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可怕的眼睛

坐下之后，明月仔细的打量着余倩，说真的，余倩的容貌真的不比妙音差上分毫。不过这次找余彤，过来的却是余倩让明月大感意外。不由得，明月想起了那次在杏花林的戏言。

        “明公子……你这么看人家……”被明月的眼神盯着，余倩微微的垂下眼眸。

        按理说，初次见面这么盯着人家看的确很没有礼貌。但也许是和妙音相处惯了，或者是余彤的关系，明月在余倩身上并没有感受到半点的疏远感，仿佛两人早已认识一样。

        “抱歉，早听闻余彤有个国色天香的妹妹，但他却一直捂着未曾得见，今日见到了就多看了两眼！”明月倒也没有半点不自然，随意的开了一句玩笑。

        “明公子说笑了，公子来找哥哥……是有什么事么？”

        “有些事要详询，不过怎么未见余兄前来？是不方便么？”

        “这倒不是……”说起这事，余倩的脸上突然升起了一抹哀怨，“自昨天开始，哥哥仿佛失了魂一般。回到家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中买醉，也不和我说生了什么事。

        今天也没去学院上学，昨天给的吃食也一点都没动。明大哥是哥哥的好友，可是知道哥哥生了什么事？”

        “哦？”明月脸上顿时露出了惊疑，“我三天前意外负了伤，这几天都在家中静养所以也没去学院。对余兄的事，还不甚清楚。可否让我见见余兄，也好当面问问？”

        “那就有劳了……”余倩站起身躬身一礼算是感谢，“翠柳，带明公子去哥哥小院……”

        “是，小姐！”跟着余倩一起来到丫鬟连忙应道，明月起身对着余倩抱拳笑了笑便跟着翠柳离开了客厅。

        话说余家不愧是土豪，住宅的庞大远远出了明月的想象。跟着翠柳走了一盏茶的时间，都没到余彤的小院。

        走过的亭台楼阁，都不带重复的。一步一景，像极了明月前世的江南园林。过了许久，明月远远的看到一处独立的小楼，远离于连绵的房舍之外。

        小楼背靠竹林，面对莲池，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孤独隔世。

        “明公子，我家公子就住在眼前小院之中，公子自行前去。”

        “你不去么？”明月好奇的问道。

        “自昨天起，公子就驱散了身边伺候的下人，不许任何人靠近。我们不敢违背，也只有小姐送饭的时候踏入过小楼。

        明公子是我家公子的好友，奴婢也希望您能好好劝解公子，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望他能早日振作。我们可都指望着他呢……”

        “好！”明月淡淡的应了一声，慢慢的踏出步伐走进小院。还没踏进前门，远远的便听到了一阵戏曲的唱腔。浓浓的哀怨之中，带着令人惊悚的恐怖。

        夕阳已经彻底的落下，小楼之中的光线有一丝暗淡。明月微微皱眉，默默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楼梯。小楼之中的陈设与明月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相比于其他地方的典雅华贵，这个小楼的内饰却显得极其的朴实无华。

        轻轻的踩上木质楼梯，脚下传来了一声吱嘎的声响。伴随着上楼，吱嘎吱嘎的声音连续的响起。而哀怨的戏腔，将昏暗的小楼熏染的更加的黑白。

        上了二楼，顺着唱腔走去。刚刚来到门口，房间中的戏腔骤然停止。

        “谁在外面？我不是说过……不许任何人过来么？滚，都滚……”这时，余彤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声线之中带着浓浓的沧桑与羞恼。

        “余彤，是我！”明月淡淡的说道，一瞬间，房间之中陷入死寂。沉默了一会，脚步缓缓的向门口走来，房门打开，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

        明月眉头一皱，微微的扇了扇鼻尖。余彤此刻的样子哪里还有曾经的半点风采，披散的头，仿佛四处乱跑的疯子一般，衣裳凌乱，布满酒渍，浑身上下，充满着颓废灰败的气息。

        “明兄……你来了……”余彤淡淡的道了一声，仿佛傀儡一般再一次失魂落魄的走进房间，捧起桌上的酒壶仰头。一道银泉水流灌入口中，那画面，有一丝静美，但却又让人心疼。

        “余彤，你到底什么情况？受刺激了？”明月踏入房间，房间之中杂乱不堪，不少椅子翻到，屏风破烂，就是床上的被褥，都有一半耷拉在了地上。

        “明兄，方才我唱的戏可好听？正好你来了……我唱给你听？”说着余彤长袖飞舞，如狂浪生一般尖着嗓门唱到，“今夕何夕……”

        “好了，你喝醉了！”明月一把握住余彤的手，制止了他酒疯。

        “醉？呵呵呵……我多希望自己能醉一场。喝醉了……就不知道伤心为何物……悲痛为何物……但可惜……我却如此的清醒……清醒的感受着，什么叫痛彻心扉……”

        “生了何事？说出来也许会好受一点！”此刻明月早已把来的初衷忘得一干二净，抽出一张凳子，将余彤按下。

        “芸芸被人赎身了……呵呵呵……前两天还说……此生非我不嫁……可是区区几天时间……却是答应了别人的赎身……倒是应了那句俗语……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她既然无情……我就做个无义的戏子……可是就算我唱的再真再切……我却不能做到无情无义……明月，你能明白我的痛楚么……”

        “这……”明月顿时语塞了。换了别的事，明月倒是可以替他出谋划策……可失恋这事，明月还真的帮不了他。原本明月就对他和芸芸不看好，就算芸芸再美再落落大方，可毕竟是青楼女子。和青楼女子动真情，不是开玩笑么？

        “一入青楼深似海，从此真情是路人。你堂堂余氏商行的公子，却要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伤情……你叫我如何说？”

        “芸芸不是青楼女子……她是我的……我从未见过哪个比她更温柔更贴心的女子……可是我不明白……明明看我的眼神这么真切……为什么……为什么要答应赵吏……为什么要答应赵吏赎身。”

        “赵吏？”明月微微一怔，不是说赵吏好男风么？

        “明月，你知道么？我是真的喜欢芸芸……我也准备替她赎身，将来……我能给的名分并不单单是小妾啊……可是……她为什么？”

        “温柔真切？余彤，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难道不知道青楼女子的一颦一笑都是经过训练用来取悦恩客的么？也许，面上对你笑语嫣然，一转身就对你吐一口唾沫。你……还当真了？”

        “不是，我不信……一定是她等急了，一定是……我只恨……只恨为何没有先他一步……”

        “余彤，好男儿志在四方，就算儿女情长也不能被弄得这副样子！更何况，是你的总归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强求也没用。她选择赵吏，是她的损失，你又何苦为一个无情的人而伤心？”

        明月很难得的苦口婆心，要不是和余彤关系真不错，明月还懒得多说。在明月的劝说下，余彤倒也渐渐的恢复了一些。

        前世这种分手见多了，明月虽然不善于开导别人，但是一通鸡汤灌下去，倒也把余彤忽悠的振作了一点。

        离开余氏商行的时候，已经快接近半夜三更了。原本余彤想让明月留宿一晚，但明月出门的时候没有和明修说，为了避免他担心还是回家的好。再说了，余彤家离悦来客栈也不是很远。

        出了门，明月故意往拐弯口的墙角看了眼。老乞丐已经不见了，想来应该是去了哪里睡觉了吧。

        今天的夜，格外的寂静，一个人走在北城街的青石上，月光下，倒映着长长的影子。为了开导余彤，明月也是喝了不少的酒，酒意朦胧，明月的脚步也变得有了一些虚浮。

        突然，明月顿住了脚步。刚刚上来的酒意，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闪电般的摸上腰间的开山刀，眼中的精芒瞬间化作了闪电。

        “谁？”明月没有转身，但他却清晰的感觉到了背后有一双眼睛。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这一双眼睛极其的可怕。

        寂静的站在原地，甚至都不敢回头。因为这一双眼睛对明月造成的威势，甚至比那天在仙台府感受到的还要具有危险性。

        渐渐的，背后那双眼睛的威胁渐渐的消退。而此刻的明月额头，却早已被冷汗浸湿。过了许久，明月默默的转身，漆黑的道路尽头，依旧什么都没有。

        “走了么？”明月低声的道了一句，心底不由的升起一丝不安。巨岩城，果然是卧虎藏龙啊。原本以为自己的武功在巨岩城就算不是无敌，也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但是方才，那可怕的气势竟然让明月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默默的，明月握紧了拳头，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决然。

        再一次转身，明月加快步伐的向家赶去。寂静的夜色中，一双破烂的布鞋缓缓地踏出胡同，看着明月背影消失的方向很久，再一次慢慢的缩回了胡同之中。

        悦来客栈。

        无论是客人还是小二掌柜都已经熟睡，唯有明修的房间中还亮着烛光。明修现在有些苦恼，虽然明月的意思是等这次风波过了之后再开分店。

        但是商机一纵即逝，就在今天，城东也开了一家和悦来客栈一模一样的客栈。甚至除了名字之外，其他的都一模一样。

        显然，白狼帮打算用这种方式抢先占领市场，而明修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哎——”一声长长的叹息，叹息未落，突然，房间里的烛火骤然间剧烈的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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