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回 百态
“多谢三婶婶,”静和笑着捡了一块桂花糕在手里,却并没有去吃,她倒不担心杨氏在点心里做手脚,那些堕胎滑胎药哪里瞒得过她的眼睛,只是单纯嫌恶,觉得手里的点心就像一只苍蝇一般,难以下咽。
杨氏倒也没勉强,只是极力摆出些慈爱之色,打起了亲情牌,“我的儿,这才几日功夫,你竟也这么大了,出了阁成了当家主母,”说着话,似乎感慨良多,不住拿帕子按着眼角,“当初你和你大姐姐形影不离,感情最是要好。如今你高嫁入英国公府,虽然千好万好,我却仍怕你受委屈,你爹娘又心思单纯,今后吃了什么亏,即便不好意思同我说,只管同你大姐姐说,你们可是嫡亲的姊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呐。”
静和不理解,杨氏的脸皮怎么会如此之厚?她难道得了失忆症,忘了当初是怎么与曹道婆一道逼着自己远嫁给云南一个登徒子的事?这世上果然从不缺少奇葩的,不过在对付静婉和瑾老姨娘的事儿上,她和杨氏也当过盟友,俗话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杨氏若肯继续合作,她也不会撕破脸去。
当下她微微笑着说:“婶娘说的是,我们都是自家姐妹,如今大姐姐儿女双全夫婿又得力,也是承蒙祖上的福荫,婶娘也该替我们姊妹高兴才是,如何落泪呢,”心里想着,在她三朝回门的时候哭,有啥好哭的。
杨氏收了泪,笑道:“你说的是,的确该高兴,”说着冲雅兰使了个眼色,后者去屋里抱了个大红描金绘彩的紫檀木匣子出来,杨氏接在手中打开,说道:“我昨儿收拾嫁妆,寻见这一套蜜蜡宝石嵌银凤凰头面,当初我给你添箱时就想送给你来着,只是当时没寻出来,你别瞧这是银的,当时却是珍宝斋的吴大师亲自花了七天七夜做好的,你瞧这凤凰的眼睛就用了蓝宝石、猫眼儿和蜜蜡等几种宝石镶嵌,栩栩如生,正配你戴,”说着从里头拿了一支点翠的凤簪比在静和鬓旁,环顾左右说道:“你们瞧是不是?”
她一旁的婆子丫鬟连忙附和,“太太说的正是,”“三姑娘戴着这簪子就如同下凡的美人似的”云云。
杨氏便将那簪子放回匣子里,推向了静和的方向。
为何杨氏要送她这样贵重的头面?静和深谙‘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的道理,笑着说道:“这样贵重的首饰我怎么能收,婶婶还是送给大姐姐,或是留着给下面的弟弟妹妹们吧。”
杨氏将盒子盒上递给跟着静和的芭蕉,说道:“你就别客气了,这些东西我不知给了你大姐姐多少,你下面的弟弟妹妹们还小,且不急呢。世家大仆都是先敬罗裳后敬人,你如今新过门,正要这些讲究的东西撑门面,而且你和贵妃要好,你们的婚事是皇上赐的,明后日只怕还要进宫去谢恩,于穿戴更要注意,咱们是亲婶侄,就不要跟我客气了。”
静和见她并不是虚让的意思,她略一思忖,三朝回门长辈送一只发钗倒也无可厚非,回头探探楚啟的口风,如果有不妥再挑一件差不多价值的首饰回送就是了,这样想着,便收了下来,说道:“三婶既然这样说了,侄女就却之不恭了,多谢三婶婶赠宝,”说着又看了看天色,吩咐芭蕉,“你去瞧瞧国公爷那里。”
芭蕉应着去了,不多时回来说道:“国公爷说还要去拜见其他长辈,就不叨扰三老爷三太太。”
静和便站起身来告辞,与楚啟一道往抱素斋去见大伯母江氏,路上少不得将杨氏送头面的事提了提,作为权臣的老婆最怕的就是莫名巧妙收受贿赂,稀里糊涂地将丈夫拉上贼船,静和觉得还是要跟楚啟说一声。
楚啟神色如常道:“夫人瞧着办就是。”
叫她瞧着办,不怕她办得不好?楚啟就这样信任她?静和撇撇嘴。
二人到了抱素斋只略坐了坐便告辞出来,因江氏寡居,楚啟又是男子多有不便之处,若不是大伯母是个明白人,在府里与母亲是个伴儿,静和或许只自己过去坐一坐。
去喜春苑的时候,徐兆佳夫妇倒是异常热情,徐兆佳倒一如既往尖嘴猴腮,眼睛里的市侩更浓了些。
姚氏穿了件姜黄色茧绸褙子,发髻上簪着鎏金掐丝点翠转珠大凤钗,面上敷着厚厚的脂粉,看着颇有点外强中干的意味,看来瑾老姨娘的离开,对她们夫妻打击还是蛮大的。
徐兆佳拉住英国公就说自己有几个世交好友,想要在军中谋几个差事云云,那横飞的唾沫星子让一边坐着的励行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徐静和用脚趾都能想到这个四叔肯定又去外头显摆,让人求他办事,她怕这会给楚啟造成困扰,谁知楚啟端坐如山,面上神情安逸,似乎全没有听进去的样子。
姚氏多少比徐兆佳靠谱些,英国公这样的亲戚,必须不能惹怒了,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她暗中拉了丈夫一把,徐兆佳就有些不乐意了,竖眉道:“你还不快带了侄女去内堂说话,我们男人说话岂有你们妇人掺和的道理。”
姚氏瞪了徐兆佳一眼,顾及着楚啟在,不好发作,况且她也有事要跟静和说,便笑着上前邀静和去次间。
静和便站起身,同姚氏婆媳去了次间。
刚进门屁股还没坐稳,姚氏就开口道:“三丫头,你如今出息了,可要好好提拔帮衬你这大哥哥和二姐姐,你二姐夫如今正想……”
这话还未说完,就被傅氏打断,“母亲,三妹妹才过门三日,咱们亲戚却长久着,何必着急?”
姚氏瞪了媳妇一眼,不过她眼下还要依赖她为儿子筹谋,也不敢太过训斥,可她哪里是忍得住的性子,还是不咸不淡地说道:“就是才过门还有几分热乎,等时候长了有了新人,还能顶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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