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与君相知，长命无衰-3
“他走了。”
“他还，还好吗？”
“哈哈，他能好吗？”尤俊放开周瀚，又扭头看向外面的天空：“他去等他的下一世轮回了，一个新的一百年，在谁都不知道会在哪里的地方。”
“是啊，这样活着的人，岂不是更加痛苦？”
“不，不是的。我也以为线老最怕的会是离别，但线老说，线断了，但只要曾经相连过，也会彼此有感应。之前，他以为为了庭敬好，给他配个好姻缘，代替自己，在找不到他的日子，也有人去爱他；但每次找到时，看到他真的和别人在一起，自己又每次都有要发疯的感觉。为此，他自己立下誓言，如果庭敬每一生已经遇到高蓉，他便放手，只是默默关心他；但如果还没有结婚，他便要去和他再次相识、相知、相恋。谁知道，他一次也没有早些找到他，每次，都迟了一步……他说，离别，不是他最怕的；他最怕的是两人永远差那个在一起的机会。”
“但他，不痛苦吗？明知道结局，为什么还要纠缠？两人平行时空，各自安好，不行吗？”
尤俊突然看向周瀚，刚才平稳的语气突然急躁了起来：“他只是想让庭敬开心快乐一生啊？从庭敬的角度，他是获得了一个全心全意爱他，懂他的人。线老只是想护着庭敬每一世都快乐平安，不行吗？”
“……如果庭敬知道了事情的全貌，会有多么难过。一个那么爱自己的人，却那么痛苦……”
“可他不会知道！线老不会和他说的！”
“那，这段感情，从开始就不会是对等的。一个人，永远觉得自己付出的不够多；而另一个人，永远觉得自己得到的太多。这样，两人能走下去吗？”
“你，真的这样觉得？”尤俊瞪着周瀚，他没想到周瀚会这样说，他有些歇斯底里地问：“你也觉得他们不应该在一起？”
“人和仙在一起，只为享受那片刻的欢愉，十几年？几十年？之后，一方忍受自己渐渐老去，而对方仍旧年轻的无奈和绝望；另一方，将忍受渐渐失去的痛苦，直到真正失去。然后不断循环……何苦呢？”
尤俊一直盯着周瀚，突然鼻子一酸。他回想起线老在走前，和自己说了一些师傅和周瀚的事情。但接着，不知为什么突然说道，有些关系，如果不去争取一次，就真的永远失去了。他还说，在上次周瀚中了缠魂之局苏醒的那次，他好像看到自己身上有断线的影子，而周瀚身上也有断线，而他们争论时，两人的断线同时亮起一下，像是同一条的两端。但自己要问是什么颜色的，线老却最后一次展露笑容，说道：“这个，就让你自己去发现吧。一代人终将老去，但是总有人正年轻。”扔下这不明不白的话，便消失了。
“我一定会护你一世周全！”尤俊突然郑重地说。
“我虽然没有法术，但是还是有些肌肉的，可以保护自己，也会过得很好，你不用……”周瀚眼中闪着的明亮，让尤俊挪不开眼睛。而此刻，周瀚的眼眶突然红了，一滴晶莹的泪涌出来，让尤俊一惊，下意识伸手抚上那面颊。
但还没有擦掉那滴泪，周瀚却笑了，自己摇了摇手：“没事，年龄大了，总是容易为别人的事情动容。这个毛病该改了。以后，你还是我的朋友，一直会是我的朋友……下去吧，同事们该以为两个老板去摸鱼了。走吧。”
语调恢复了正常，笑容也如旧，而什么地方却好像在说永别。
刚踏回办公室，便看到高蓉正和vinson一起在等自己。
“周总监，女神可等你好久了。现在公司大家的前途就最近定了，我们几个可要绑成一股绳，不能掉以轻心啊。刚才听说，你和尤俊又出去了，别是已经决定和他们是一伙了吧？”vinson对自己的态度果然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哎，vinson，我相信周瀚。他那么一心搞技术的人，才没有你们这些花花肠子，城府那么深沉呢。”高蓉语气毋庸置疑，语气却说得委婉和有些撒娇，也并不得罪人。
“你这是护着他啊，他……”
周瀚本来心情就不好，此时更不想掺入到这些斗争中去，便打断vinson：“找我做什么？”
“我们和那边有些需要合并的部门，其实，是我拉vinson来一起合计一下，我们之后的架构和配合怎么做，鼎合的事务，是要和那边合并，客户和人力共享？还是以后就两条线，大家各不干涉，两条线并行？”
“这些不是张总，不，不是ken应该想的问题吗？我们就算希望它怎么样，又有什么用？”
“周总监，你是装的吧？真得都没想过，也没有一个建议？你现在都不争取，之后真的自己的人、工作和资源，被分出去，你真的就说什么做什么？”
“…你们说的对，还是应该争取一下的，至少表明态度，呵呵……”周瀚挠挠头，的确，最近成天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真的难题还在面前，活生生的现实，自己还说可以照顾好自己，却连这点事都没做好。
vinson看到周瀚这个一点都不诚心的样子，嚷嚷起来。“要不是咱们高美女说你是可信之人，我都不会过来。”接着他转头看向高蓉：“你对这老周可真是好啊，我早就觉得你们之间有点……”
“扯什么呢？瞎说！要不要说正事了？”高蓉微微一笑，却不怒自威。vinson耸了耸肩，便没有再说什么。
果然，高蓉还是当年那个高情商的学霸，女神一样的人物。三人在她的分析下，很快就得到了自己这边优劣势，和最好的说服ken和赵局的话术和方案。精巧又高明，周瀚不由的敬佩，看了一眼高蓉。高蓉却好像敏感地感觉到了周瀚的视线，立刻抬起头看了看周瀚，四目交织的瞬间，露出一个开心又优雅的笑容，像是春日的牡丹，华丽却不会太过热烈。
自然而然的，三人便这几日常常在一起，而有时如果高蓉不在，vinson也不会找自己；而vinson不在时，高蓉却常常会找过来。常常ken也会听一下他们的想法，但是却常常盯着高蓉，不是很开心的样子；而偶尔，尤俊经过自己办公室，会看到高蓉的身影，尤俊总会走慢几步，眉头收紧，盯着周瀚。那眼神太过于复杂，以致于周瀚只能装作没有看到。
直到一周后，赵局和ken一起出现，公布两边的业务和客户做两条线跟进，但是当然，如果有冲突的用户，则会秉承着内部友好协商的原则，交接给一边，但一定是有来有往，互有得失。虽然没有百分百解决，但是已经是最低的损失和部门变动最小的安排了。而且，基本上，员工没有需要辞退的。
消息一公布，公司里面之前一直不安的情绪都消散了，大家的资源还是自己的，不用拱手让人，工作职责也明细了，最重要的是工作都保住了，所以，大家一起欢呼，说要做个两边大团建。
一说到团建，无非就是吃吃喝喝，周瀚就想到之前的鸿门宴，不知道是不是又要被灌酒。
果然，赵局那边的风格，还真是饭局上给下马威。但是还好，ken也真的不是省油的灯，竟然不知道他是那么老练深谋的人。但有些酒，还是至少要喝些。周瀚坐在高蓉旁边，看到除了开头的三杯酒，后面一些，都是她半吹捧、半讲笑，竟然并没有被灌多少；不仅这些，她有意安排坐在周瀚身边，还是好意要帮自己。
“哎，你不喝，说给我们kpi上补回来，可以。可是你替周瀚拦什么，他可不用你管吧？”又是上次赵局那个能喝的瘦高条手下发难。
“小帅哥，你想知道为什么？”高蓉微微红润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撇故作神秘的笑意，那手下被高蓉盯着眼睛一看，都有些不好意思，突然怂了三分。而反而是尤俊，本来正在和别人说着话，却扭过头来，没有表情地看了周瀚一眼。
“那是因为，他是我的司机。他今晚要送我回去，我的小命可就在他身上；而他的小命就在在做各位兄弟姐妹身上了~”
“哟，ken，你这公司的女神，看来是不久，就变成个人财产了哦~~”赵局和一帮人起哄，vinson也一副了然的样子。但ken和尤俊此时却都一愣，没有和众人一起起哄。
然而，周瀚并不想害了高蓉的风评，赶忙说：“不是，不是，我就纯粹是不能喝，但又知道高总监一定是今晚的一抹亮色，众人的焦点。我能帮上的忙，就只能是给大家的女神打打下手，做个司机了。”
ken听罢，笑了笑，转开了话题。周瀚长叹一口气，不由的又扫了一眼尤俊，却见尤俊虽然也跟着和别人交谈起来，但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他今晚状态并不嗨。如果说有的酒是甜的，有的酒是苦的，他今晚像是在灌自己苦酒似的。
自己为什么总是要关心他的情绪？不是已经说只是朋友了吗？自己对其它朋友会这么过度在意吗？
长叹一声，才想起要谢谢高蓉，但看向高蓉时，却发现，高蓉眼中有一丝失落。
终于夜深，众人已经喝得都有些过了，但是没有出现之前的鸿门宴，总体两边的均衡和微妙的平衡还维持的不错。这也许是现在最好的结果了。
周瀚扶着两颊绯红，有微微走不稳，但思绪还算清醒的高蓉往停车场走。尤俊说要帮忙送她，也跟着自己往停车场走，却被vinson拦着，语焉不详地说道：“人家两个一起回去就好了，你跟着掺和什么。”
周瀚还没有来及说什么，却见高蓉笑了笑，搭了话：“对啊，我和周瀚去两人世界，你们回去吧。周瀚是正人君子，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对吧，阿瀚？”
听到这个称呼，周瀚有些手抖，又不自觉地看向尤俊。尤俊面色凝重，却什么都没有再说，看了一眼表情无辜的周瀚和盯着周瀚紧紧扶着高蓉的手，哼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回到酒店门口拦的士。
“哎，”周瀚长叹一口气，眼睁睁盯着尤俊不开心的走了，却没有向他迈步追去的理由。他苦笑一下，继续扶着高蓉到了停车场。
车发动了，走出酒店门口时，周瀚有意无意地在一行人中扫视了一圈，已经没有了尤俊的影子。
“你，你不去和他解释，解释一下？”本以为倚在副驾驶的高蓉已经睡着了，没想到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却像是清晰无比。
“啊，我有什么，要和他解释的……”自己为什么突然有些结巴。
“嗯。”又是许久，高蓉又突然睁开眼睛，盯着自己：“你知道吗？一个男人，如果看到一个女人喝酒，在一旁敬佩拍手称厉害，那是同事；如果，他对她说，你不要喝了，身体要紧，那是关心；幸运些的话，是爱。”
“啊？”周瀚有些跟不上。
“无论那个女人多么能喝，多么干练和独立，但是内心深处，她都希望，她关注的那个人，能对她说：我不要你在别人面前喝醉……”
“你怎么了？”
“你怎么都不多关心我一些呢？或者说，你对我的关心，不是我要的关心，你明白吗？周瀚。”高蓉突然笑了起来，但是笑得却好像很黯淡和苦闷。这种苦笑，在今晚尤俊的脸上，也仿佛看到过。
周瀚有些手忙脚乱，赶忙问她是否还好。
高蓉却摆摆手：“没事，只是伤感。我本来以为自己喜欢上一个榆木疙瘩，他只是不开窍而已；后来才发现，他不是不开窍，而是不在我这里开窍罢了。”
高蓉喜欢我？周瀚感觉好像只有这一种解释，但是他此时却真的无心思考这些问题。他便装聋作哑地当了一回司机，送也只是送到高蓉楼下，看着她波光流转的眼神默默黯然下去，独自走上电梯……
没想到，第二天，公司人人看到周瀚却都是带着窃笑。在以为他不留意的时候，还窃窃私语。姚娜一看到周瀚进办公室，便立刻眼睛都亮了，冲到他面前：“老大，我早就觉得高总监和你很般配，但是原来你们真的是……”
“别乱说，我们只是同事……”
周瀚话还没有说完，却看到高蓉经过，大方的冲自己摆摆手，又转头继续走过。
“她还隔着玻璃门冲你打招呼，这个在同事间，是必要的吗？”
“这就是为什么人家是女神，情商高，而你只是个八卦虫。”周瀚撇嘴一笑，摇摇头。
“哇，总监，但是，我真的觉得，你最近温柔了好多，比起之前有温度多了。到底是谁改变了你啊？你真没有和高总监……”
“没有！”
然而，开会时，他却被ken叫到，把之前几个月的case翻出来，说自己这边进度还可以更快些。ken语重心长地说：技术部和其它部门不同，光和其它部门沟通，但不加班、不啃硬骨头，是做不出好的结果的。最后还加了一句：如果不加快做，怕是会被赵局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周瀚又被戳到笑点，如果之前张总说自己不善对付人，自己真的是首肯。但是现在ken说自己光会和其它部门搞关系，而耽误自己进度，这个就真的一定不是自己了。但自己也没有打算辩驳什么，便这么听着，点着头。而一个扫视，看到一个正好也抬头看着自己的尤俊。尤俊仍然蹙着眉，回避过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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