着滚出来,滚到一位近卫的身前便停了下来——竟是一颗头颅!

        头颅是显王的,似乎不知道自己会死,双眼瞪着死不瞑目,那张俊美的脸上还有血迹,刚才又在地上滚了几圈,此刻已是灰头土脸,相当难看。

        钟离深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极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他看着自己八皇叔死不瞑目的头颅问道:“为何……”

        锦昭没回答他,只让一旁的黑衣人又出拿一封密信递给他,“显王勾结边境意图篡位,圣上派我等前来灭口,再等着太子殿下到此,只要太子殿下拿着密信和显王的项上人头回都复命,这功劳就是太子殿下你的。”

        钟离深看完手里显王和边境来往联系的密信,又听见锦昭的话,望着满地的近卫尸体,问:“所以这一路的畅通无阻也是你们做的对吧?那又为何要杀我的近卫?”

        “恐近卫内有细作,圣上的意思,宁错一千不放一个。”锦昭说完,不等钟离深回话,接着道:“圣上还在皇城等着您灭显王的好消息,还请太子殿下上马,我等护送殿下回都。”

        钟离深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直到环琅司的人将显王的头颅再度裹好递到他眼前。他接过那个装着头颅的包袱,翻身上马,面无表情地对锦昭说:“走吧。”

        锦昭对太子的冷脸没说什么,只是笑到:“殿下莫恼,这是圣上在给殿下铺路,让殿下的皇位之路顺遂。”

        钟离深没说话,独自驾马离去。

        望着离去的钟离深,锦昭在身后嗤之以鼻,低骂一句:“一个废物摆什么太子架子。”

        ——

        天辰帝批完奏折正坐在案前作画消磨时间,看见丁洗急匆匆地跑进来,“何事如此惊慌?”

        丁洗跪在案下,将环琅司传回来的消息告诉他,“太子殿下已将显王灭口,现正在回都的路上,不日便到了。”

        天辰帝没说话,安静画着自己的画。

        “圣上为太子殿下费心谋划,殿下到时必定明白圣上的良苦用心。”说着恭维的话,丁洗面不改色心不跳,仿佛真有那么回事。

        “他能明白就好了。”天辰帝说。

        “定然能明白的。”丁洗附和,“有皇后娘娘教导,太子殿下定能明白。”

        天辰帝点头,手里的画作也完成了,他将笔搁置在案上,似是想起了什么:“二皇子从端王府回来了?”

        “未时就回来了,现下在自己殿内没有动静。”

        天辰帝思索片刻,手点了案上的画作几下,吩咐丁洗将画送到清秋殿。

        丁洗不敢多问,躬身将案上的画轴卷好,拿着东西退了出去。

        ——

        皇宫里规矩众多,除太子有太子府外,未分府的皇子在宫里的住处是不能称之为‘宫’的,只能以‘殿’居住,比如先帝赐给南淮的晓月殿,四皇子所住的星月殿,五皇子六皇子的抚临殿等。

        丁洗要去的清秋殿就是钟离涑的住处。原本是打算给谢琏妗住的,后来给了七皇子,七皇子离世之后就给了钟离涑。

        清秋殿偏僻,宫女太监虽然不少,却都是些看人下菜碟的,眼瞅着钟离涑不得宠,又因他睁只眼闭只眼,伺候时便处处怠慢,有时连夜都不守,擦黑就跑回厢房酣睡。

        钟离涑回宫,除了贴身太监对他恭敬相迎外,殿内的宫女太监一个比一个怠慢,仿佛没看见他似的在廊下懒懒散散。

        他抱着猫儿坐在院中石凳上,对廊下懒散的宫人们说:“既然各位不愿待在清秋殿,我便给各位另寻一件差事。”

        廊下的宫人听见这话全都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来看他,因为主子不受宠,他们的差事轻松,比起别宫别处来不知道好多少,他们谁都不想离开这里。

        钟离涑不看他们,摸了两下怀里的猫儿就将其放下,接过贴身太监给自己端来的茶喝了一口,煞有其事地开始跟宫人们细数别的‘差事’:“四皇弟那里还缺近身伺候的宫女,太子府缺一位校场陪练,听说刑部也缺人试新刑具……要不我替各位通个门路?”

        宫人们一身冷汗,满宫皆知四皇子表里斯文,私下却总爱寻些年轻漂亮的宫人入他殿内近身伺候,凡是入过四皇子殿内伺候的宫人没一个不疯的。

        太子殿下每每去校场练习骑射时,需要活人举着靶子满场跑,有时射偏了也是常有的事。

        刑部更不用说,刑部大牢里的各种酷刑令人闻风丧胆,还时不时搞出些新刑具,有时会用狱中的犯人来试,有时也会抓宫内犯错的宫人来试,进了刑部大牢,不脱层皮是不会让你出来的。

        见宫人不说话,钟离涑将手里的茶重重放在石桌上,沉声道:“怎么样啊?想好去哪儿了吗?”

        廊下的宫人立马跪下,高喊恕罪。

        ——丁洗来清秋殿送画时便见这般情景,着实惊到他。

        “什么风把丁公公吹到清秋殿来了?”钟离涑坐在院中一步未动,笑盈盈地看着丁洗。

        丁洗被他的笑整得浑身一凉,总觉得面前的这位二皇子去了一趟端王府回来,看人的眼神也变得不一样了。

        “二皇子折煞奴婢。”丁洗躬身上前将手里的画卷递到钟离涑眼前,“这是圣上赐给二皇子的,刚完成的画作。”

        钟离涑接过,和丁洗说了些场面话,便让贴身太监送丁洗出去。

        廊下的宫人跪了一地,钟离涑没管他们,转而拿起画轴打开。画里的内容很简单,是一位小儿跪在娘亲坟前哭泣的场景。

        天辰帝送这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钟离涑冷笑一声,让贴身太监将画收好,借着身体不适的由头进正殿歇息。

        贴身太监留下训斥廊下跪着的一干宫人:“平日处处怠慢,二皇子睁只眼闭只眼,你们竟还蹬鼻子上脸,今日二皇子只是警告,再有懒散怠慢之心,谁也救不了谁,都听明白了吗?”

        殿内,钟离涑躺在床榻上,将手里的琉璃佩翻来覆去看了个仔仔细细,一点儿缝都没漏,就连琉璃佩下做配的小白玉球和穗子都被他细看了好几遍。

        他摸出枕下藏着的钟离嫣出嫁前送给他的玉佩,举到一起左看右看了好一阵,最后将两块一起藏在枕下。

        ——

        次日早朝,天辰帝先是以莫须有的由头无故晋了王首辅的夫人为郡夫人。随后立马宣布太子钟离深发现显王和边境勾结意图窃国之事。

        “太子前些日晚自请命前往卬州羁押显王回都认罪,到卬州后发现显王果真勾结边境,负隅顽抗不肯伏诛,还曾意图谋害太子,太子无法,只得将显王就地正法。”天辰帝把环琅司以太子口吻送来的信函念了一遍,随后让丁洗拿到殿下给众大臣阅览。

        殿内大臣看完书信,个个惊奇不已,在他们印象之中,先帝的八皇子最为稳重,就算没得到皇位也是个王爷,怎的就这样想不通联合边境窃国。

        大殿里唯一知道真相的南淮和王琉互看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有大臣站出行了一礼,“大启礼嫁公主,边境不但不思感恩,反而苛待公主在前,与显王密谋篡位在后,实属大胆,请圣上严惩边境。”

        有人出头,其他大臣也都纷纷站出应和,给天辰帝施压。

        天辰帝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他假意犹豫一阵,随即以南淮送来的显王与边境联系的密信交给武将刘镇,要他明日便带兵去边境,先试探边境态度。

        下朝的时候,王琉叫住了往宫门口走的南淮。

        南淮停下脚步,“王大人何事?”

        王琉与南淮并肩走在宫道,想到刚才议政殿上的事,忍不住叹一声:“圣上此举,是在为大启这位能力不足的太子铺路,到时太子归都,圣上恐怕要派他去围剿边境。”

        当今太子重文轻武又有勇无谋而不得群臣之心,且册立太子至今钟离深都没做出什么能让群臣信服之事,就算等天辰帝百年之后登基也无法君臣一心。

        天辰帝将他得到的密信转而归功给太子,此举无疑就是在给太子在群臣面前立威的机会,是在给太子铺路,让太子在他百年之后能与群臣一心,将大启延续下去。

        为此还特意给了王琉一个安抚,给他夫人封了个郡夫人,赏赐金银千两,城郊水田数块。

        “王大人勿要往心里去。”南淮劝说,“天子脚下做事,喜怒功劳全听天子。”

        “天子要给太子铺路,我不过一个大臣,怎敢和将来的储君相提并论?”王琉笑起来,他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我只是好奇,以当今太子的能力,我的功到底能不能换来太子殿下的劳,也担心圣上为太子费心筹谋的一切又是否值得罢了。”

        “值不值得的,不都是天子说了算吗?”南淮说。

        王琉愣了片刻,随即笑起来,“端王说得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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