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1958年的夏天越来越热。
小人参最近在部队后山也发现了一些干旱来临前的迹象，立马想到了之前去过的异世1962。
尽管早有预料，也做了准备，但心里还是有些焦虑。
毕竟是持续三年，全国性质的大旱。
小人参努力抑制自己的不安惶恐，一天看三四遍空间储存的粮食，确定自己有准备，祈祷是自己想多了。
因为一旦旱灾造成饥荒，到时候全国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家属院院子里，木长廊下的藤蔓花也在池水的滋养下爬上了架子，和郁郁葱葱的菜园一起，把院子装点的非常好看。
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小人参这几天跑菜园跑的更加积极了，一天至少去四五趟菜园，观察每株的枝叶根茎，给虚弱的菜苗多浇一些池水。
观察到小人参的不安，李瑾毅心念几转，意识到了什么，但什么也没问。
只是下一次和战友一起去黑市的时候，跟人一起买了一批粮食回来。
……
南方旱区黄家村。
此时生产队种下的早稻从齐穗期进入灌浆期，灌浆期也称为灌浆结实期，是水稻产量和品质形成的关键时期，需要充足的雨水灌溉。
早稻齐穗到收获，大约30天，而灌浆时间为10-15天左右。
往年这个时候已经下起大雨了，稻田里的水会涨满，社员们在水田里忙着排水，控制田里的水量，避免水稻倒伏减产以及受淹。
水稻受淹后米质会变劣，甚至出现谷粒发芽的情况。
今年大旱，没有下雨。
黄家村的村长愁白了头，拿着烟杆蹲在田头，看着天上明晃晃的太阳，抽了一口烟，站起来说:“不能再等了，柱子，喊人去河里挑水灌溉。”
“是！”柱子跑得飞快，挨家挨户上门通知。
家家户户收到消息，放下手边的活拿起家里的水桶就往地里赶。
这几天等的大家也很着急上火，这雨就是下不下来。
黄家村的村长组织生产队队员，每天一趟趟去河里挑水浇灌，试图人工补救，尽量少减产些。
而南方同样干旱且附近没有河的村子，地里的情况则更为糟糕。
煎熬了一个月，到了早稻收获的时候。
各地早稻平均亩产收成不足一百斤，再减去稻壳、米糠等，收成更低。
除去上交的公粮，剩下的更寥寥无几。
国家根据各地旱灾的情况，给一部分地区今年免除了上交公粮的额度。
即使这样，粮仓里的粮食也不多，一些地方村里的大锅饭开始拮据起来。
村里大食堂，饭菜由原来顶饱的米粥、实面饼子、各种炒菜，换成了稀疏的菜叶粥、两掺的苞米杂合粥以及噎人的杂窝窝头。
吃的水平直线下降，每顿也就混个五六分饱。
但没有人抱怨，因为每个人都知道粮仓里还有多少粮食，只希望能坚持撑下一批粮食收获。
夏末，由于土地太旱，南方村民不敢继续种晚稻，为了保收成，不挨饿，田里大规模种上了土豆红薯。
北方很多地方的村里也都划出几块地，或者直接在荒地上种上了红薯和土豆这两种耐旱的作物。
生产队社员们在河底挖掘沟渠，更多地方的村子也开始集合村民挖井。
天越来越燥热，雨一直没有下。
在这种担忧焦虑的紧张氛围下，全国各地爆发了几起抢水斗殴事件，甚至有社员受伤住院。
不过矛盾没有进一步激化。
斗殴事件发生后，大队及公社干部就连忙赶去出面调解。因正值“三忠于”时代，社员狂热崇拜和信仰组织，思想觉悟高，上边给调节划分好区域后，事情就基本解决了。
就这样平稳了一段时期，撑到了秋收前。
1958年的秋收是很多人都期盼着的。
因为一直没有下雨，地里的土豆红薯藤长势并不太好，产量比之前低，但这并不影响大家对即将秋收的喜悦。
甚至生产队里已经计划好了，今年连地里的红薯藤也一起收了，等回来晒干磨成粉，还能贴饼子吃。
现在大食堂里是真的没有多少粮食了，在食堂掌勺做饭的老婶子们对任何能吃的东西都不会浪费，更是使出十八般武艺把它们做成能入口的食物。
在所有人都期盼等待的时候，秋收到了。
当秋收的号角吹响的时候，全国各地田间地头都是弯腰干活忙碌的人，全村人集体出动，收割的收割，搬运的搬运。
到处洋溢着收获的喜悦。
然而……
所谓“旱极而蝗”、“久旱必有蝗”。
北方部分地区，秋收抢收任务进度到一半的时候，蝗虫来了！
起初田里一个人蹲麻了，站起身捶腰休息，抬头发现远处天边黑压压一片，阴影飞快的靠近，眯眼细看，虫子？
怎么那么多虫子？
不对！是飞虫？！！
那个人大喊起来:“蝗虫来了！蝗虫来了！”
田里的人们立马起身，看向天边，真的是蝗虫！蝗虫来了！
“快！把挖出来的红薯抱进屋里！能抱多少抱多少！”大队长最先反应过来朝地里大声喊道，然后转向一个人说，“铁蛋！快！去通知晾晒组的人蝗虫来了，把外面晒的粮食都搬回仓里！快去！”
“知道了！”一个黑小子转身朝晒场飞快跑去。
地里的人也听到了指令，弯腰抱起地上刚刚挖出来的红薯，朝最近的屋里跑去，放下后又往外跑，一趟趟的搬运。
整个田地里的人来来往往，都在尽全力抢救地里的红薯。
另一边，晾晒组的人也在飞快往仓库里搬粮食，拼了命的跑，力求在蝗虫到来前搬完。
大片大片的蝗虫很快就飞过来了，在头顶上就像山雨欲来的乌云一样遮天蔽日，发出巨大的嗡嗡声。
“蝗虫来了！蝗虫来了，大家快躲进屋里！关好门！”大队长喊道。
一些人舍不得地里辛辛苦苦种的粮食，依然往田里跑，想再搬几趟。
结果没跑几步就被蝗虫咬了好几口，受到一群蝗虫的攻击，身上被扎出血来，迫不得已遮着脸转身往屋内跑。
大家挤在紧闭的屋里，听着外面嗡嗡的声。
大队长蹲在一旁，想到外面没来得及搬进屋的粮食，满脸愁苦，想抽口缓缓，结果发现身上没拿烟斗。
不知道在屋里躲了多久，等嗡嗡声飞远的时候，有人悄悄打开门缝看了看，确定蝗虫真的走了才出来。
蝗虫过后，寸草不留。
大地就像经过了寒霜，没有一点生命的绿色，所见之处一片苍凉，就连草房上的芦笆都被啃的面目全非。
周围屋里的人打开紧闭的门，慢慢的都出来了，有人看着田地上荒芜一片，压抑不住情绪哭了出来。
大队长沉默了片刻，说:“没事儿，地上挖出来的没了，埋在地下的还有，大家一起把它们挖出来，搬到仓库里去。”
有人忍不住说:“队长，这次的粮食撑不到下一次收获，万一下次再遇上蝗灾……”
“我等会儿去镇上公社申请救济粮，大家先挖吧。”大队长说完，上地里开始干活。
其他人看大队长开始挖红薯了，也跟着干了起来。
今年秋末，因为逢旱温度降得慢，北方多处地区爆发了蝗灾。大量的蝗虫吞食禾田，地里表面没抢收完的粮食全部遭了殃。
一些干旱蝗灾严重的地区，大锅饭只能依靠国家发放的救济粮度日。
分到每个村子里的救济粮都不多，大食堂的饭里只能掺红薯蔓粉，做萝卜丝汤灌个水饱。
部队里。
很多当兵的近期陆陆续续收到家里的来信，说家乡那边旱情非常严重，食堂每天都是掺水混个半饱。
可是，小孩和老人撑不住啊，特别是八九十的老人，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身体就垮了。
于是家里来信，问他们有没有办法在这边买些粮食，过年放假回家的时候捎带回去。
部队里这几天，大家串门的次数多了起来。
一些人私下在一起询问商讨过，但是除了黑市，想不到其他的办法，而且现在黑市上粮价不光高的离谱，还不一定有那么多货。
最后不知谁提出的，他们去部队食堂里找了采购的负责人，看看能不能集体采购的时候多买一些粮食，他们凑钱买再各自分。
部队在x省，这边的旱情没有其他地方那么严重，也没经历蝗灾，地里产出的粮食有剩余，也好买。
采购的负责人做不了决定，当天晚上就向上边报了上去，询问上级的意见。
第二天一早，上边就派人给采购的负责人传递了信息，告诉他部队的那批粮食按流程正常采购，另一边以集体的名义在当地收购一批粮食，拨给那些想买的人。
这样既不会被人攻击‘占国家的便宜’，还能解决一部分粮食问题，而且集体购买的粮食也不算投机倒把。
部队里本都是守卫国家的人，自然也得撑起自个儿的家。
采购的负责人当天就高兴地把消息散播了出去，让部队里需要买粮食的人去他那里做个登记，等下次采购的物资到后就可以领走了。
李瑾毅最先是从徐红星那里听说的这件事。
“我打算去登记买一些，过年回家的时候捎回去。虽然我妈没给我写信让我买粮食，但我知道的，她不愿麻烦我……”徐红星在旁边滔滔不绝说着，想到什么，又补充说道，“听石正豪那家伙说，他也要买。”
想到了村子里村长和三叔公，李瑾毅有些担心。
然后对徐红星说:“你和豪子什么时候去，去的时候喊上我，我也去。”
“是！保证完成任务！”徐红星突然停下来敬了一个军礼，故意大声喊道。
看到徐红星抽风制造的动静，李瑾毅嘴角抽了抽，没理他，从他身边快速走过。
“哎——别走那么快啊，等等我！”徐红星也不搞怪了，连忙跑着跟上去。
晚上吃饭的时候，男人在饭桌上主动说了这件事。
小人参不自觉咬着筷子，吞吞吐吐说：“我储存了很多很多的粮食，够我们吃很久很久了。”
李瑾毅看着桌上小人参缩着脑袋心虚的样子，吃饭的动作停了一下，夹了一块肉放到它的碗里，嗯了一声继续吃饭，没有深究追问。
哪知小人参自己探出脑袋，奇怪问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吗，为什么提前囤了那么多粮食？”
李瑾毅唇角上扬，安抚说道：“你不想说就不用告诉我，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这家伙，不问它还自己往枪口上撞。
小人参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刚刚夹到碗里的肉，鼓起勇气说：“我上次去了一个地方，那里干旱……”
絮絮叨叨半天，小人参把自己的那次‘旅行’经历说了出来，边说边注意观察男人，它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害怕什么。
殊不知，李瑾毅抑制住想要勾起的唇角，内心扶额有些无奈。
这小家伙，越说暴露的越多，家底都快抖干净了，虽说跟他猜测的也差不多。
等小人参说完，李瑾毅似笑非笑地开口问：“你要把粮食分给我吃吗？”
“当然！”小人参立马抬头挺胸，坚定地说。
李瑾毅笑了，抬手摸了摸它的头：“嗯。谢谢你。”
“不用谢，你也做了好多……”小人参伸手数着，激情澎湃夸着男人，最后总结说，“所以，你不用买粮食，我囤的够我们吃好久的了！”
李瑾毅笑了：“嗯。那我就靠你养了。”
“行，没问题！”小人参美滋滋答应道，然后想起男人刚刚说过的话，问道，“那你有秘密吗？”
一脚踩进坑里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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