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郡主的奶娘
“说说吧,怎么回事?”
温锦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若非知晓他问话的原委,还真叫人以为是件让他漠不关心的事情。
杜行无声从暗处走出来,抱拳回话到:“属下已查到,是荔安那边的人做的,起因还未查明。”
温锦一副原来如此的语气说:“荔安啊,人现在如何?”
杜行:“有七山跟着,暂无大碍,不过迷药的用量有些大,估计明天才能醒。走的是水路,照他们的行程看,估计今晚子时之前便可到达。主子,可要动手?”
温锦目光不善地开口:“不,我还想看看,他们想玩什么把戏,这么有趣儿的小狗,可不能死太早。”
“是。”杜行没有表情地说完,便又悄然退下。
温锦没有看他,而是偏头看着那忽明忽暗的烛火,露出一抹邪恶的笑意。
温涛洛南首富的名头不是白叫的,事情自然繁多,此事发生的档口,正巧不在府上,早上杜欣萍去衙门后,他便启程去了隔壁县城,次日才能回来,所以自然还不知晓此事。
杜欣萍没有立即派人送信给他,温锦在外奔波一天自然也没时间给他去消息。
等杜欣萍冷静下来,还是提笔一封书信,让人送出去,但此时已是入夜,等温涛收到,估计已是明天了…
今日不光是杜县令开堂审判李昆之众一案,多日无果的清匪大军终于和山匪交上了手。
只可惜因为不熟悉地理环境,又一次无功而返,损伤惨重。
“磞!”一声响动,随之传来是程成粗犷的嗓音:“你想害死本将?下这么重的手,本将还清醒着呐!”
因为时间的急迫,程成有些急功近利,这次亲自帅兵打头阵,于是毫无悬念地挂了彩,右小腿被划了一刀,在小兵的掩护下被副将背回来的,军医做了简单的止血消毒就开始包扎,哪料到一个手重,程成就叫了出来。
医师是驻营的,这段时间程成的所作所为他也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听到程成此时不可一世的吼叫,压根没理他,两三下给他裹上纱布便端着工具去给下一个伤员治疗去了。至于身后还在喋喋不休的程成,被副将搀扶着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钟书远也没想到这群山匪如此凶悍,一时并没有提议,要写信给费添卿之类的话。
而山匪这边,虽然也有些伤亡,但毕竟都是刀尖上舔血混日子的人,相互包扎好也没什么可矫情的。
回到寨子,照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次日换另一班人过来,车轮战也能耗死那些官兵。
山寨大本营里
“这些官兵太弱了,皇帝老儿手底下没人了?先前军师用捕猎陷阱耗着他们,现在又将他们引向错误的方向,他们确是半点儿也未察觉。跟这群人打,我都替我的大刀委屈。”
“话也不能这么说,听说现下边关战事连连,能打仗的自然都去那儿了,跑来这里的,估计是狗皇帝不想白养着他们不干事儿,小打小闹无伤大雅嘛!”
“也是,不然好好的,非跟我们打什么。”
“还不是哪个龟孙儿,拿人不看清楚,把长乐将军府哪个老太婆给捆来了,不然哪来这些个糟心事儿!”
“就是就是,我都和我婆娘说好,趁现在年轻让她再给我生个女儿。结果就来这事儿了,搞得我好几天都没回去了,还不知道我那婆娘要怎么跟我闹呢!…”
“…”
“寨主来了。”
只见那彪形大汉带着一行人走来,在高位上坐下后,跟随的乔七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便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顿时,四下鸦雀无声,纷纷等待听候寨主说话。
寨主悠悠开口说:“今日这架打的,很是一般啊!又或者说,你们平日训练不佳?”
今日带头的小头目走出来回话说道:“寨主,小的们今日未用全力,只是于他们玩耍一番,他们便丢盔弃甲逃之夭夭,是小的们不屑用全力抗衡,负责哪能留他们回去的命。”
寨主毫不在乎说:“知道你们气性高,也不要太自负了,将军府那个老婆子还在渭阳城里,抽时间把人送回去,现在还不是和朝廷正面硬碰硬的时候。”
底下的人自然乖乖应下,然后继续坐下吃酒。
寨主饮下一碗烈酒,对着下首的黑袍男问道:“燕,听说你又跑去城里,又想作甚,寨里的事虽无需你亲力亲为,却也得重视些才是。”
燕公子和仪公子还是坐在一起的,听了寨主问话,也不作答,只拿起碗痛饮一口。仪公子自然开口替他解释到:“他能有什么,不过闲着无事,去看了出戏。渭阳郡主那个儿子刚认的义妹被人绑了,现下想必正发愁呢!”
仪公子说着朝旁边挤了挤眼,惹得燕很是无语,当即送对方一个大白眼,然后看向上方的寨主说道:“一切正常。”
寨主点点头说:“我记得,那人是叫温锦吧。那小子挺野,也是个疯的,仪,你日后若是碰到了,离远些。”
仪公子点头回应:“都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自然要避让些的。”
寨主听了满意地点点头,又和二大王三首领吩咐了一些明天的对敌策略,就起身先离开了。仪公子见状也拽上燕公子,悄然离席。
回去的路上,燕沉住气问仪公子:“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你又知道了。”
仪公子笑言:“你那个东西都还没取回来,以我的聪明才智,何须深思,你一个动作我就知道你要干嘛。”
燕听了也不说话,好似生闷气般闷头朝前走,仪公子在后头好笑地拍了拍胸脯,对着前面快没人影了的燕喊:“你没事儿也多读点书,不然日后想娶个欢喜的夫人都难!”
前面的燕听了,更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眨眼就消失在仪公子的视线范围,仪公子好笑地摇了摇头,也不急着追上去,照旧慢悠悠走着。
拐过弯儿,果然见燕就靠着墙等他,二人也不说话,燕就这么安静地将仪公子送回院落,才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次日一早,杜欣萍已然定下心神,叫倚霞进来替自己梳洗,用了早膳又去费添卿跟前晃了晃,便回自己院落不再外出。没一会儿便收到驻营那边送来的书信,简单描述了昨日清剿的进度,杜欣萍只草草扫了两眼,便让人给费添卿送去,并嘱咐说,若是费添卿要亲自过去,便给她备好车马,提醒说她有事不能一同前往。
不出所料,费添卿果真被信上的内容气得不轻,让下人请杜欣萍过去,听下人说杜欣萍抽不开身,其他事宜吩咐便是,只得让近日伺候的丫头随自己前往驻营,并让下人告知杜欣萍自己的去向,便出发离去了。
等杜欣萍得到费添卿确实离开了的消息,杜欣萍立即前往花园,屏退随行的下人们,在假山一处角落开启了一扇密门,孤身走了进去。密门随之合拢,哪里还看得出来,这里的别有乾坤。
进入密门的杜欣萍,用备好的火折子点燃了一只烛台,借着微弱的烛光,缓缓向深处走去。不消片刻,视野变得广阔起来,是一间地下密室,杜欣萍摸出怀里的锦囊,从里面取出一把保存得极好的钥匙,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一个小孔将钥匙插了进去,轻轻转动一圈,石壁缓缓上移,露出一道一人可过的门,门内光亮照过来,杜欣萍用手挡了挡,待适应了才放下手臂,将手上的烛台吹灭放在地上,提步走了进去。
“我的歌儿不见了,这次不易大张旗鼓,我要你帮我把她完好无损的找回来。”
密室里,就像一间寻常的房间,各种器具应有尽有,头顶上是朗朗晴天,不过却是用铁做了禁栏。
在房间中间的小桌前,坐着一位头发花白衣着朴素的老妇,正用针线缝补着手里的破衣,见到杜欣萍到来,并无任何反应,只拿起桌上的镊子挑了一下线头。
杜欣萍走到她对面坐下,也不再有多余动作。
等老妇缝好一处,拿起来仔细打量了片刻,才将东西都收进篮子里,抬眼看向杜欣萍。
老妇悠悠开口:“我很高兴,你还记得我,哪怕是让我办事。”
杜欣萍没有搭话,老妇继续说:“我记得,才没几个月我刚救过那孩子,怎么又弄丢了,你这个做娘的也太粗心了。”
杜欣萍抿了抿嘴,才用弱弱的语气说道:“这次是锦儿带出去弄丢的,奶娘,你就帮我找找吧,我不能没有歌儿!”
没错,面前这位怎么看怎么不起眼的老妇,正是杜欣萍的奶娘,那个外界几乎不知道的存在。
多尔勒·蒙柯琪,阿佳达部落最美丽的花朵,惨遭灭族后流落到皓越国,被杜欣萍的母亲救起,后来陪嫁到怀阳侯,是真正哺乳过杜欣萍的人,只可惜最后还是不能幸免,惨遭怀阳侯的毒手。原本不堪受辱想自寻短见,可却舍不下啼哭不止的杜欣萍,于是用计死遁后,一直在幕后保护杜欣萍。
等杜欣萍嫁到洛南,自然偷偷将她也带了过来,就连温涛也不知道她的存在。除了杜欣萍,也就只有从小伺候杜欣萍的刘嬷嬷知晓她的存在,平日里,也是刘嬷嬷给她送吃穿用度的下来。
这条密道另一端是通向城外一处山里的,杜欣萍原本也是将人安置在那里,哪料事与愿违出了些小状况,便只得在密道里为她辟出一间密室,将人安置在这里。
这密室的上方,正是东厢房外的被闲置的老井。
她当年一次练功走火入魔,差点连杜欣萍都认不到,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再次方式,她自己出去找材料将密室四面八方都装上了铁栏杆,确保自己万一将来有一天没能控制住自己,也不必担心会跑出去伤到杜欣萍。
蒙柯琪伸手摸了摸杜欣萍的脸,说:“自己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奶娘自然会帮你,有什么好愁眉不展的。”
“奶娘,拜托了,一定要将歌儿平安带回来。”
蒙柯琪收回手,站起身来,将一侧墙壁上挂着的月牙刀取下,又拍了拍杜欣萍的肩膀说:“奶娘走了,一有消息便告诉你,乖乖回去等着,别叫人发现了。”
杜欣萍目送蒙柯琪离开,这才从来时的路返回,出来密道,又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这才拍拍衣服上的褶皱,面无表情地离开。
另一边,蒙柯琪飞快从密道另一端出来,找到以前藏在附近的衣物换上,原本再普通不过的老妇,立马变身宝刀未老的武林高手…
而如今正被多方寻找的唐之几,此刻也悠悠转醒过来,入眼是绛紫色的帐顶,身下是同色的床被,之几立马警醒起来,这不是自己房间。
回想之前,自己被温锦安置在馄饨摊子上,见温锦分开人群挤了进去,便无聊地玩儿起了桌上的碗筷,摊主很粗心,什么东西都没收就跑去看热闹了,锅里的馄饨都快煮烂了。之几看了看,突然觉得有点嘴馋。
摸摸怀里还有些铜板,放了十枚在锅边的桌案上,便将锅里的馄饨捞起来,端到桌上自己吃起来,只是还没吃完,就觉得眼皮很沉,然后就没了知觉。
自己这是…遇到黑心地摊了还是遭人贩子了?
那地儿可是衙门旁边啊,这种地方也不放过,现在的坏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确定自己身上还是之前的穿着,脸上的面具也还是之前自己打的那个结,只是帷帽不见了。然后轻轻起身活动一下四肢,很好,都还在我身上,没有缺胳膊少腿儿;身上没有任何伤疤和不适,只是还有点没缓过来的疲软,很好,也没有被嘎腰子之类的。
轻手轻脚下了床,开始小心翼翼打量四周,就是一间很普通的客栈房间,楼下有小二招呼客人的声音,窗外有船夫招揽生意的喊声,轻轻将窗户开条缝隙,只见外面是熙熙攘攘的船只,这间客栈临水,那自己估计是从水路被运过来的。
关好窗,又走到门口,想开一条缝查看,却发现拉不开,再用些力,还是打不开,所以门是被锁着的吗?
之几有些泄气,一屁股坐回床上,一时也想不出,掳走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人,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正百思不得其解时,突然大脑灵光一闪,对呀,我怎么把她给忘了!
“七山,你在吗?”
之几话音刚落,面前便出现自己记忆里那个人儿。
七山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小姐,有何,吩咐。”
之几赶紧将让扶起来,跟她询问自己现在的处境,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七山两字一顿的描述中,之几终于知道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原来是李昆背后那只手开始动作了。
昨日此行人原是要到衙门将李清二人解救出来,却不想杜欣萍准备得这么齐全,他们根本下不了手,结果便看见了落单的唐之几,他们打听过唐之几的消息,自然知道她对温锦的重要性,于是便舍弃了李清那颗棋子,将唐之几掳走。打算威逼利诱,如果将唐之几变成第二个李清,就能更好地为他们达成心愿了。
他们当时将之几装在一个大箱子里,假扮成做生意的商贩,说箱子里装的是货物,就这样轻易蒙混过关,连夜走水路离开了渭阳城,现在已经到了相隔好几个县城的荔安县,这里是洛南的边缘县,再走,就要出洛南了。
之几不知道其中原委,明明李昆背后就是李清,二人当时就被定法收押了,又岂会再生是非。只怕是他们后面还有人,而自己,应该很快就要见到对方了。
知道了自己面前性命无忧,又看了看七山也是好手好脚地站在,之几才不解地问道:“你既见到我被掳走,又为何不将我救下,还任由我被带到这么远的地方?”
七山一时哑口,总不能说是主子爷想看戏,所以自己才没有阻止吧。
只得磕磕绊绊说道:“因为他们没有伤害小姐,属下是暗卫,只有小姐受到生命危险的时候,属下才会显身保护。”
好在七山本就结巴,这般磕磕绊绊说完,倒也不违和。
“七山,我都说了,你现在是我的人,不光要保证我没有生命危险,像这次这种事情,以后也是不行的,知道吗?”
之几没多想,只当是她以前接受的训练留下的潜意识,只能耐心教育了一番,免得又出现这种事情。
七山还是木着一张脸,点点头。
之几也不好再说什么,转移话题,让七山去帮自己找点水和吃的,这屋子里的东西她是不敢吃得,并且以后陌生人的东西她都不会再碰了。
七山领命,从窗户翻出去,两三分钟的样子就回来,手里多了一只水桶和一大盆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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