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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端倪


“姚仁飞那老东西脸酸心硬,这几年来在建邑城里把势力铺得到处都是。这也没办法,权臣嘛,朝堂里总得有那么几个。”谢音手上晃着把扇子,正坐在齐卓炀府邸的院子里,和他说着话。

        齐卓炀手上捏着姚府的令牌,说:“他钻营争权,想在建邑城作威作福,我管不着,但他敢把主意打到顾彦轩身上……呵,姚家……我绝对不会放过姚仁飞的。”

        谢音已经听说了顾彦轩遇袭的事情,挑了挑眉,问:“你打算拿姚仁飞怎么办?这事情根本没法拎到台面上来说,姚仁飞又不是个善茬,你要是硬碰硬,恐怕……”谢音朝着卧房的方向努了努嘴,“……倒霉的是他。”

        齐卓炀眯起了眼睛,道:“你说,倘若姚仁飞和鄂州姜家知道杀手的行动失败了,会怎么做?”

        “他们肯定会继续想其他的办法,把鄂州铁厂的利润攥在手里呗,”谢音叹了口气,“这不义之财他们也要发,还讲不讲做生意的良心了?”

        齐卓炀摇了摇头,说:“我总觉得,姜家的目的不仅仅在于鄂州的生意。你想,若只是为了银子,他们自己想办法就行了,何必又勾结上姚仁飞?姚仁飞在建邑城也算是权柄正盛,普通的利益可诱惑不了他。姜家得拿出什么,才能让姚仁飞动心?”

        谢音抿了抿嘴,道:“不是权,就是钱。”

        齐卓炀问:“姚仁飞很缺钱吗?”

        谢音笑了,说:“又有谁会嫌钱多呢?”

        齐卓炀点头,道:“鄂州姜家也不会嫌权少。”

        权钱勾结,建邑的姚家和鄂州的姜家。

        “涉及到银子,这就是我的特长了,”谢音勾了勾嘴角,“为了你的心上人,兄弟我就再跑一趟鄂州,替你打探消息。”

        “谢了。”齐卓炀拍了拍谢音的肩膀道。

        话音刚落下,罗北便走到了齐卓炀的身后,说:“主子,顾小主子醒了。”

        齐卓炀站起身来,对谢音说:“我先进去看看他,你自便吧。”

        谢音看着齐卓炀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齐卓炀推开卧房的门时,顾彦轩正倚在床头坐着,身上罩了件月白色的外袍,显得脸色更是苍白。

        “三殿下,我觉得不对。这姜家不可能只是为了银子才勾结了姚仁飞,他们一定还有其他的打算。”齐卓炀脚还没沾到卧房的地上,便听到顾彦轩开了口。

        “我觉得,姜家和姚家应该是想联手做点什么。可是……”顾彦轩咬了咬下唇,“这和我爹娘的死因又有什么关系呢?”

        顾彦轩对姚姜两家联手在朝堂上争权夺利的事情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爹娘是怎么死的,以及眼前的一切究竟与六年前的政变有什么关系。

        齐卓炀走到顾彦轩的身边,拢了拢他的衣襟,道:“六年前,姚仁飞还是直省总督府上的一个普通幕僚,姜家还在替淳王打理生意,都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要说真想对淳王做点什么……恐怕也只能是在这六年里。可是,姚仁飞一直在建邑,半步都没靠近过淳王府,姜家又远在鄂州,也打不了淳王府的主意。”

        顾彦轩拧着眉,说:“所以,我还是没能靠近爹娘死因的真相……”

        “话也不能这么说,”齐卓炀端起了一碗温水,拿着个小勺喂顾彦轩喝水,“起码,越来越多的动机暴露在了你的眼前,你一步步地看到了淳王想告诉你的事情。”

        顾彦轩咽下一口水,道:“我还真看不懂这事和我爹娘的死因有什么关系。”

        曾经替他爹办事的姜家,现在打起了齐敏中朝堂上的主意,要和姚家绑上同一条船。倘若姜家是齐敏中的人,那么大可不必费此周章,直接提拔几个官员就可以一跃而起,何必走这条迂回艰险的道路?

        更有可能的,是姜家既不是齐敏中的人,又对淳王存了异心。鄂州溪山铁厂的收益不少,手上有了钱,心思就活了起来,自己谋起了出路。

        然而,不管是姚家还是姜家,都没有动机对他爹娘下杀手。太医院的记载上,他爹的死因写得不明不白,除非是齐敏中下令弄死了他爹娘,否则太医院没必要遮掩着。

        果真是齐敏中害死了他爹娘吗?

        齐卓炀看着顾彦轩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担心他身子不适,把手上端着的碗放下,出了卧房的门,不一会儿又走了回来,身后带着昨天替顾彦轩疗伤把脉的大夫。

        “醒了?身上还有哪儿不舒服吗?”大夫看到倚在床头的顾彦轩,走上前来看他的脸色,又搭上了他的脉,“脉象比昨天稳了点,但还是虚浮,得按时吃药。”

        齐卓炀点头,道:“今天的药已经快煎好了,一会儿就拿过来给他喝。”

        顾彦轩心里根本不关心自己的伤势,满脑子都是爹娘的死因,他出着神,看着搭在自己脉上的两根手指,忽然开口问:“大夫,我想请问,忧思过重,风寒侵体,会致人死亡吗?”

        这大夫不知道他的身份,说出来的话比太医院更可信。

        大夫只当顾彦轩在担心他自己会不会病得一命呜呼,摇头道:“一般来说不会的,除非身子骨实在是太虚弱了……小公子,你这身体底子可不大好,等这一身伤养好了,得注意饮食休息,好好调理。”

        顾彦轩只听到了大夫前半截的话。他爹可不是个身子骨虚弱的人,当年在沙场上是令敌军闻风丧胆的一员勇将,和他这被拴了六年的病秧子可完全不同。

        “那,有什么死法,会看起来像是风寒侵体,但实际上不是吗?”顾彦轩想了想,继续发问,“什么其他的病症,或者下毒,还有别的可能吗?”

        齐卓炀闻言转头,定定地看着顾彦轩。

        下毒,顾彦轩怀疑是下毒。

        大夫的脸色都变了,连忙道:“哎哟,小公子,医者仁心,只救死扶伤,不干那伤天害理夺人性命的事情。”

        “您误会了,我有位长辈……”顾彦轩脸色微白了白,“他一贯身体硬朗,没什么旧疾,可是忽然间就去世了。替他诊断的人说,是忧思过重,风寒侵体。”

        大夫也是个纯善的人,听了这话,面色缓和了许多,道:“风寒侵体这说法太宽泛了,若要真正判定一个人的死法,哪有这么草率的?小公子,你家找的是哪个医馆的大夫,也太不负责了些。”

        顾彦轩沉默着。太医院的人不是医术不精,会出现这种纰漏,就是存心想要隐瞒他爹的真实死因。

        齐卓炀忽然开口道:“大夫,若是现在把这人去世之前的身体情况记录拿给你看,还能发现什么端倪吗?”

        顾彦轩惊诧地望向齐卓炀,太医院不是只在他爹死后去做过调查吗?为何又会出现情况记录这种东西?

        齐卓炀安抚地看了顾彦轩一眼,语意含混地说:“我的人每次送东西的时候随手记的。”

        大夫也没听懂齐卓炀这话里打的是什么哑谜,但还是点了点头,说:“我可以试着看看,但也不保证能发现什么。”

        齐卓炀转身出去了,快步朝着书房走,去拿罗西蹲在淳王府门前记了好几年的笔记。

        大夫看着齐卓炀急匆匆的背影,心下感慨,对着顾彦轩说:“这是你哥哥吧,倒真是关心你。昨天你昏迷着,他就一直守在你身边不走,那叫一个担心,脸色阴的都要拧出水来了……你以后也要小心点,别再弄出这一身伤来,自己的身体,自己要多留意,不能总靠着你哥哥来操心。”

        顾彦轩心里想,他不是我哥哥,我哥哥早就战死沙场了。

        他轻轻开口,道:“大夫误会了,他不是我哥哥。”

        大夫微微愣了愣,却也没再继续打听下去,只认真地摸着顾彦轩的脉。没过多久,齐卓炀就抱着厚厚的几本册子回来了,又把那册子放在了卧房中的桌子上。

        “大夫,劳烦你看看。这东西有点多,但记得还算有条理。放心,要多少酬劳就尽管开口,麻烦了。”

        大夫点点头,站起身来,说:“我试一试。”

        齐卓炀点头,走到卧榻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静静地陪着出神的顾彦轩。坐了一会儿,又起身拿了件厚实的披风回来,罩在了顾彦轩身上。

        顾彦轩看着齐卓炀近在咫尺的脸,极小声地说:“大夫说了,我爹是不会因为风寒侵体这种理由死掉的。”

        齐卓炀手指顿了顿,坐在了卧榻上,说:“一会儿大夫看完,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顾彦轩开口的声音带上了些恐惧和冷意:“如果我爹真的不是病死,而是被毒死的,我要怎么办?”

        如果是齐敏中故意毒死了他爹……他有法子能毒死齐敏中吗?

        齐卓炀伸手在他头上轻抚了一下,说:“我之所以没怀疑过下毒,是因为当时验了头发和皮肤,都没有发现任何的毒素。”

        顾彦轩有些急,声音拔高了点,道:“就没有验不出来的毒吗?”

        大夫的声音在一旁的桌子后响起,语气里带着些玩味,说:“有,确实有毒验不出来。别急,让我再看看。”

        顾彦轩僵在了原地,他听懂了大夫这话里的机锋。

        大夫同样在怀疑,他爹是被毒死的。

        而且大夫认识这种毒药。

        顾彦轩的手忍不住开始颤抖,一抖便牵扯到了满手臂的伤口,身上额上都开始冒冷汗。齐卓炀一把就握住了他的手,把冰凉的手指攥在自己温暖的手心里,沉着声说:“别紧张,不管有什么结果,我都和你一起面对。”

        顾彦轩没把手抽出来,他的手在齐卓炀的掌心里抖得更厉害,他浑身的伤口都在疼痛,但他根本感觉不到。

        他的全世界只剩下了不远处坐着的那个大夫,他在等待那个大夫的审判。

        “看完了。”

        顾彦轩听到那个大夫开口说话。

        “这也是巧了,我碰巧知道这么件事。”

        那大夫朝着顾彦轩走了过来,说:“的确有一种毒,人死了之后根本验不出来,只是这毒发作极慢,真要杀人,一般不会用这种法子……这毒没有名字,但是只能从南州的一种名叫双叶的植物中提取出来,且叫它双叶毒吧。”

        这种毒,顾彦轩和齐卓炀都没听说过。

        顾彦轩眸底一片死寂,问:“他……是因为这双叶毒才死了的吗?”

        大夫摇头道:“这我真的不确定,但我能看出来的是,他绝不可能死于风寒。”

        齐卓炀眨了眨眼,问:“大夫,你是怎么知道这种毒的?我以前可从没听说过。”

        大夫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和这位小公子也算是有缘,这毒的确没什么人知道。……很久之前,我师父试着替人解过双叶毒,可惜没能成功,后来他把这故事讲给我听,我才知道了这么件事,但也没真亲眼见过这种毒。所以,要让我准确说出这人是不是中毒而死的,我还真说不上来。”

        顾彦轩的心如坠冰窖,可开口却声音平静,问:“很久之前,是多久?”

        大夫眯起眼回忆,片刻后才说:“二十多年前了。”

        顾彦轩又问:“这毒发作的慢,又有多慢?”

        大夫咂了咂舌,道:“少说七八年,用药吊着,撑个十几二十年也有可能。”

        难怪没人用这种方式杀人,根本不够干脆利索,不过钝刀子杀人,倒也是个法子。

        “大夫知道,这人是谁吗?”顾彦轩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

        大夫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说:“这……不能说。”

        “是宫里的人吗?”顾彦轩眸底一片死寂。

        大夫后退了半步,下意识地说:“你怎么知道?”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懊恼地跺了跺脚。

        顾彦轩看着他,身上不抖了,面色若纸地问:“是不是淳王?”

        齐卓炀伸出一只手臂,把顾彦轩冰冷的身体圈在了自己怀里。

        大夫沉默了许久,站在原地,认命地说了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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