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虚与委蛇
两个男人的枪口直指楚楚，后者干笑两声，将膝盖默默的从申屠白的胸口移开，变成跪坐在他的身边，赔笑着揉了揉他被踩的部位。
申屠白伸出右手，楚楚嘴角呈现上开口抛物线的模样，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朔较之阿启更希望这单活赶快结束，几步上前，枪口已经抵在楚楚的头上。“阿白，你没事吧。”
“诶别别，哥哥，别走火了啊。”楚楚的头像是车载太阳花似的，前后左右躲闪，该怂就是要怂，这声哥哥该叫还是得叫。
申屠婉进门时，看到房间里杂乱一片，又见申屠白脸上的伤痕，怒从心起，拿过阿启手中的枪，“顾福延，你怎么敢？我杀了你。”
似乎要在楚楚脑袋上戳一个窟窿似的，金属触在头骨的声响，好听就是好头。
“别别别，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行吗？我觉得我们不至于，至少不应该。大不了你们也打我一顿？”楚楚目光在大门和几个人身上流连，试图找出完美的逃跑路线。
楚楚脑中的算式在空中悬浮着，四个人两把枪，打倒面前这个女人的话，那边那个面瘫男人就会给自己身上穿个洞，不行，不划算啊。
刚想着，申屠婉见楚楚此刻还有些心不在焉，视线四下乱瞟，于是巴掌直奔楚楚的脸。
楚楚注意被分散，陡然看见快出残影的手臂朝自己面中袭来，没做多想，闪身后一记高踢，申屠婉的身子猛然扑向地面，那块地毯上碎瓷满地，对方根本没有借力点，身体像是断线风筝般。
楚楚见状伸出手抓住申屠婉的背后布料，在女人即将扑向碎瓷时，一只手便将整个人提了起来。
朔在最开始就收到了申屠白的眼神示意，心知申屠白根本不想对楚楚下杀手，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只一个眼神，朔就知道他此时对楚楚兴味正浓。
朔与阿启交换了眼神，阿启不在意这次任务，只是白天听说申屠白将申屠钺牵扯进来，心里多少有些介意。
申屠婉狼狈的站起身，手里的枪又指向楚楚，这一次申屠白握住枪口，“阿婉，你们都出去。”
申屠婉心有余悸，却还是狠狠的剜了楚楚一眼，转身离开。
朔到底还是出言提醒，“阿白，别再玩过火了。”
申屠白的目光胶在楚楚脸上，朔见此，将余下的话咽回，只是在回房之后拨了一通泰国的越洋电话。
阿启手里的刀子甩的花样繁多，“阿白要是知道你给老头打电话，又要跟你发飚。”
朔扭动脖子，“早知当初就选阿钺。”
阿启手中的刀飞出，不偏不倚的击碎朔手边的杯子，“这话可别说第二遍了，狗可没有选主人的权利。”
朔走到露台，在泰国时，没到过这样的高处俯视万物，所以才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觉得自己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实则他还是笼中鸟。
灯影迷乱人眼，阿启倚靠露台门，“也收了你不该有的心思，阿婉怎么说也是有姓的，阿白就算再怎么闹，老头也是喜欢他的，这单活做不做又能怎样，由他来吧。”
今夜龙城风很大，高处便更觉的冷，风声吹散人声。
楚楚看着满地狼藉，又看了看申屠白，嗯，一个人，就好办了。
哪知对方像是将她看穿，“你觉得你快，还是我的枪快？”
男人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上，就算狼狈也是狼狈的帅哥。
“好了，现在可以好好的聊聊了，我很好奇，你怎么认出，我不是申屠钺的？”枪口微摇，像是楚楚稍微说错一句话，脑袋就要变成碎西瓜。
楚楚做西子捧心状，“因为我爱你哥，爱情是不会骗人的。”
这话完全触了申屠白的逆鳞，楚楚觉得面前的男人笑的让人毛骨悚然，在地上坐的乖巧，“因为气味，你哥哥身上的味道，跟你身上的味道是不一样的。”
这句还是谎言，可申屠白当了真。
“什么味道？”申屠白的拇指摩挲着嘴角的伤口，此时疼痛被无限放大。
“滴滴”声响起，房间门被打开，申屠白敛眉向门口望去，便看见跟自己长得一样的男人站在门口。
楚楚也同样看去，一身黑色的男人站在光影里，有种不切实际的虚幻感，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心脏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动，他不是希腊故事里年轻恣意的克里特美少年，是浑身充满野性力量的成年灰狼，但无比的吸引她。
楚楚揪着裙角，跪坐在地毯上时，背脊单薄，因为剧烈活动头发有些蓬乱，有种脆弱凌乱的美感。
申屠钺第一眼就看到了楚楚，第一次见她时，她像是误入人间的精灵，眼里都是纯净。
而这次，一袭红裙，明明美艳，看向他的眼神却无辜又纯澈。
申屠白看着楚楚略显局促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己亲哥，明明就是相同的脸啊。他不解。
申屠钺扫了眼房间四处，“阿白，闹够没有。”
久违了这好听的声音，楚楚咬紧下唇，又变为轻抿，见申屠钺朝自己伸出手来，楚楚的手摸上锁骨，又带着探询似的握住了男人宽厚的手。
一个用力，男人另一只手臂搭在楚楚的腰上，十足的保护意味。男性气息萦绕鼻端，楚楚仰头看着申屠钺，随即把脸靠在男人的黑色衬衫上。
又见到了，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的。
“哥，真是难为你了，昨天给你去的电话，你今夜就到了，看来这个女人对你真的很重要啊。”申屠白起身，走到两人面前。
“这件事我会和爸爸说，你明天就回去。”
楚楚感受着男人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申屠白看了眼埋首申屠钺身前的女人，“行，你是我大哥，你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楚楚转头看向申屠白，“这么草率？”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申屠钺的手捂住女人的眼睛，“这件事我来处理。”揽着楚楚出门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
“哥，你现在保住她又能怎么样呢？不是我要杀她，我即便是不接这活，就没有别人了吗？”
申屠钺脚下步伐没停，楚楚几乎是被夹着腰肢带走，出门时，正巧看到申屠婉，对方怯怯的唤了声“大哥”，申屠钺停下脚步。
“阿婉，你现在也要陪着阿白一起闹？”
高大的男人臂弯里，纤瘦的女人红色吊带，黑色红色交融，像是黑夜里跳动的火焰。
申屠婉向来怕自己这个大哥，嗫嚅着，旁的话也说不出。
楚楚小心的指了前方不远处的房间，申屠钺了然，撂下一句“尽快回去”，便直直的向楚楚指的那间房走去。
安静的空间只剩两人，尴尬感袭来，楚楚像是受惊的猫似的，从申屠钺的臂弯里挣扎逃开，男人手臂一空，热度消失。
“那个，好久不见啊，刀刀。不是，申屠大哥。”
申屠钺倒是很自然，“我还以为楚楚怎么变了这么多，还是利用完，就甩开。”
楚楚嘴角轻勾，“有吗？”
“如果不是早就认识你，我怕是又要信了。”申屠钺伸出手，本想拭去楚楚下巴上不知何时蹭到的血迹，对方却一下子弹开。
“这么快就又被拆穿了啊。”楚楚本想绕过男人，可对方不依不饶。
申屠钺抓住楚楚的手臂，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我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不是为了看你这套虚与委蛇的把戏的。你当我是申屠白？你现在还好端端地站在这，估计没少骗我那个傻弟弟吧。”
楚楚眼睛微微睁大，“我听不懂啊刀哥，但今天还是多亏了你，不然我可就真的再没有机会见到你了。”
申屠钺执拗的要蹭去那块碍眼的红色，血迹被擦去，楚楚的下巴也被摩擦的泛红，申屠钺的食指拨弄楚楚的耳垂，珍珠摇晃，莹润的白。
“同样的手法？”
“管用就行啊。”女人一脸无辜，眼神纯的不行，像是一眼可以望到底。
申屠钺捏住楚楚的耳垂，“你知不知道，用错了，就会死。”
楚楚指尖沿着男人的唇形游走，最后拇指印上男人的唇，像是盖下什么约定似的。
“我在你们兄弟手上逃脱两次了，你不会还有个什么弟弟哥哥之类的，我可不想再用了。”楚楚歪着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再次见到，心情激动却复杂。
他太耀眼了，像是第一次见他时，只有他夺了她所有的视线。
可他的目的是要她的命。
楚楚擅长玩弄人心，却还是在他面前败下阵来，他是玩心控的高手，就差那么一点，楚楚想，就差一点，她就要爱上了。
那时的楚楚在黑暗里跌跌撞撞的摸索前行，他却说，活的没有意义也没关系，至少活着的每天都很开心。
申屠钺算准了所有，唯独漏了一点，楚楚最会的，就是强迫自己不去感受爱。得知他的目的之后，楚楚反客为主。
离开泰国那天，难得迎来高温里的一场雨，楚楚专注听着雨打房檐的声音，身后贴上一具炙热的男性身体，楚楚伸出手，接住漫天雨幕中的几滴雨。
“你知道吗，我想过的，永远陪在你身边的。”女声软糯，像是情人间的低喃，落在男人耳朵里，似有钢针刺穿鼓膜。
楚楚转头看着男人微白的脸，不介意狠狠的再戳他一刀，“你利用了爱你的人，有什么感想吗？”
如愿看到男人煞白的脸，楚楚却没那么多快意。
至于那说出的话，自然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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