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金素走到南无观身边,挪到司昶面前,把属于南无观的位置挤走。
南无观正想揪住金素的衣领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伪神族,却被司昶叫住。
“阿观,莫要无礼。”
“司君,他挤我!”
金素在司昶面前躬了躬身,丝毫不把南无观放在眼里:“神君,在下只是有事相商。”
司昶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折扇,带着众人往自己住的客栈走去。
南无观看了司昶放下的那把折扇一眼,扔下碎银拿了就走。
“神君……”
“金公子,莫要再称神君了。”
“这……”
“唤我司昶吧!”
金素抿着嘴唇,不甘道:“您有所不知,在下从小就听闻您的威名,如今一见,心中难免紧张。”
司昶也不知他听的是什么传闻,便笑着询问道:“我倒是好奇你听的是何传闻?”
“当然是做凡人时是战功赫赫、年轻有为的将军,升做神君后也是不可多得的战神,您不知道,很长一段时间,您的事迹都是说书人的拿手好戏。”
司昶想起当初的峥嵘岁月,心中也是一阵澎湃,脸上都神色飞扬起来。
南无观没有打扰他,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开怀的司君了。
走进客栈,坐在屋内。
南无观紧紧挨着司昶坐下,把人挤得不由得往旁边挪了挪,这人倒好,有颠颠的跟上去。
金素直入正题:“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出去?”
南无观靠在司昶肩膀上:“再等等。”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看心情。”
“你!”
“我怎么了?”
“你分明就是贪图这里可以显出人形罢了,你打心底里是不是就从来没想过出去?”
“是啊!”
“这里都不是真的!”
“那又如何?能这样和司君过一辈子,也比变成铃铛好得多。”
“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帮我,根本就没想过带我出去。”
“恭喜你,猜对了。”
司昶拍了南无观一下,示意他闭嘴,他怎么会不知道南无观的小心思呢?
“阿观,是时候该出去了。”
南无观依旧把头枕在司昶肩头上,轻轻问道:“那司君舍得我吗?”
“舍不得,但必须如此。”
“既然舍不得,那留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也不行吗?”
“等出去找到冥界,我会想办法还你真身,那样才是真正的在一起。”
南无观轻敛睫毛:“好,我知道了。”
他直起身子,看着金素:“首先要找到那个和你一起进来的东西。”
“这个好办,我已掌握他的踪迹,只是还没惊动他。”
“找到他,杀了他,这样被关在这里的冤魂们才甘心托生,然后把这里一把火烧了,我们自然就能出去。”
“为什么要烧了这里?”
“你也可以展开一场杀戮,我要的效果只不过是让这里大乱一场,双尘镜失去稳定自然就会破解。”
来福感叹道:“这么粗暴吗?”
南无观点头:“就像打碎镜子一样,你在外面打碎,只会得到镜子的碎片,那身处其中要怎么打破呢?”
“打乱秩序。”
金素了悟,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想办法脱困,却偏偏忽略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他一直把这里的人们当做活人看待,那么自然也不会想到要置他们于死地。
沈无浊脸色铁青:“这里的人……都会死吗?”
司昶道:“他们已经死了,魂魄不惧火,我们用火烧了这里,只是让这个环境在暗示下破碎。”
沈无浊点点头。
来福摸了摸他的头,以表安慰。
“杀那个东西用我们帮忙吗?”
金素摇摇头:“不用,他逃不掉。”
司昶否认道:“不是他的问题,而是你,我们这一趟是为了带你回去,你要保证自己的不会出意外。”
“神……司昶,你放心吧!”
南无观撇了撇嘴,白了金素一眼,心中不知道又在骂什么脏话。
金素站起身,也不理南无观的脸色,只 看着司昶,满脸尊敬:“司昶,我去去就回。”
司昶点点头,听着金素喊他名字怎么听怎么别扭。
等金素走后,南无观才发作:“司君,你怎么让他喊你名字?”
“他用神君神君的叫我,我也不适应啊!”
“有什么不适应的?以前……不都那么叫吗?”
“我既然已经不是神了,就没必要再挂着一个神君的名号。你看看你现在不也改了魔尊的做派吗?”
“那是我身边有你嘛!要是司君不在,就金素刚刚的态度,我早就把他大卸八块了!”
“我现在有点怀疑。”
南无观眼睛亮了亮:“怀疑什么?”
“我怀疑,当初花月教你读的书都被你忘在脑袋后面了。”
南无观嘟着嘴:“嫌我没文化?”
“我是嫌你嘴巴没有把门的,怎么现在什么话都敢说?”
“以前司君又不了解我,现在咱们都深入——了解了,肯定就暴露本性了呗!”
司昶笑了起来:“你也知道你的本性是什么样的?”
“反正不管本性如何,都会一如既往爱着司昶。”
金素在天黑前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圆咕隆咚的包裹。
他走近房中,把这东西往桌子上一拍:“搞定了。”
来福正好奇包裹里是什么东西,于是首当其冲把包裹打开,看见里面的东西,大骂一声,拽过沈无浊挡在身前。
沈无浊也好奇:“什么东西?”
他探头探脑过去,只看见一个没有五官的头颅当当正正摆放在桌子上。
“这这这……这是什么?不不不!这是……谁的头?”
沈无浊也是吓了一跳,把来福又往自己身后塞了塞。
金素回答:“这东西是无数冤魂所化,所有枉死的人在死之前的最后一口气汇聚而成,就形成了这么个东西,他杀了刘府那么多人,让他活着,他也不会放过阿笙的。”
司昶是见惯了这玩意儿的,也不怎么畏惧,反正倒是挺倒胃口。
“就用这东西做燃料吧,烧的快些。”
金素这就要去点火,却被人拦住。
南无观:“等等!”
沈无浊:“等等!”
金素疑惑道:“怎么了?”
看那两人的紧张神情,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沈无浊看了看来福:“明天在烧吧,今天还没好好告别。”
来福附和道:“是呀!沈府一大家子人呢!”
南无观也是这意思,他还没和司君温存够呢!
金素也难得沾了烟火气,懂得这两位究竟意欲何为,于是点点头,反正也是临门一脚的事,不差这一时半刻。
他收拾了收拾桌子,好在这东西没有血水,整个就像是肉做的疙瘩。
他又找店小二要了一间房,房间位置离的司昶他们远远的,他可不想晚上睡觉被不知节制的动静吵醒。
沈无浊牵着来福的手回家,今晚就是最后一次团圆饭了,不知为什么,这感觉好像要比死亡更加痛苦揪心。
第二天,人人都盯着两个黑眼圈。
司昶南无观自然是纵情一夜,来福沈无浊是与家人告别加上纵情一夜,这金素嘛……
纯属是因为太激动了,整宿没睡着觉。
五人站在街上并列一排,举着火把,像是有病。
路人皆回头观望,一时也不知这里人的意图。
南无观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大坛子酒,长臂一挥,酒水尽数撒了出去, 金素把火把往前一扔,熊熊大火以不可阻挡之势铺开。
众人身陷火中竟也不觉得炽热,大火从石板路上燃烧起来,虽不可思议也在情理之中,路人皆是大惊失色,都往没被大火波及的地方狂奔,哪知这里的燃烧速度竟然比在纸上烧还要快。
没一会儿,就有楼屋坍塌,路人葬身火海。
沈无浊闭着眼睛不敢睁开,他不敢看向家的方向,那里有他的挚爱啊!
大火把一切烧了个精光,直直烧的火光明如阳光,南无观抱住司昶身形渐渐消融,化为一缕荧火钻进了放在司昶胸口的铃铛。
沈无浊见南无观消失,心中一阵哀伤,他把自己的那方锦帛交给来福,见来福呆呆的捧着那锦帛,心中万分不舍,可时机已到,再不进去已然来不及了,他低下头,在来福额头烙下一吻,顿时也化作荧火飞入锦帛。
来福这是才反应过来,心里空落落的不是滋味,好久才感觉自己脸上凉凉的,伸出手去抹了抹,原来是泪,是不舍得还是生离之痛,就不得而知了。
司昶眼神温柔,他把铜铃轻轻捧在手上,食指摩挲着铜铃表面的花纹。那花纹古老神秘,是属于南无观的爱语。
此时众人已经深陷白光之中,周围再听不见求救的喧哗声,也看不到那么多人逃难似的狂奔。
突然,一声碎裂声响,清脆的像是悦耳。
随即是更多,伴随着“哗啦”的坠地声,眼前便出现一张大脸。
“我说!可算是出来了!”
这个满脸大胡子,把自己吃的油光水滑的人正是渊伯。
渊伯面色红润,比他们进入双尘镜前还胖了不少。
司昶从地上站起来,身上散落不少铜铃碎片,他抖了抖衣袍,见脚下静静躺着一方锦帛,于是捡起来。
锦帛下是那只小小水鬼,好像是哭累了,正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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