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回 守岁

不几日便到了除夕，这是今年静和嫁人后在楚家过的第一个新年，她本想好好表现一下，但是才在廊下看着人挂上两只鎏金福字大红宫纱灯笼，楚啟便以她不宜劳累为借口强迫停工。

        好在腊月二十三朝廷便封了印，楚啟不怎么忙，家里的事都交给他静和也放心。

        只是坐在暖炕上遥遥指挥了几句，让紫瑛协助郑总管盘点了一下近半年来府中下人一年的表现，只要下人们没犯过大错的，都给了赏钱和年货，一个个都兴高采烈的。

        在静和的建议下，英国公同意给敏姨娘换了个新院子，这一件事让馨姐儿很是高兴和感激，她自从有了自己的院子，一会儿添点这个，一会儿弄点那个，又开始跟着静和学医，性格也开朗了许多，连平郡王妃都似乎有所改观，过年时送年礼，还特意给静和包了厚厚的红包。

        徐家也派人送了许多东西来，恨不得连过年饭菜都一并送来了。

        除了这两家外，静和的外祖父周家也送了许多药材补品来，宫里的贵妃娘娘赏赐下许多礼品。

        静和打开来一看，竟然还有一块玉雕的送子观音，孟公公传话说，这送子观音是娘娘亲自求得，又在面前诵经百日的。

        这样的用心，如果只是想利用她，当做不到这一步，静和就更确信楚啟的话。

        她一时想不出送贵妃些什么回礼，贵妃和文德皇后亲如姐妹，又得皇上喜爱，又与四妃轮流掌凤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见过，静和琢磨着亲自挑了些稀罕有趣的小玩意让孟公公带过去，并说过了年便进宫去请安。

        孟公公却道贵妃娘娘嘱咐了，天寒路远，夫人不必跑这一趟。

        因皇后早殁，宫中又无太后，外命妇不过是往宫门口跪拜行礼，不必赴宴，早早就能回来，但是静和还是去了永寿宫一趟。

        过年就图个热闹，别的宫里都有个把皇子公主的，永寿宫贵妃没有子嗣，又不像贤妃惠妃那样，众人或是为讨好裕王，或是为结交太子，来往贤妃惠妃宫殿拜年的人络绎不绝，永寿宫里显得颇为冷清。

        贵妃见她过来，又是高兴又是担忧，那神情真是把她当亲闺女了，静和感慨不已，与贵妃一道回了暖阁说体己话。

        说起过年走动时，贵妃把盛满了龙眼油栗的什锦攒盒往她面前推了推，问道，“听说英国公有个庶女？”

        静和点头道：“正是。”

        贵妃眸中似乎闪过一丝同情和怜惜似的，却是劝说道：“男人家三妻四妾也是等闲，英国公鳏居这么多年，有个庶女也不算多大的错处，听说英国公待你极体贴，你也不要因此恃宠生娇，伤了夫妻情分才好，眼下快到年底，不妨为那小丫头预备一份礼物，让英国公看着也高兴。”

        静和微汗，贵妃这是在自己身上过妈妈瘾？教她对付小妾庶女？

        贵妃见她不做声，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管的多了，她有些不自然地挪了挪身子，说道：“我也不过闲说几句，上了年岁的人总是爱唠叨。”

        静和看出她眼眸中的失落之色，忙又笑着说道：“娘娘快别这样讲，您能叮嘱我，我真是受宠若惊，娘娘贵为一宫之主，久侍宫闱，妾身又何德何能。”

        贵妃脸上才又露出笑容来，同她说了半日话，才好生叮嘱孟公公把她送到宫门口，交给英国公。

        待回了府，静和叫了敏姨娘和馨姐儿一道回暖阁说话，守岁嘛，即便不通宵达旦，也要熬一会儿应个景儿，营造个气氛。

        众人围在炕上坐着，静和怀里揣着手炉。

        炕桌上摆着一只干果攒盒，还有许多烤好的山芋、栗子、花生等。紫瑛跪坐在一旁，隔着帕子将剥好的果子递给静和，馨姐儿和敏姨娘自然也有人在身边服侍。

        静和咬了一口烤的香甜软糯的山芋，抬头正想说什么，却见敏姨娘的目光略带幽怨地望向楚啟，她心里忽然觉得不太痛快，胃里一阵上涌，一把推开紫瑛便冲着炕下呕吐起来。

        紫瑛连忙扔下花生栗子给她抚着脊背，楚啟也放下手里的书，上前两步扶着她，坐在炕沿上一迭声地问，“怎么了？”

        静和拿帕子擦拭了下唇角，微笑着道：“没事，约莫是被这炭气熏着了。”

        楚啟有些懊恼道：“都怨我，”又吩咐紫瑛叫几个人来把炭盆抬出去，又问：“要不要紧，要不要请个太医来瞧瞧。”

        “不用，”静和摆摆手，眼角却瞥向韩敏，见韩敏微咬下唇眼睛却始终盯在英国公身上，她面上倒不动声色，只对楚啟开着玩笑道：“现屋里放着两个大夫，却又去哪里寻大夫？”说罢又问馨姐儿：“不如馨姐儿为我诊诊脉？”

        馨姐儿正在背方子，辨识草药，静和虽教她诊脉，却只是教教而已，毕竟馨姐儿才五六岁，把不准脉。

        馨姐儿有些不好地低下头说道：“女儿学艺不精，不敢在父亲和夫人面前卖弄。”

        楚啟听她叫静和夫人就有些不喜欢，静和却暗地里握了握他的手，冲着馨姐儿伸出一只手来，说道：“无妨，你替我诊诊试试。”

        馨姐儿便朝这边挪了挪，抬起小手按在静和手腕上，口中念念有词，“夫人的脉很流畅，不是很轻，也不是很深，所以夫人身体很是康健。”

        静和微笑着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楚啟，楚啟没有吝啬他的夸赞，对着馨姐儿笑道：“不错不错，如今我们英国公府要出两位大夫了。”

        馨姐儿腼腆的笑着道了谢，一副大受鼓舞的样子，看得出是真的高兴。

        楚啟却暗中握紧了静和的手，眼底深处流出一丝欣慰，他费心费力让馨姐儿成为公府小姐，却让馨姐儿养成了这样别扭的性格，楚啟也曾后悔过，对于馨姐儿，他有些束手无策，如今在静和的影响下，馨姐儿越来越开朗阳光，他自然欣慰，觉得对韩明纪的在天之灵有所告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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