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出了食堂，一股热浪袭来。
安季宸半眯起眼睛，边往教工宿舍走，边给卞和发消息：我快到了。
卞和很快回他一个ok的表情包。
安季宸已经知道安易修的探子是谁了，并且还准备跟那人做笔交易。
停电的那个晚上，他想起自己进门时说的第一句话是：“是不是有人睡了？”
也就是说，有一个人，基本上在那半个小时内都在睡觉，所以才会不清楚安季宸的具体情况。这个人，只有宋亦时符合。
他还记得英语课后的课间，第一个出门的是水杨，第二个就是宋亦时，他那时很有可能是去隐蔽的地方给安易修打电话。
想通这点，安季宸直接给宋亦时发去消息：是你吧？
没想到对方比他还直接，回复道：要不要跟我做一笔交易？可以给你两周的时间，这两周内我不会把你的任何讯息告诉安易修。
两周……不长，但也不算短，足够自己想出新的解决方案。
安季宸回复：你想要什么？
宋亦时秒回：卞和的联系方式，私人的。
“我就知道他不怀好意。”安季宸没有回这条，而是给卞和发消息，约他中午十二点半见面。
给卞和发消息的十分钟后，他还在去教工宿舍的路上，卞和的跑车就已经慢悠悠地从安季宸身后超了他。
“你这是约人的态度吗？蜗牛都比你跑得快。行了，别磨磨唧唧的，上车呗。”卞和微微弯下腰，在驾驶座上与安季宸对视。
“去哪儿啊？”安季宸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毫不客气地吃着卞和放在手边的小饼干。
“找个地儿吃饭啊。”
男人哼着歌，把身侧未开封的薯片、虾条通通塞给安季宸，顺便往鼻梁上架了一副金框眼镜。
“终于舍得戴宝贝眼镜了？”安季宸抱着薯片，调侃道。
“我还特意换了衣服呢，怎么样，靓不靓？”
“嗯……配上衬衫有种斯文败类的气息。”
“呵呵！”卞和假笑两声。
车子没开多久就到了目的地。安季宸被卞和半拉进一家开在深巷里的拉面馆。
店面不大，但是装潢很用心，整间面馆都是干干净净的。他们进来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三桌。
卞和领着少年坐在最里面。
“干嘛要来这么偏的地方吃拉面啊？”安宸边看菜单边问道。
“当然是好吃啊，对了，我以过来人的经验建议你，不要点牛肉拉面。”最后半句卞和是压低声音说的。
“为什么？”
“牛肉拉面里没有牛肉！”
“是么，那我偏要点点看。”
“……随你便，”卞和撇了撇嘴，对着正在擦桌子的服务生道：“一碗牛肉拉面，一碗青菜拉面，大份，都不要香菜。”
“稍等。”服务生拿着抹布往柜台处走去。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卞和的右手食指指尖漫不经心地在桌面上敲打着。
“宋亦时……这个人你还有印象吗？”安季宸坐直了一点儿，谨慎开口。
“噢，那个刘海很长的小朋友？我记得，蛮可爱的～”
蛮可爱的……？
“咳，你不是说他是你的目标吗？我可以帮……”安季宸尽量斟酌着用词。
“啧啧啧，你这是在引人犯罪啊，我可是正人君子！”卞和夸张地咂咂嘴，可安季宸很清楚，对方刚才说出口的话压根不是真心实意的。
“戴上这副眼镜，”少年自顾自从桌面上展开那副交叠的金边眼睛，强行为眼前人戴上，“你就是斯文败类，不再是正人君子了。”
“……服了你。”
周遭空气似乎凝结了一般，两人都没有再开口。男人的眼里闪动着看不懂的情绪，安季宸不知道他会不会拒绝——似乎拒绝了，才更理所应当。
“你们的面。”一个中年妇女把两碗拉面端上桌面，她的腰上还围着布满油污的围裙。
摆在安季宸面前的牛肉拉面上方，零零散散地躺着几片碎牛肉。但他只是稍微用筷子挑起面条，又能带出些许牛肉，看来拉面底下还隐藏着不少。
他疑惑地抬起头，还未走远的老板娘对着他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比了颗爱心。
“这大妈还挺潮。”卞和耸耸肩，满脸不屑。
“信不信我就算是点青菜拉面，碗里的青菜也会比你的多？”
“那又怎样？”说着，他快速执起木筷伸进安季宸碗里，卷走了好几片完整的牛肉。
安季宸不在意牛肉，继续犹豫道：“刚刚我说的事……”。
“稍等稍等，先等我这个‘斯文败类’问你几个问题。”卞和推了推镜框，浅色的唇被热汤熏染上一层湿润。
“你问。”少年好似松了口气，唇角逐渐上扬。
“你和小朋友是第几次啦？”
“……”安季宸瞥了他一眼，神情复杂，不太情愿地回答道：“第二次。”
“哇哦，所以周醒说的y2……是真的？”
卞和发觉少年的笑容僵了一瞬，然后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道：“随口一说而已。”
“啧啧，随口一说？那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还有谁是以y打头？而且像你这样挑剔的人，居然真的跟他睡了，还是两次，酒吧那回是你的第一次吧？就这样随便和一个陌生人？”男人嗤笑一笑，紧接着一本正经道：“谈生意讲究的是诚实。”
“谁跟你谈生意了。”安季宸揉揉眉心，酝酿了片刻，最终决定如实道：“宋亦时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
“哦？”手里的木筷赫然一顿。
“我有把柄在他手里。”
“把柄啊，”卞和摩挲着下巴，似笑非笑：“让我猜猜看，是不是因为那个小朋……”
“不是！”
才说到“朋”，安季宸就迅速出口否定，隐隐透出一丝慌张。
“哦——你急了。”
安季宸瞪了他一眼，没有回应，却是泄愤似的专拣牛肉吃。
“好啦好啦，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不闹了。对了那个……小宋是吧？就交给我来处理。”
“……你，不再考虑考虑？”
“再考虑我也是这个回答。”
“可，我能感觉出来，他很危险。”安季宸皱起眉，眼神诚恳又认真。
“越危险才越有挑战性，要对自己的友人有信心啊～”卞和嗦完最后一口面，对着少年抛了个媚眼。
咦——恶心！
“出了意外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安季宸与卞和分别之前，一遍又一遍地叮嘱道。
宋亦时身上的攻击性很强，并不像是卞和他能轻易对付的——当然，这也仅仅是安季宸的直觉，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
“放心啦～～”
湛蓝的天空里白云浮动，没有一丝风。
上午只有两节英语课，下午却有四节课，前两节还是高数，安季宸不得不赶在上课前爬五楼回宿舍拿课本。现在只剩二十分钟。
刚迈进五栋大门，一个人影忽然闪到他面前，安季宸来不及躲避，迎面撞上。
“没事吧？”
从头顶上方传来的嗓音过于熟悉，少年错愕地仰起头，果然——“周醒？！”
“高数书我帮你拿好了，我们直接去教室吧。”话音未落，安季宸偏瘦的手腕就已经被对方牢牢攥在手心里，他感觉自己被半推着转了个身。
“等等，你之前一直都待在这里？为了等我？等了多久？”安季宸此刻还是怔怔的，脚下步子略有点踉跄。
“那都不重要。”
他感觉自己手腕上的力度又紧了几分。
“我还是自己走吧。”安宸试探性地抽出手腕，意料之中的纹丝不动。
周醒不知有没有听到，反正没有松手。
“我说，我可以自己走的。”
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
“你放手！”
闻言，周逸微微抿起唇。安季宸这才醒悟，身旁这人摆明是假装没听到！
“喂——”
“安季宸。”周醒很突兀地唤道。
“嗯？”
对方看起来没有丝毫企图，似乎只是不经意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安季宸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下文，手腕倒是被握得生疼。
很快，他们进了教室，正好卡在打铃前一秒。
周醒拉着安季宸在自己身侧坐下，随后从书包取出两本崭新的高数书。
讲台上的地中海老师重重地拍了拍黑板，顿时全班同学的视线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老师乐呵呵地露出上排牙齿，神似一尊新鲜出炉的弥勒佛像。
“晚上一起吃饭吗？”周醒心不在焉地转着一支黑色签字笔，丝毫不在意高数老师在讲什么，反正第一课他早已经预习过了。
“嗯。”即使中午那顿饭使得两人的关系有点僵，安季宸依旧没有拒绝。
“事情解决了？”
“暂时吧。”他不想多聊，神色间能看出些许不耐烦。
看来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少年白皙的右手手腕泛着一圈绯红，周醒很清楚，这是自己刚刚造成的。
他自以为自己压得很好的独占欲，还是在碰见安季宸的刹那，泄露了不止一星半点。有第一次就会有第无数次，这次是攥红少年的手腕，可下一次，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台风即将登陆，水果差一口就能看到小虫。但周醒不能就此放任下去，他不愿伤害安季宸——他一定会找到解决办法。
周醒缓缓触上对方的手腕，手指下的皮肤轻轻颤了颤。
“怎么了？”安季宸轻声问道。
“抱歉。疼吗？”
“不疼，估计一会儿就消下去了。”
“抱歉。”
指腹挨着的皮肤光润细滑，令人无限留恋。周醒不舍地收回手指。
地中海老师还在绘声绘色地给台下学生传授知识，后排好几个学生已经打起了瞌睡。
周醒放在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他悄悄地瞄了一眼，是直接发进自己邮箱的一个压缩包，发件人不明。
如果他没猜错，这个压缩包里就是那人帮他调查的有关安季宸的资料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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