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吃多了要吐出来
老人的白胡子上挂满了泥垢，身边跟着三个孩子，从高到矮，最小的孩子只有五六岁的模样，眼神空洞洞的。
死亡、哀嚎、鲜血，世界的色彩变得单调了许多。
赵子涛看见门口的老人和孩子，忙从一边的桌子上拿了些食物和水。
显然是饿坏了，三个孩子狼吞虎咽的吃起来，老人也是忙不迭的往嘴里送东西。
吃了十多分钟，四个人的进食速度才降下来。
老人打量着四周。
整个空间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疼痛在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老人来到一名断肢的士兵床前。
这名士兵的右腿被炸弹削去了一半，医务人员刚刚用止血钳夹住了动脉，暂时止住了出血。
吗啡对于这名士兵起不到丝毫缓解痛苦的作用，面色苍白，全身湿冷，等待他的只有静静的等待。
老人站在血泊中，嘴里嚼着剩下的半块馒头，习惯性的用衣服擦了擦双手，尽管衣服是那么的脏。
老人的双手在士兵的身上游走，“树儿，把针拿过来。”
个头最高的孩子，听见老人的声音，马上跑过来，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包裹。
用旁边的酒精消好毒之后，十几枚银针在老人手中如落叶飘飘，静水无声。
眨眼间，十几枚银针扎满了士兵全身。老人拿掉止血钳，再没有血液流出。
原本昏昏欲睡的士兵，神志清醒许多，脸上也多了些血色。
“谢谢啦！”
士兵发现原本身上几处骨折的地方，已经不在疼痛，只不过身子还是很虚弱。
赵子涛忙完手中的活，抬头看见老人正在给一个士兵治伤。好奇的走上前去，之前奄奄一息的士兵竟然被救了回来。
赵子涛心中大喜，惊讶于老人高超的医术。
“您老的医术旷古罕见，这里还需要您多多施救，”赵子涛真诚之至，眼中有了些许泪水。
老人没有立马答话，过了十几分钟，收回银针，酒精消毒以后放回到包裹之中，才开口说：“一顿饭，只救一个人。”
赵子涛懵了，感觉脑袋被一万匹马蹄了。
“一顿饭，只救一个人？”赵子涛磕磕巴巴的问。
老人摸了摸嘴说：“规矩，不能坏。”
赵子涛被噎住了，一口在胸口中出也出不来，下又下不去。说了半天好话，老人仍然没有施救的意思，最后拿老人没有办法，只能放弃，转身去救治别的士兵。
老人拍了拍肚子，说了声“睡觉”，转身朝门外走去。
不多时，孙彪满身硝烟的跑进来，后边抬着几个伤兵。
赵子涛指挥医务人员组织抢救新来的伤兵，忍不住和孙彪说起来刚刚发生的事情。
孙彪听完后，想起来在走廊里睡觉的那个老头，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你可不能动粗啊！”赵子涛知道孙彪的脾气，特意嘱咐。
“你知道我的脾气还和我说，就是故意要告诉我，你也看他不顺眼，对不对？”
“你别好心当了驴肝肺，小心教育长收拾你，不知好歹。”
孙彪嘿嘿的笑了两声，“我的赵医生，我肯定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做到有理有据有节。”
赵子涛才不相信这些鬼话，心中倒也期望孙彪能让老人出手施救，这里的许多人就可以活下去了。
孙彪用脚碰了碰老人，老人睁开眼睛，看了看眼前这个军官，仿佛炼狱中黑塔，魁梧高大充满杀气。
“你找老夫什么事？”
怎么说话文邹邹的，孙彪还以为穿越了呢！
“刚才你吃了多少东西？”
“四个馒头，两袋牛奶，两个面包，两份咸菜。”
“你吃多了怎么办？”
这次轮到老人懵了，“老夫怎么会吃多了呢？”
孙彪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说：“我们这规定，一个人一顿饭只能吃一个馒头，喝一袋牛奶，吃一份菜。您的规矩不能乱了，我们这的规定也要遵守。”
“胡搅蛮缠你，吃饭是天理，但救不救人是我的本分。”
冥顽不化，孙彪也不和他再争辩，口舌之争，不是自己的强项。孙彪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老人的衣领，直接从地上拎了起来。
“啊！”一声惨叫，只见老人趴在地上捂着肚子呕吐起来，几乎把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你讲你的理，我说我的规定，咱们互相不冲突，”孙彪还想再打几拳，出出气，见这老头被自己一拳打下去，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再来几拳估计命都没有了。
孙彪还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接着说：“不是我非要这么做，而是按照你的意思办的，下次吃饭的时候慢点吃，千万别再吃多了，不然我也没有办法。”
老人被打的蜷缩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三个孩子只是看着他，什么都没有做。仿佛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好多次，习以为常了。
赵子涛见孙彪很快从外面回来，开口问：“怎么样？他同意了吗？”
“他同不同意不知道，公平应该是公平了，”孙彪说完就去照顾别的伤兵了。
赵子涛听的一头雾水，说的话怪怪的，过了一会儿，低下头依旧忙着救治伤兵。
萧战趁前线战事暂停的空挡，来到地下医院了解伤员的情况。
双方进入胶着状态，消耗着双方的耐心，哪一方失去了耐心，胜利就会倾斜到另一方。
“教育长，您看这样也是没有办法，缺少药品，只能做一些暂时的措施。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活不了几个，”赵子涛不停的抱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感染是绕不开的重要问题。
“那边一个老人带着三个孩子好像在救人，这是怎么回事？”萧战来到这里，就注意到了在角落里救人的老人。
赵子涛诧异的向周围看去，果然，之前不愿出手施救的老人，正带着三个孩子救治伤兵。只要被他经手治疗的，都不再痛苦的哀嚎，很平静的躺在床上。
萧战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看了看倚在床边睡觉的孙彪。
这小子！
萧战心中有些喜欢这个孙彪了。
此时的孙彪根本没有睡觉，萧战刚一进来，孙彪就看见了。赶紧找了个地方假装在睡觉，萧战看向这边时，孙彪紧张成一团了，大气不敢出，准备迎接暴风雨。
萧战的目光在孙彪的身上停留一下，便走向正在救人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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