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四章
宫楠栎从袖中掏出三张皱巴巴的符篆，用手捋平，左手拿符置于额前，嘴中念念有词。全身逐渐散发出红色的灵光，整个人仿佛在一团火气之中。慢慢的，灵光开始聚集。由四肢到躯干，到手臂，到左手，最后集中到符篆上。瞬时，符篆变成一团火焰。
宫楠栎左手一掷，三道火焰飞到女偶身旁，形成一个三角形，将女偶困在里边。女偶此时还抱着地上的金娃娃，完全没有理会。
宫楠栎嘴中继续念咒，三角形越收越小，火焰烧到女偶的衣服发出“呲呲”的声响。
女偶单手拢着金娃娃，如同一个母亲拼命的互助自己的孩子。这幅场景，看上去即骇人更揪心。
“青妹妹，你用鞭子将那个金娃娃抽出来。”
语落，紫夜藤如道紫色闪电直飞女偶怀中，紧紧缠住了金娃娃。
女偶单手力小托不住金娃娃，又被三道灵火锁住身体，青萝只轻轻一拉便将金娃娃拽了出去。
女偶更疯魔了，强撑着身子就要往外扑。就在她起身的瞬间，宫楠栎右手一抬，两指间汇聚一道灵力，如利剑般向女偶刺去。
“噗”的一声，直接穿透女偶心脏的位置。
女偶身子一僵，无声的倒在地上，三道灵火瞬时覆盖全身。
宫楠栎动作极快，周祈安只觉一道亮光眼前闪过，一切就结束了。
看着眼前火焰中的女偶，周祈安并没有大战过后的畅快。自他知道这个女偶整晚的古怪行动，是出于一个娘亲对孩子的守护后，竟还有些同情，看着熊熊火焰有些不忍。
“母为子强，本是世间美谈，但过犹不及。执念转为怨念，如同利刃，虽护人更伤人。”
此时女偶已毁，三人无需再用心音术。青萝这低声的一句，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宽慰周祈安。
周祈安盯着燃烧的女偶，慢慢地觉察到有些不太对劲。
宫楠栎放出的灵火虽是红色，但红色中闪着银光，耀眼却不刺目。可此时，灵火中燃起了一团黑色火焰。黑焰由小变大，如同有生命一般，逐渐将周围红色的灵火吞噬。
周祈安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直觉告诉自己，那黑色的火焰绝对有问题。
“姓宫的，那黑色的火焰是怎么回事？”
宫楠栎也发现了。他没有回答，两眼紧盯着火焰，眉头聚成个疙瘩。
很快，整个女偶身上只剩下黑色的火焰还在燃烧，火光虽大却毫无灼热感，还散着森森寒气。
没等三人明白这团黑色火焰怎么回事，火焰又起了变化。火焰中形成一颗小球，开始将周围的火焰吸入其中。小球原本发白，随着吸入黑色火焰，颜色也越来越深。
“这难道是一颗聚灵珠？”青萝的话让周祈安和宫楠栎脸色一变。
凡人修行，画符结印，武功秘术只是基础，重要的是汇集灵力。有了灵力，才能真正御剑除魔，画符驱鬼。万物有灵，要增加灵力，一种方法，是通过心决运行周身十二经脉，吸收外界灵力，并将其与自身灵力相融合。这个方法，所吸收的灵力能充分为己所用，且稳定，但所需时间较长。另一种方法，是用秘术将他人的灵力抽取出来，聚结成珠，吞珠获取灵力。此种方法虽可一次性获取大量灵力，但两种灵力在体内容易相互冲撞，极不稳定。用此法获取灵力的人，自身灵力必须足够强大，否则很容易遭到反噬。即便如此，很多求快之人还会想尽办法获取聚灵珠，甚至还有人以售卖聚灵珠为生。
会用秘术聚结聚灵珠之人，能力自然不能小觑。
“看来是有人使用秘术，用那团黑色的火焰将我的灵力转化成了自己的，然后再结成聚灵珠。这颗聚灵珠尚未聚结完成，施术之人应该就在附近。”宫楠栎说着，警惕的看向四周。
小院内并无遮挡，完全没有藏身之处。
周祈安也四下查看了一圈，道：“姓宫的灵火也没有多少灵力，何必还要费劲做成聚灵珠？”
青萝道：“说明施术之人灵力不高，所以不管灵力多少都不想放过。”
宫楠栎有些不满：“什么叫‘没多少灵力’？你不练个十几二十年，还比不上我呢！我刚只是放出很小一部分的灵力，对付那个女偶这些就够了，多了还浪费。小孩子不懂不要乱说！”
周祈安“呸”一声：“说谁小孩子呢？就你那点能耐，给我两三年的时间，保准打得你找不着北。”
宫楠栎瞟了眼周祈安，表示他的话可笑之极。
气得周祈安直跳，又和宫楠栎斗起嘴来。
青萝瞪了两人一眼，吓得两人全身一颤，这才安静下来。
青萝道：“兴许这个施术的人就是制作女偶的人。”
周祈安不解：“如果说做聚灵珠的人收集灵力是为了提升自己的修为，那他盗取婴孩的魂魄又是干什么呢？婴孩魂魄可没什么灵力。”
“说小孩子不懂，你还不高兴。”宫楠栎摆出一副老学究的样子，“婴孩本就是阴阳结合，再经十月孕育而生。其出生时魂魄中便带有灵力。这灵力虽然少，却非常纯净，不会与任何人的灵力相斥。真要用起来，可比这聚灵珠方便多了。”
他稍顿了一下，见青萝和周祈安都没有打断他的意思，又继续道：“寻常人若要吸取他人的灵力，一旦控制不住就会被反噬。这就好比，每个人的灵力都有各自的颜色，你现在强行要把别人的颜色换成和自己一样的，当然没有那么容易。可婴孩的灵力不同。刚出生的婴孩如同一张白纸，他们的灵力不带任何颜色。虽然少，却非常容易变成自己的。聚少成多，
这应该就是婴孩魂魄被夺取的原因。”
周祈安道：“这样的话，只要抓到这个人就能解决冶城的问题了。”
青萝微微颔首，同意他的说法。
三人不再说话，都紧盯着聚灵珠。说话的功夫，聚灵珠已经吸收完灵力，黑色的火焰也消失了，只剩下如同黑珍珠般的聚灵珠飘在空。
周祈安忍不住伸手就要去拿。就在要碰到的时候，一声口哨声传来，聚灵珠突然旋转起来，然后如同一道流星，朝院外飞去。
青萝道：“施术的人在召唤聚灵珠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追了上去，周祈安和宫楠栎紧跟其后。
聚灵珠飞速极快，黑夜中又不好辨识，好几次险些不见。青萝及时放出觅灵叶才勉强跟在其后。
三人一路追踪出了城，来到一片山林。聚灵珠在树木间几经穿行，最终还是跟丢了。
青萝道：“林内动植物繁多，灵力充沛，聚灵珠隐入其间，觅灵叶也找不出来。”
宫楠栎看着黑漆漆的树林，摊手道：“我今天算真正见识了，什么叫藏叶于林。”
青萝道：“咱们分开找。我和周祈安，你随意。”
宫楠栎提声抗议道：“为什么？你不跟我一道也就罢了，为什么不让小兄弟跟我呢？”说着伸手就要去拉周祈安。
周祈安转身闪到一边，用行动回答了宫楠栎的邀请。
宫楠栎如没看见一般，笑笑道：“小兄弟，你可想清楚啊，到底跟着谁更好？”
“我想自己一个人！”周祈安不假思索道。自被宫楠栎说，是他害得女偶暴走后，他心中一直憋着一股劲。
“不行。你灵力低，武功差，好冲动，又没兵器。跟着我便好。”青萝直接反对，发对的原因更深深刺激到了周祈安。
周祈安态度坚决：“我灵力低，尚能自保；武功差，身手还算灵活。后两点我虽无法辩驳，但现在首要是找聚灵珠。这片林子不小，三人分开肯定比两组更快。我保证这次一定会小心行事，发现不对劲马上通知你们。”
宫楠栎道：“年轻人想要好好表现，可以理解。这山林不小，要找完确实费时间。三人能快点。”说完看了眼青萝，不等她开口又继续道：“三人分开行动，不管谁发现什么都要发流火告知其他人。如果没有发现，明日巳时，在城中庥荫亭见。”
青萝见周祈安已下定决心，只说了句“记住你刚说的”，身影在树后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宫楠栎见青萝走了，对周祈安挤了挤眼，做了个“以后记得谢我”的表情，找了个方向朝林中走去。
夜晚的树林，月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一个个光斑，与或深或浅的树影相互重叠，仿佛一张张怪脸印在地上。深幽的丛林间，夜行的动物闪着或红或绿的眸子，提醒着深夜的不速之客，一切并不如他们看到的那般安静。
周祈安不禁想起上次自己在这样的林间。那时，连呼吸都觉得痛苦，恨不得随时窜出一只猛兽，将自己生吞活剥。现在回想起过往种种，竟然觉得有些可笑。虽然他还是不知道石仙为什么要救自己，但既然自己已经重新选择了要走的路，就要向石仙证明选择救自己并没有错。
他提高警觉，调动五感，希望能第一个发现聚灵珠。
此时三人距离已远，超出心音术的范围，无法得知他们的情况。未见任何信号发出，想必他们也没什么发现。
又行了一会，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声音不大，但在林间猛地响起，还是让周祈安吓了一跳，立刻摆出防御姿势。小心地四周望了一圈，不见有任何的人或动物，心想可能是树上果子坠地，刚稍稍松口气，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声音绝对是什么东西在动而发出的。
周祈安浑身一震，说不上是紧张还是兴奋，仔细辩识了一下方向寻声而去。一路上，他都小心翼翼，走快了怕踩断地上的树枝发出声响，惊到对方；走慢了，怕没等他到地方，对方又藏匿起来不见踪影。好在那声音一直没断，距离越近，还能隐隐听到呼吸声。
周祈安口中暗念咒诀，左手结印，就等看清楚到底是什么，随时向空中发流火通知青萝和宫楠栎。
再靠近了些已能确定，声音是从一棵树下发出。树影下仅能隐约看出个人形，估计就是召唤聚灵珠的人。
周祈安调整了一下气息，确认好流火已随时待发，提起一口气，猛地跳了过去，挥起手上的桌腿就往下砸。
手挥到一半发现不对，想要收手已来不及，只能稍一动手腕，将桌腿击到树上。他这一击本是用了全力，震得树上落叶纷纷。
月光中，一个小小的身子。全身颤抖，抱头蜷缩在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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