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七章
周祈安的话让两人俱是一愣，都有点闪躲对方的目光，明显都不想告诉对方自己在山上的原因。
气氛一时僵在那里。
冬生在一旁怯生生地道：“大哥哥，你们有事的话可以不用管我。天快亮了，我可以自己回家。”
周祈安将他拉到背上：“没事，我送你回去。这个哥哥有事，我们不管他。”
贺雨不甘示弱：“谁说我有事？我也送你回去。”
三人寻了路下山，一路上都沉默不语。
贺雨和周祈安是担心被问为什么半夜上山，冬生则是紧张得不知道说什么。
周祈安感受到冬生的不安，轻声问道：“冬生，你的羊没了，回去后怎么办？”
冬生“哇”的哭出来：“我也不知道。以前我都是用卖羊奶的钱给我娘抓药，现在羊没了，以后怎么买药啊！”
贺雨悄声问周祈安：“怎么回事？什么羊啊？买药啊？”
周祈安就把冬生上山放羊遇到狼的事情告诉给贺雨。
贺雨道：“真可怜。你别哭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回到城里我买只羊送你。”
冬生紧忙拒绝：“不用不用。我不是这个意思。”
“冬生，这位贺哥哥很有钱的。你不用跟他客气。”周祈安看了贺雨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贺小公子出手大方，不如好事做到底，再帮一个人？”
“还有谁要帮？”
“我啊！”周祈安理直气壮地道：“我也需要帮助。”
贺雨看他嬉笑的样子，就知道他准没好事，故意道：“好啊。我回头买两只羊，也给你一只。”
周祈安笑容更灿：“羊就算了，折成钱给我就行了。”
贺雨“呸”了他一声：“早就知道你这样说没安好心。还想算计我？”
“这怎么是算计你？”周祈安不以为然，“你想帮人，我刚巧需要被帮。咱们这叫各取所需。”
贺雨知道跟周祈安说下去只会没完没了，转过头不再搭理他。
冬生满脸愧疚：“大哥哥们，你们不要吵了。这件事都怪我……”一副要哭的样子。
周祈安忙宽慰他：“这件事怎么能怪你呢？要怪也应该怪那些狼。我们也没吵架。”
贺雨皱着眉：“冬生，你虽然还小，但毕竟是男孩子，不能动不动就哭。而且，你娘也还病着，需要你照顾。你要像个男子汉一样坚强点。”虽然带点训诫的意思，语气却很温柔。
“贺小公子，这该不会是你大哥教育你的话吧？”
“你少胡说，我什么时候哭哭啼啼了？”
周祈安不想冬生自责，笑着道：“冬生，其实我和这位贺哥哥感情很好的，你不用担心。”
贺雨白眼一翻：“谁跟你感情好？”
冬生明显也不相信，没有吭声。
周祈安给两人解释：“不都说感情好的人才经常吵吗？我们俩又打又吵，还互相就过命，都算是生死之交了。”
贺雨没想到周祈安会这样说，脸上的表情瞬时冻住了。好一会儿才挑着眉，语带嫌弃道：“我才不想给你做什么生死之交。”嘴角已不自主的上扬。
周祈安一直到冬生家门口才将他放下来。
低矮残破的院墙，稍稍跳起来就能看到里边。几片破木板拼成的院门半开着，根本不用锁。
冬生没有邀请周祈安和贺雨进门：“我娘身体不好，这会儿还在休息。我就不请大哥哥进门了。等我把家里收拾一下，改天再招呼大哥哥们。”
周祈安知道他是因为家里的情况不好意思，也不勉强：“没事。你快进去吧。我们以后再来看你。”
贺雨道：“羊的事不用担心。等早上开了集市，我就去买。”
冬生又推说不要。
周祈安劝他：“如果是我要买羊送你，你必须要拒绝，因为我是真的没钱。这位贺雨哥哥要送你，你就应该开心接受，他是真有钱，不差这点。”
贺雨虽然觉得周祈安说得是实情，还是觉得有点怪，又不知道如何反驳，只得连说“没错，没错”。
冬生还要拒绝，被周祈安一直推进门，让他赶快回家。许是担心他们在门口一直这样会吵到母亲，冬生只得答应，再三谢过才进了门。
贺雨正准备离开，见周祈安盯着小院发呆，问道：“看什么呢？人都回去了，还不放心吗？”
周祈安若有所思：“没什么。就是看看……”没有说在看什么。
送完冬生，两人并肩走在街上，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和那个妖……，那个叫青萝的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在一起？”贺雨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周祈安没想到贺雨问得这样直接：“我看你憋了半天，还在想你到底怎么了？都说了是我姐姐，还能是什么关系？你不也跟你的两个哥哥在一起吗？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无意跟贺雨解释那么多，刻意说得含含糊糊。
贺雨有些急：“她是妖，你是人，她怎么可能是你姐姐？我觉得她很奇怪……”
“我还觉得你很奇怪呢！”周祈安不喜欢贺雨在背后非议青萝，“是妖又怎么样？我见过比妖更坏的人。她对我好就是我的亲人。其他都不重要。”
天下共分六界：人、妖、神、仙、魔、鬼。六界之间虽偶有争斗，但大面上还是保证了和谐共处。即便如此，作为人界正派代表的焱雪门对妖、魔、鬼三界一直是防范多过认同。
贺雨觉得周祈安的态度太过随意，便想提醒他，“她跟我们毕竟不一样，我觉得她有事隐瞒，你不能太相信她。”
周祈安讥讽道：“榕婆子和我们也不一样，你们兄弟不也是相信她才要找她打探消息？”
“她不一样。跟其他的妖不一样。”贺雨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妖身上理应只有妖气，可她身上还有灵力……”
周祈安不想再听下去，直接打断他：“我还有事，咱们就此别过吧。”
贺雨愣了一下：“你要去哪里？”
周祈安担心他还要跟着自己，随口道：“我要去找姐姐。你就别来了，小心她还没有消气，又把你吊起来。”
“我也有事，不会跟着你的。”也不知是真有事，还是担心被吊起来。
两人在路口，一东一西背向而行。
天色渐亮，早起上工的人开始劳作。长街上，开门立幡，烧水热锅，沉睡一晚的冶城逐渐苏醒。周祈安找了家包子铺坐下，要了两个肉包一碗稀饭。包子皮薄馅多，肉汁鲜美，一口下去烫的人舌头火辣却还不忍将包子拿出来。稀饭水米比例刚好，水多一分则太稀，米多一分则太稠。米粒熬的软烂，喝到嘴里不用咀嚼就可下肚。这顿早饭吃的周祈安浑身舒畅，一夜的疲劳烟消云散。知道青萝不喜欢荤食，走的时候还特地买了两个素包，让店家仔细地包好，开心地提着去庥荫亭。
有了上次的经验，周祈安很容易就找到了庥荫亭。青萝和宫楠栎还没有来，周祈安百般无聊地绕着亭子转了起来。
这亭子外形看是一个木质五角攒尖顶亭，实际上梁、椽、瓦、脊吻兽，匾额等都是红铜所制。虽然叫“亭”，又不似寻常亭子那样只有亭柱和宝顶。它的五根亭柱间都有万字纹灵兽铜坎墙和菱花槅扇相连，窗上还装有铜纱。每扇窗户都用铜水焊死，打不开。铜纱细密，完全看不到里边有什么。说是个房子更为恰当。
周祈安琢磨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这么一个铜亭立在此处到底有什么用。
一个工匠打扮的人推着板车从旁边路过，见他挤眉凝视的样子很好笑，忍不住打趣他：“小兄弟，你就是把这亭子盯出洞也长不出花来。”
周祈安难为情地笑了笑：“大叔，这个亭子和寻常亭子不一样，建在这里有什么讲究吗？”
“小兄弟，你一定是外来的才不知道，这亭子在这已经上百年了，确实不是普通的亭子。”工匠来了兴趣，索性放下车把，“相传百年前，有山妖在冶城作祟，吃了很多人。后来有五名剑客到了冶城，合力诛杀了山妖。山妖死后，尸身长久不坏，五名剑客就把尸身埋在这里，又在上边修了这个铜亭用来镇压。”
周祈安想不到这亭子竟然是这个用途，更觉得奇怪：“一般镇压妖魔都是建塔，为什么要建个亭子呢？”
“这就不知道了。百年前的事情，谁能知道？不过，相传那山妖临死前把自己的一魄妖魂偷藏起来了，天黑后就会在街上到处游荡。碰到人就会将那人的魂魄吃了。所以我们冶城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酉时一定会回家，戌时后一定不会出门。”
周祈安联想到那晚和贺雨一块儿碰到的奇怪黑雾，难道它就是山妖藏起来的妖魂？这个会不会和冶城婴孩魂魄丢失有关呢？
他顿时来了兴趣，拉着工匠细问：“大叔，那妖魂是什么样的？一般都在哪里出现？是不是只要晚上就能碰到？”
这工匠家里是做法器的，原本是想借亭子的传说吓唬吓唬周祈安，哄他买几件法器，不曾想周祈安一副非常跃跃欲试的样子，知道自己遇到了内行，担心再说下去反而不容易脱身，连道“不知道，不清楚”就匆匆离开了。
周祈安大感失望，觉得难得的机会在自己面前就这样没有抓住，懊恼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小兄弟，你来得挺早啊！”
不用抬头，周祈安都知道说话的人是谁。过了一夜，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上添了几分倦意。宫楠栎身旁的青萝神色如常，清晨的阳光如同一层金色的薄纱拂在脸上，显得非常柔和。
见二人一同出现，周祈安脸一沉，觉得心里的烦闷感更多了。
青萝看出他表情一瞬间的变化，问道：“你怎么了？昨晚遇上什么了吗？”
周祈安犹豫了一下，决定先不说碰上贺雨的事情，只道：“也没什么，就是无意中找到一个小孩子。我怕他在山上遇到危险，便送他回家了。你们找到聚灵珠或是操控之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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