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偷送情信
姒意在东宫的太常殿等了小半柱香的功夫,宗政宣才终于从书房施然而来。
他今日穿得是一袭玄色常服,清俊的脸上带着一惯的淡漠冷然,手上挟着几封已然拆开的书信,若是眼神好的,仔细看过去,还能见到上面几个歪七扭八的字。
夜风眼见着自家殿下一副喜怒不明的神色,不由为眼前这有些疯狂的女医官捏了把汗。
不得不说,这是他见过的最大胆的女子了。
一年前偷窥他们殿下沐浴便也罢了,如今竟还敢偷偷潜入东宫给他们殿下送情信,还一送十几封!
不过他倒是挺佩服她这胆识,需知如今殿下还未曾纳妃,多少世家小姐想见殿下一面都难如登天,她能想出这法子,也算是另辟蹊径……可惜太不含蓄,莫说是殿下,即便是寻常男子也不会喜欢这等奔放女子吧?
思及此,夜风不由皱了下眉,暗暗摇头。
宗政宣此刻已然坐于上位,他执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后,目光才落向跪在殿中那女子的身上,淡淡地道:“姒太医,你可知擅闯东宫,是何罪名?”
姒意低头,手已暗暗扯紧了夜行衣的一角,小声开口,“轻则杖刑罚俸,重则抄家问斩。”
“既是如此,那姒太医便是知法犯法了?”
“自然不是!”姒意猛然抬眸看向那座上之人,一脸凄凄,“微臣许久未曾见过殿下,相思之苦犹甚,所以便写了那些信,又不放心旁人去送,所以才出此下策……”
她话音方落,却见宗政宣又垂眸看了眼信上那歪七扭八的字,眉心轻蹙。
这第一封名为‘殿下我心悦你’的倒还尚可,勉强算是直抒胸臆。
可接下来的几封什么‘如果让你重新来过,你会不会爱我’和‘爱的魔力转圈圈,想你想到心花怒放,黑夜白天’又算什么?
简直词不达意,言语不通,这也能叫‘情信’么?看来这女子非但行为不检,还胸无点墨,莫说是世家小姐,即便是小家碧玉的模样也是半点也无。
思及此,宗政宣眉宇之间的冷意更重,声音也沉了许多,“姒意,你可是仗着当年你父亲曾救本宫于危难,本宫便不敢处置你,嗯?”
姒意忙摇摇头,“不!不是!微臣不敢。”
她痴痴地望着他,有些哽咽地道:“殿下杀罚随意,姒意悉听尊便,想想能死在殿下手上,也是微臣的荣幸,只是微臣临死前还想同殿下说一句话……”
宗政宣眯了眯眼,下一瞬便听她开口道:“殿下,我爱你!”
“……”
姒意生了一双漂亮的眼睛,不但眼型漂亮,连眸子也是黑白分明,清亮干净,给人一种莫名真诚之感。
宗政宣被她这灼灼的目光盯得恍惚一瞬,反应过来后又因自己方才的失神生出了丝丝恼意,索性别开脸,唤来侍从,沉声吩咐,“拖下去,杖责二十,罚俸两月。”
他话音落下,已然起身要走,姒意吓了一跳,大脑飞转,十分熟练地爬到了他的面前将他拦住,她想哭却挤不出眼泪,只得干打雷不下雨地哀嚎,“殿下,求求你可怜可怜微臣,能否等三日后再罚……”
“为何?”宗政宣挑眉。
姒意干干一笑,“微臣……来癸水了,您这一打,这东宫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
姒意出了东宫后,随意地掸掸身上的灰尘,又回身看了眼那两扇紧闭着的朱漆大门,轻笑一声,眸中划过一抹狡黠的光芒。
她刚回姒府,庭院中来回踱步的福叔便迎了上来,急急开口,“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方才宫中送来消息,要您明日一早便进宫替羽贵妃诊脉。”
姒意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后,懒懒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对了福叔,温玥要我背的那些书。您帮我找了么?”
“找了找了,放您房中。”福叔一脸欣慰地看着她,“小姐总算是要发愤图强了,若是老爷在天之灵见了,定然……”
姒意生怕他又在自己面前老泪纵横语重心长,忙快步回了房。
做太医不容易,做女太医更难,虽然她这个关系户可以靠着姒云明的名声在太医院混日子,可是纸包不住火,凡事总有露馅的一天,凡事总是要未雨绸缪的……姒意的医书不过看了几页,眼皮就开始打架,她还想睁眼再学学,可终究没抵住困意,就这么睡了过去……
若不是第二日福叔派玉翠来唤她,她怕是能睡到午后去。
姒意抓了抓头发,拿起床头已然被口水浸湿的那本《伤寒杂病论》,啧啧叹息,“果然,知识就力量啊,得亏就看一页,再多看两页我还不直接就过去了!”
她本想着‘东宫偷送情信’这一桩事能瞒个几日,却不想她刚用过早膳,连府上专门买菜的王大娘都知道了。
福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同她道:“小姐,老爷这才去了多久,您怎的又如此……您这让老爷的在天之灵如何安心呢?”
姒意同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没办法,殿下他魅力大嘛,我正值春心萌动的年纪,顶不住啊。”
见他脸色依旧难过,姒意忙扯了扯他的衣袖,“好啦,福叔,理解一下嘛,去帮我准备马车吧,误了进宫的时辰便不好了。”
福叔叹息一声,知道自己再劝也是浪费口舌,无奈离去。
——
羽贵妃算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了,住处都是临近皇上寝宫乾元殿的浮玉宫,听闻是与皇后娘娘的凤藻宫相对的殿宇,不过比皇后娘娘的住处小些罢了,可即便如此,也足见东晟皇帝对其的重视了。
此间正值阳春三月,御花园西侧的一片桃花开的正盛,远处一看,簇簇粉白交错,直迷人眼,一阵暖风拂过,又菲菲而落,随风洋洋洒洒,犹如花雨一般,美不胜收。
姒意停驻欣赏了片刻,回过神来后,才见肩上还落了几片花瓣,她无奈笑笑,正要拂去,却听那花丛深处传来一道惊呼声,“殿下!您荡得太高了!快下来吧!奴才的魂儿都要被您吓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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