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前世之孽，今世之乱-1
几日未见尤俊，对外尤俊是出差去b市了，但周瀚知道，尤俊是去打听消息。最终原因，虽然有他希望能维护师傅名誉的因素在，但更多的是在帮自己。
一方面千百种思绪不宁，另一方面亲人下落不明。自己之前的30年，还真的枉度了，一种苍白无力充斥的周瀚的每日，让他曾经的工作中种种执拗反而显得那么渺小可笑。
而另一边的尤俊却被线老的故事，弄得心神不宁。
师傅已经活了很久，长到有些神兽都是他的后辈，长到连历劫时，他都仍有些道行和前世记忆。但之所以现在都称呼他为钟师傅，是因为他曾经历劫时转世到唐代，便是当时大名鼎鼎的钟馗。因为哪怕肉胎凡身时，都除鬼有功，被世人传颂，所以恢复仙籍之后，也变成一来二去都这么叫起来了。但转世前的人，如果带着愤恨，在转世后便会带上转世时心情的影子，样貌会随之发生改变。因此世人所知的钟馗会是长相丑陋，青面獠牙，皆因他当时的愤恨。
那个让他气愤不已、怒其不争的人，就是他的首代弟子。而原因，是钟师傅最爱的这位大弟子，在转世时，爱上凡人。而更糟糕的是，大弟子历劫时，遇到了仙籍鲜有的历劫失败，早早便完成了历劫；之后，他还和一个盯上它的神兽大打出手，带来天灾人祸。
说道这里，尤俊已经明白：线老竟然是钟师傅的大弟子。
线老在1000年的修补元线过程中，不断思考，为什么自己突然历劫失败？为什么被穷奇盯上？
但他被封历山，画地为牢，只能拜托师傅帮忙彻查；同时追寻庭敬的下落。
但奇怪的是，钟师傅却总是看似答应，却实则总是以“穷奇清修，不可见人”或者“张施主不明所踪”等原因不了了之。线老只能一次一次求钟师傅代他去找庭敬，直到那是第一次，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然而，他现在都记得钟师傅蔑视地说：“你以为自己的感情很高尚吗？世人皆健忘，你的张庭敬可能几年后就不记得你，另寻新欢了。你是要入仙道的人，没有一个凡人可以等你1000年后，从这历山下来！如果有，这世上，你只有师傅一人。”
“如果师傅愿意成全，什么代价弟子都愿意付出。弟子深知此次有辱师门，愿意褪去仙籍，只为和庭敬终老~”线老道。
钟师傅勃然大怒，看着他的样子却像是在看怪物：“你如果真得觉得对不起师门，就忘记姓张的。说不定，他还能活的好一点！”
“师傅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仙人殊途，跨界必亡。你和他不可能在一起的！”
钟师傅的话语让他第一次觉得冷，他如此孤单，如果连自己和身边的人都照顾不好，得道的意义在哪里呢？
第一次他们有了裂痕，他怀疑了师傅的话。而正是这恼怒之时，钟师傅转入了唐代历劫。于是有了之后的钟馗。
即使道行高深，钟馗一生也被人世冷暖所困。所以他作为钟馗的时候，也常常到历山上，一坐就是一天。他在等，等线老主动服软的那一天；他也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然而，他等来的，只是线老的质问：“咎鬼是不是你剥离元神，输给我的？为了让我早日回到你座下？”
钟馗竟然没有否认：“你是我的弟子，本来就应该不似一般道人一样循序渐进。”
“但之前不是你说：万物依规而生，万物有序吗？”
“那是万物万灵，不是你我。”
线老依稀还记得自己没有掌管姻缘丝的时候，他和师傅被神兽偶尔欺负，又偶尔欺负回去；为了能证明自己，他勤学苦练，周围虽暗，心向光明。当时的日子，师傅还没有借助钟馗的名气，但却心系天下，也把自己归于万灵。但是现在，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如果我可以不遵循万物规律，为什么我要闭关千年，只为尝试修补千年丝线？”
“因为你不能下山，我要你彻底忘记那个你不该认识的人！”
“所以，早结束历劫，也是为了让我早离开他吧？还有，穷奇因此盯上我，你却一声不吭，是为了让我犯下滔天大祸，伤害千万条性命，切断无数姻缘，只为将我困在这里？”
“哼，这是你的猜测，我不想回答，也没有必要回答。你只需要听从我的，跟着我修道就行了。长命百岁，万人敬仰，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你唾手可得，却弃之如草芥？我听了都要落泪了，世人听了都要笑你傻了！像你没有历劫之前那样，不好吗？”
“可那些，并非我心所想所愿……”
“那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我只想要庭敬，也想不要背负这数千冤魂。这些想要的和不想要的，你能做到吗？”
“覆水难收，逝者已矣。但做不到那又怎么样，他们早就死了，再转世也早忘了。”
“可我没有忘！我也不会忘记，让我背负罪孽的，是你，我曾经最尊敬的师傅。”
“曾经？”
“一切都成定局，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钟师傅不敢相信，之前百依百顺的弟子，第二次质疑自己的权威。他们又不欢而散。
之后很多次，线老想过也许只是自己太想找个人怪罪，便一股脑将脏水泼给师傅，毕竟师傅也没有亲口承认什么。他想过弥补关系，但是不经意间，他却无法忘记钟馗冷眼的样子。他有过愧疚，但愧疚直到自己千年一过，他出山之日，便结束了。
因为那天，他知道：庭敬竟然一直被自己的天罚诅咒，福寿早尽，每一世循环，不得善终。而这些，钟馗从未说过。
他不得不又去求师傅，这一次他默念，如果师傅愿意帮他，他便一定尽忠至最后，不再违背师门。可等待他的，竟然是钟馗冷冰冰的眼神：“你竟然还为了那个不得好死的人来求我？！”
“庭敬是无辜的，他已经千年不得福报，英年早逝，够了……你也放过他吧，不要把无辜的人牵连进来。”
“我把无辜的人牵连进来？怨寿符是天罚，你认为是我有意嫁祸给他？”
“是或不是，都不重要了。之前的恩怨，我也不想再计了。但，你放过他吧。”
钟师傅瞪大眼睛，直直看着线老颓然的看着自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许久钟师傅突然大笑：“不要说这咒我现在解不了，就算我知道解咒的方法，也不会告诉你的，那只会害了你。你死心吧！”
于是，千年师徒，分道扬镳。线老不再叫他师傅，钟师傅也好像已经忘了他们曾经的关系一般。
之后再听说时，尤君陌已经是钟师傅座下弟子。而收徒时是100多年前，自己又在被罚之际，所以不明就理。
当知道他是师弟，他也是有种亲切感，是以两人很快成为朋友。他本来以为多年未见，也许钟老已经变了。所以，当他再见到庭敬中了劳蛊时，本着除魔师的善念，他认为钟老在大是大非面前，一定可以帮他。而那时，钟老却提出让他用缠魂之局动摇周瀚，破坏周瀚和尤俊的关系，以此为帮庭敬的条件。这简直像极了他当年费尽心机想要拆散自己和庭敬的样子。只是这时，钟老对他说话微笑的样子，像是对一个老朋友，提要求也自然的像是在说“天气真好”一样。只有认识他千年有余的人，才知道：钟老的城府更深，人也更让人看不透了。他失去了一个玩偶，于是又给自己找了个新的，如此而已。
线老在放弃庭敬今生之后，曾经一度想过要将钟老的行径和尤俊说清楚。然而，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毕竟，钟老一次一次的说，这次再给他些时间，他一定可以有化解怨寿符的方法，选择相信这话的，是自己；而当庭敬今生快被劳蛊蚕食殆尽时，让自己放弃庭敬，甚至直接替他了断的也是钟老。而自己呢？最后也只是一个顺从的木偶，竟然没有办法忍受今生庭敬的境遇，还是帮他做了选择。不但世世代代，没有救他的法子；今生让他死去的，还是自己。线老不知自己还有什么可说别人的理由。
但尤俊竟然自己找来，还提供了穷奇的线索，这是线老没有想到的。故事快要串起来了，钟老的样貌越来越清晰，当年的事情，也越来越浮出水面。
震惊之余，他有些许的欣慰：也许自己当年没有做到的事情，别人可以达成呢~
离开时，线老将自己研制的寄生的元神唤醒法“重生”，给了尤俊。“重生”被寄主合理使用，便可引出有寄生血脉的后人身上的血脉威力，唤出人前世的记忆。
“什么？你别开玩笑！”周瀚瞪大了眼睛。
“你听线老的故事，都没有反应那么大。怎么才说了唤醒元神的方法，就这么不耐烦。”尤俊一本正经地说。
“那是因为，这方法，怎么听来都像是你乱编的一样。”
“我为什么要编这种谎言？”
“……”周瀚突然哑口无言。对啊，尤俊已经意识到仙、人是两个世界，即使原来有什么情愫，也早已经放下了，那还有什么必要骗自己呢。
“我喝下‘重生’，先抛掉除魔师极热的本体温度，再辅以寄生血脉的人在我入眠时，贴近我皮肤，将寄生的元神过继到我身上，这就是线老说的方式。绝对没有说谎。”
周瀚苦笑一声，自己无非内心有鬼，自作多情，才会那么不坦率罢了。于是，他咬咬嘴唇：“好友有难，两肋插刀！行！”
此时，他的表情，深邃而凝重，有些什么一纵即逝，抓也抓不住。尤俊盯了他许久，才开口道：“放心，我只是搂着你，不会怎么样的。”
喂，这话什么意思，你还能怎么样啊？周瀚表面没有说什么，内心却在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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