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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拆穿季凉书


厨房里面宋霆谕周迎锦闹了不少笑话,厨房外面倒还一切正常,姜须谈着关于生意的事,姜彦偶尔说些京城的情况,王老头只是个很朴实的庄稼人,甚至不用特意隐瞒什么,他也不会看出端倪。

        季凉书推说累了一直不怎么插话,实际上是他根本不懂。

        “我去外面看看。”季凉书听着无聊,干脆出门去院子里转转。

        这家院子很大,但与季凉书熟悉的亭台楼阁全然不同,只是随意盖了两排土房子,能住人,却毫无美感。院子里也四处堆叠着农具、木柴和用不上又舍不得丢的陈年旧物,还有鸡鸭狗满院子跑,一开始觉得一片生机,看一会儿就会发现满院子鸡粪鸭屎,还有一片种着平时自家吃的小菜的小园子,季凉书过去,却闻到令人作呕的气味,那里面居然是……大粪!

        他忽然想起书上确实是提过的,但他这是第一次见,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泡在粪水里似的,恶心的不知怎么才好。

        跑到角落去检查身上是否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却看见余若也在角落里背对着他,不知在做什么。

        “余若姑娘,你怎么在这儿?”季凉书过去,“厨房里怎么样了?”

        只见余若伸出一根手指,手指上还有残留的血迹,季凉书抽了口凉气,“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有伤药,等我去给你拿,涂上之后一会儿就不疼了。”

        “是吗?”“余若”开口。

        “你……殿下?”季凉书吃惊,只见“余若”转过身,确实是穿了余若衣服的宋霆谕,余若跟宋霆谕一样身材高挑,大氅又宽大,从背影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差别。

        宋霆谕没有说话,看向季凉书的目光且带着审视和侵略性,她直接伸出还在流血的手钳住季凉书下颚,向着他的唇吻了过去。

        “殿下!”季凉书情急之下惊呼,向后一闪就躲开了宋霆谕的钳制,原来她没有用太大的力气。

        躲开后季凉书才觉得不对,“我……万一被看见……”

        “被看见又能如何?”宋霆谕面色不善,“季凉书,你是我的王夫。当真看上了一个平民之女?”

        季凉书再也顾不得什么脏不脏,后退两步就地跪下,“殿下,我只是见余若姑娘一个人在这里过来说句话罢了,并非你想的那样。”

        “是吗?大婚当夜,与她孤男寡女单独在花园闲聊也是凑巧?”宋霆谕又问。

        “那……”那次真的是凑巧,当然,碰见是凑巧,叫住余若还与她相谈甚欢并非凑巧,而这次也一样,凑巧碰见,然后他就兴致勃勃的上来,又是打招呼又是关心……宋霆谕不是傻子,只打个招呼还是兴致勃勃的过来,她分得清。

        季凉书身上忽然用上一丝凉意,是他小看了宋霆谕对王府的掌控,王府终归是宋霆谕的王府,没有一丝秘密能够逃脱她的眼睛,就算她不想知道,岩厚和他手下数百名侍卫也会把王府的一举一动盯得紧紧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曾私下与余若谈过,只怕当时谈话的内容都已经瞒不住了。

        新婚之夜与别的女子花前月下,还谈什么一见钟情,他那天好像还否认了对宋霆谕一见钟情,哪怕只是个普通女子也万万无法接受,更何况是宋霆谕,这上宋的怀王殿下。

        这种事总是可大可小。

        “是我主动与她……余若姑娘顾念我的身份不好拒绝,若殿下怪罪,还请只怪我一人。”季凉书道。

        “这么迫不及待的为她开脱,看来,你是真喜欢上了余若?”宋霆谕不解,“季凉书,你才见过余若几次?”

        季凉书低头,见过几次?他也觉得自己是够莫名其妙的,那次在王府门口不止余若见到了他,他也见到了余若,然后就莫名觉得这个女子很特别,非常特别,像是失散多年的老友,又似乎有许多许多被遗忘的过去,从那以后他的心就像被钉在了余若的双眸中,怎么也无法移走。他抑制不住的去想她,想了解她,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想到自己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第二次在王府见到余若后,他欣喜若狂,因为他知道了那姑娘的名字和住处,还有新婚那晚,他说的一见钟情也是余若……

        可是他根本不了解对方,身份又差了那么多,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二人没有一处般配,余若也没有一点是他喜欢的,他朝思暮想时甚至根本不知道她是什么性子,只是见到了那张脸而已。

        季凉书也越发觉得愧对宋霆谕,这婚他结了,这王夫的位置他坐上了,结果转头就把心里装满了别人?平民百姓娶妻尚且不能如此薄情寡义……所以他不再与姜彦争什么,他觉得自己不配。

        明明王府的日子那么适合他,又清闲又尊贵,不用像别的男人一样每日为生计发愁,只养在家里,每天吃吃喝喝就够了,甚至连伺候王爷的活儿都有姜彦代劳了,见到余若之前的他觉得那就是天堂,是他这辈子想要的,所以他才主动去给太妃出聘姜彦为侧王夫的主意。

        然而那天之后,一切都变了。

        可能,是疯了吧。

        “殿下放心,季凉书绝不会做出有辱王府之事,此次回去后,季凉书愿永居王府后宅,再不踏出半步。”季凉书暗自狠了狠心。

        “你这人……”宋霆谕不置可否,躲避了季凉书的目光,“回去吧,一会儿有人来了,放心,余若是我信任的人,我不会轻易把她怎么样的。”

        “是。”季凉书答道,并不敢向宋霆谕索求更多的保证,只好回去。

        晚风凉凉的,邻里之间鸡鸣犬吠之声不绝于耳,还有别人家做晚饭的锅碗瓢盆碰撞声顺着烟囱里的烟火味一并传来。

        还有季凉书略显落寞的背影。

        宋霆谕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平静了不少。用力在额头上掐了几下,大婚那晚的事她早就知道,明明不想点破的,却在季凉书把她认作余若的时候心烦的很,给说了出来。并非是嫉妒,只是心里烦躁,或许是最近事情太多了。

        此事她分析过,她的任务是要坐上皇位,姜彦的任务是要当皇后,按着现在的发展,在季凉书不犯任何错的前提下,姜彦是不可能顺利成为皇后的,但如果季凉书有了心爱之人自愿退出,倒是给她省了不少感情债,而她只要一直装傻,时不时地推他们一下,就可以坐收渔利。她甚至想过到时候给余若个官……给季凉书个官……算了,这俩都不是当官的料,还是给他们点钱,让他们自由自在的活着吧。

        明明冷眼旁观就好,做什么一定要戳破呢,宋霆谕懊恼。

        晚饭时向来谈笑风生的季凉书有点走神,与余若更是拉开了一段距离,却总是忍不住往那边看。

        饭后几人各自回房,季凉书和余若自然被安排在一间屋子,余若脸上绯红,季凉书也不好再有轻薄的举动,只好不顾地上肮脏打了地铺。

        “王夫,还是我睡地下吧,我只是个下人。”余若很不自在,一直不肯躺下。

        “你是王府客人,怎么能说是下人呢?况且,让一个姑娘家睡地上,非君子所为,今日借住别人家只能如此了。”季凉书和衣而卧,背朝着余若。

        “那、那就多谢王夫了。”余若躺下,问道:“王夫,你那位一见钟情的姑娘可找到了?”

        “恐怕,再也找不到了。”苦笑中是无尽的落寞。

        “我也遇见了一个男子,像是前世有缘似的,莫名就记在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熄了灯,黑暗中,余若道。

        “余若姑娘既然喜欢,何不找人去说媒?殿下也会帮余若姑娘的。”

        “可惜那人已经娶妻……或许我能做个小妾吧。”

        “嗯,”季凉书心中一阵难过,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子居然就要给别人做小妾,可是他又有什么理由拦着呢?继续道:“只要人好,他家主母好相处,也不是不能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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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霆谕和姜彦的屋子里,姜彦把纸笔铺好,端端正正的跪下开始抄写往生经,这是宋霆谕揭穿他害袁小姐后罚的,当时并未说期限,所以姜彦仍然每天抄写,到现在也已经习惯了,每天拿出一些时间写字,也能静静心。

        宋霆谕也没闲着,她带的那些资料还没看完,眼看着到经州之前就算废寝忘食也是看不完了,她只能又加快了速度。一个看书一个写字,倒是她们屋子里最安静。

        姜彦抄写完,将那些往生经烧掉,见宋霆谕几乎纹丝未动,又不敢打扰她,只好去厨房打了水给她沏茶,而后帮着宋霆谕按摩,轻轻揉揉脖子,在按按胳膊。

        “你先睡吧,我看完这些就去睡。”宋霆谕催姜彦去睡,“你身子可还好?”

        “无碍。”姜彦摇头,伸手拿了一本,“这些驳杂的,不如我先替您看看,总结出此次赈灾能够用到的,再呈给殿下。”

        宋霆谕见他只是小心翼翼的拿了讲关于如何治理旱灾的书,没有去碰关于西南官员的部分,索性把没看过的都往前推了推,“这样也好,不过要在你身体允许的条件下看,这些你随意,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不是了不得的秘密,但也还是秘密。姜彦还是只拿了手中那本,坐在宋霆谕对面同她一起看。

        时间缓慢而轻快,烛火中只有偶尔的翻书声格外明显。

        姜彦转过头,偷偷看着宋霆谕的侧颜,她那么认真,时而皱眉时而舒展,时而暗地抱怨编写之人粗心大意,该写的不写,废话倒是很多。直到现在,他还在惊异于一个女子能够做到与男人几乎无异,不,不是那些跳脱的小少年,而是不输文武百官的城府,在他们之中游刃有余;是心怀天下的气魄,她一直在为整个上宋考虑,就像她的父亲老怀王,社稷、民生、朝廷仿佛都在她的头脑之中一刻也不曾忘。

        他以为至少到经州前宋霆谕会放松一段时间,没想到还是一刻也不曾喘息。这让姜彦第一次意识到,做一个亲王,一个皇室中人,是那么累,累到可能所有人都忘了,怀王也只有二十一岁,与她同龄的女子也只是沉浸在初为人妇的欣喜,或者在闺房里绣花、弹琴,等一位如意郎君。

        她会不会也想轻松一点,有没有期待过一个与她相爱的男子出现?与季凉书成婚是父母之命,与自己是利益相关,那么谁才是她心里的人呢?姜彦忽然对怀王失了兴趣,只想探寻他眼前这个女子本身。

        “今日,委屈殿下了。”

        “嗯?”宋霆谕不解。

        “君子远庖厨。”姜彦补充。

        宋霆谕听闻是为了这事,摆手道:“这不算什么,我也只是好奇罢了。”

        姜彦只好继续看书,却又忍不住却探索宋霆谕的每一个表情。

        “夫君,看了我这么久,我们休息吧。”最后一点蜡烛也即将燃尽,宋霆谕终究还是放下了手中的书,伏在桌案上,双眸闪亮,柔声道。

        “殿下莫要乱说,王夫还在隔壁。”姜彦虽出言阻止,脸却一下就红了,把严肃的神情换上了几分笑意。

        “你也是王夫,这么叫没什么不对,再说,我们现在只是普通夫妻,你忘了,我是小雪。”宋霆谕把脸凑过去,又想到自己明明挺有魅力的,却二十年没能吸引到季凉书,反倒被一个见面三四次的余若捷足先登,就觉得季凉书那个人实在是眼光有问题,还是姜彦比较正常。

        姜彦被那□□满写的目光灼得脸上发烫,心里也长了草似的芬芳起来,“殿下,我伺候你宽衣……”

        “都说了两个人的时候不必那么见外,你见谁家夫妻夜半独处时还叫官名的?”宋霆谕问,由着姜彦帮她脱掉外衣,“难道梅有良在家里时,他夫人会叫他尚书大人?尚书大人,让为妻揍你个鼻青脸肿可好?”

        户部尚书梅有良是出了名的惧内,据说曾因为流连烟花场所还被他夫人打得鼻青脸肿过,关在房间外不让进门更是常事。

        姜彦想到那个画面也不禁笑了出来,“好,小雪,那让为夫帮你宽衣可好?”

        这就……

        宋霆谕凑到姜彦耳边,低声道:“好。”

        红烛熄灭,正是良辰美景。

        夜半,宋霆谕已经睡下,姜彦悄悄探上她的脉搏,成婚虽有段时日了,但喜脉也不是那么快就能摸到的,可是他很期待。

        姜彦这个人大概永远不可能没有野心,能入王府又能过得安心舒适早已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可人的欲望是没有尽头的,当他发现季凉书和宋霆谕之间似乎没有他想的那么和谐,甚至有点生疏,他忽然想到如果宋霆谕先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么有一天她继承大统,自己就会是太子的父亲。

        他知道自己一介商贾,想要达到那个高度千难万难,可是姜彦不怕,越是难做的事姜彦越想做到,这本身也没什么不对。季凉书对他有知遇之恩,他绝不会抢季凉书的,可是如果他不要,自己也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姜彦姜彦,或许就是贪得无厌的厌?姜彦想。

        ====

        姜须和周迎锦的房间是最热闹的。

        姜须被周迎锦叫夫君叫了一天,但凡这个称呼出口,姜须必定脸红很久,他与姜彦不同,以后是要娶妻生子的,只是想不到他如此腼腆。

        “夫君,你这样不行的,是不是连个通房的侍女都没有?为妻给你安排一个怎么样?”周迎锦只穿着里面雪白的中衣,也不怕姜须看,“像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娶上老婆。”

        “我……自然有家中长辈我为说媒。”姜须背对着周迎锦,绝不看她一眼,“不、不劳周姑娘操心。”

        周迎锦才不管,绕到姜须身前,挑着他的下巴问,“要不,姐姐先教教你?”

        姜须气的又换了个方向坐着,竟拿周迎锦没办法。

        好在此时随他一起的一名老伙计来找说要对账,姜须这才借着机会逃到了老伙计和侍卫们那边,在他们震天响的呼噜声中一夜都没有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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