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南阳傅家辉煌无比，傅墨为显自己孝心，为虚厉安排了一座大殿以供休憩。
这殿宇红墙黄瓦，雕梁画栋，内还有难求的人鱼烛长明不息，传说秦皇才有资格享用的圣物，傅家竟随处可见。
傅家的富有远超虚厉想象。他不知道傅墨在这几十年间如何建立一方大族，如何得到这么多的珍奇异宝。他感叹之余，也在无法理解傅墨。
拥南阳百里，但欲望无穷无尽。他见傅家弟子一身珠光宝气，纨绔之姿外露，合该叹息。在傅家，随时都有仆从搬运成箱的绫罗珠宝，不断地添置装点各处。
虚厉待在此殿坐如针毡，这铜臭气于他而言太过腻味。
他也不喜软床薄纱，于是乎便见一高大妖怪端坐床褥之上，双手垂在腿上，双腿交叠，眼睛微睁。
傅墨请声而进，便看到虚厉一本正经地在床上打坐修炼。
他甩了甩拂尘，走近，立侍床边，直到虚厉转头看他，他才悠悠道：“师傅，徒儿已派出门下一千三百人去打探神君消息，还联络各家大族留意此事。师傅您毋须操劳，且在此稍作歇息，让徒儿尽尽孝道。”
虚厉点点头，便继续打坐，也不管身边老道如何。
傅墨和气地笑了笑，心知虚厉对待修炼勤恳不缀，便不作叨扰，退出此殿。
虚厉等傅墨走远之后，起身踱步而出。他还是对那鲛人心存疑虑。
鲛人是南海居客，远离故土者不多，因此在陆地上他们的身影几乎绝迹。而南陆又属魔族管辖，是妖魔的乐土，鲛人更不应该会来到中原南阳之地。
虚厉修为高深，已步入半步神人境界。半步神人，一步飞升。所谓半步神人只是个笼统称呼。炼己筑基是修仙门槛，往后共有三重境界，分别是炼精化气、练气化神、炼神返虚。若至最后一境界，则可白日飞升，前往虚空世界，从此世间万物不成约束。半步神人便是立于最后两重境界之间的阶段。因古往今来成仙者不多，所以修士便特别开辟了这个称呼，用来尊称拥有顶峰修为的修者。
虚厉的修为高，便身具六神通。他实能感知到万物运行变化的微妙运作，也能感知到莲花池里鲛人与傅墨似有一段渊源。
走到莲花池，就见鲛人懒懒依在粉白莲花之旁。鲛人没有唱歌，倒是神色有几分落寞。
“公子，是来听我唱歌的吗？不过这要扫你的兴了，我唱了一天，嗓子疲惫，若是难听，还莫怪罪。”鲛人的声音确实不如之前嘹亮动人，像是披上了一层纱，有些低哑。
虚厉分不清鲛人性别，虽然他可以窥探，但他不愿行此失礼之事。
“不是。我见你面熟，便想与你说说话，可吗？”
虚厉是瞎编的，他看鲛人那张阴柔的脸根本毫无印象。他只是想打探鲛人与傅墨的关系。若是傅墨这坏东西把鲛人绑来，还强迫烧制人鱼烛，他便会助鲛人脱身。之前傅墨在，鲛人许是不愿意吐露心声。
鲛人闻言愣了半天，脸上戚戚伤色。
“想不到我变成如此模样，公子还能认出我。”
“当然。”虚厉不动声色，但心里着实一惊。
见鲛人朱唇轻启，带来一段让虚厉震惊无比的旧事。
“公子听说过摄魂术吗？”
“摄魂夺魄，阎罗抽命。”
“是……我便是中了摄魂术的妖。”
虚厉看鲛人神思清明，不像中术者。因中此术者非死即伤，伤者痴呆，如同痴傻幼儿，不能流畅地言语行动。
“可否让我观视你的灵台？”
灵台是心神的居所，在这里能看到这个人的一切。修者不可能把这个弱点暴露给别人，但大能若是想强闯探究也无可奈何，就是修为低的人有几率变成废人。
鲛人闭上眼，眼周鳞片闪动异光，一派放松信任的状态。
虚厉凝神，进入鲛人灵台。只看见白茫茫空间里站着一个白衣女子。
那女子缓缓回首，眼目哀愁，不施粉黛红妆，却是惊人的美貌。
这张脸……
虚厉有些熟悉。
那白衣女轻轻道：“公子，我名柳卿卿。”
柳卿卿，乃是傅墨多年前随侍身边的情人。
虚厉道：“我记得你。你是傅墨身边的蛟妖。”
柳卿卿款款走近。她这张脸与莲花池里的鲛人没有一丝相似，但神韵却出奇一致。
虚厉很混乱，这是如何一回事。
“公子好眼力，当初大观山上才见了一眼照面，竟能看破我的化形之术。”
“你是蛟龙，怎又会变成鲛人，还被囚禁在傅家？”
“摄魂术，摄魂术，抽魂夺魄。”柳卿卿笑得舒展，“可是，施术者是个疯子。”
她一双狐狸眼凄迷，说出了虚厉闻所未闻的事情。
“傅墨把我和另一只妖揉在了一起，造就了这破碎的鲛人之躯。呵呵，公子啊，你等夜晚到了就能看到这具身体的真相了。”
说是要到夜晚，但早已日落，现处黄昏，月亮也若隐若现挂上枝头。
虚厉静等柳卿卿口中的真实。
在灵台外，虚厉看着莲花池逐渐被黑暗笼罩，已是月升之时。
灵台内，柳卿卿白衣翻飞，她神色痛苦，捂心俯首。
虚厉皱眉，他见柳卿卿身形模糊，眨眼间又见她稳定妖形，但身量高挑了不少。
柳卿卿抬头，赫然一张男人面孔。开口也是低沉嗓音。
“见过尊者。”
“柳卿卿”此时是个清秀俊逸的青年，也是一身白衣，只是现在快要与虚厉齐高。
虚厉记性好，见过一面的人只要稍加思索都能想起。这个男人也是个妖，还是货真价实的鲛人。
如此串联，虚厉已经摸清发生何事。
“我记得你叫……泉珂。”虚厉记得他是傅墨的追随者。当初大观山一见，泉珂态度恶劣，虚厉也不在意，只是今日举手投足过于谦卑，反倒让虚厉奇怪。
“在下只是一只无名小妖，尊者不足为记。”泉珂拱手，发丝垂落眼前，挡住了他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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