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Y市

我们俩午后从学校出发的，骑回市区已经傍晚。市区和学校的光景一样，房屋倒塌、道路塌陷，车横七竖八地摆在路上。路边偶尔有门板等材料搭建的简陋帐篷，里面或三两个人或孤单一人，静静躺着，不用走进就能闻见死去多时的腐臭味。

        我和韩路没做停留，一口气骑到他爷爷小区，不出意料小区和周围一样坍塌成废墟。韩路仔细辨认后，来到家所在的单元楼跟前，先是呼喊了一会，见没有回应便动手挖掘，我也动手帮忙。这是老式小区，楼层只有4层高，他家又正好住顶楼。没一会韩路就挖到了家里的木栅格吊顶，他加快速度，直到家里家具和生活用品一件件露出来，始终也没见到爷爷的身影。眼看天就要黑了，韩路和我只得停下来，在附近找了个背风的位置生火。暴雨过后天气就逐渐转凉，最近几天晚上睡觉没有火堆半夜都会被冷醒。挖掘物资的时候有挖出几颗苹果，但因为淋雨的关系苹果表面已经有黑斑，我和韩路没敢吃。我们围着火堆把身上剩的最后一点泡面就着水啃完。我以为韩路会继续挖掘，但他吃完东西只坐在火堆边说起他和爷爷的事。韩爷爷是工地上做活的木工，家里的家具柜子都是爷爷亲手打造的，靠着这身手艺他把韩路拉扯大。也是因为爷爷的职业关系，韩路从小对建筑工地格外亲切，大学志愿才选了建筑学。听他这么说，我不禁也想念我的爸爸妈妈。我爸爸是护林工人，在家北面的一个国有林场工作，我家县城的大巴需要在曲折的盘山路上走大半天才能到达林场。林场处于大山环抱之中，植被茂盛，物资丰富，每年夏天我都会去那过暑假，和爸爸学习辨认动植物、采摘野果蘑菇等，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这次暑假我也去了林场，假期结束爸爸是和我一起回村的，秋收快开始了，爸爸特意请假回来是为的是帮妈妈收割稻谷。又坐了一会，韩路说我明天骑车回村是需要体力的，让我先休息。他继续在废墟里又挖了大半夜。

        天刚亮，我迷迷糊糊感觉一只手捂在嘴上，一睁眼见到韩路放大的脸庞。他用手势示意我不要出声，我点点头，他才放开手。这时听见有嘈杂的人声传来，昨晚为了避风我和韩璐选在一块上半截塌了但下半截还完好的砖墙背后做休息点。此时说话声从矮墙外传过来。听声音是两三个男人往我们这个方向走过来。索性有墙体作掩护，他们应该看不到我们。我透过砖缝看过去，是三个中年男人，此时已经站在韩路家的废墟上，其中一人抱怨大早上被安排搜寻物资，其他两个也跟着附和说些老大不近人情之类的话。我低声问韩路：“这些人看来是幸存者，咱们不用怕吧。”韩路也趴在另一个砖缝处看，轻声回答我：“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继续听了一会，三个男人还在闲聊，从全球地震、病毒聊到矮个子男子手里的劳力士，矮个子男人炫耀他从死人手里找到的这块表多么的贵，旁边一个秃头男打趣道：“哼，政府都没了，这玩意儿就是一块废铁。眼下缺的是食物，再找不到食物老大手给你掰折了都可能，还戴什么劳力士。”三人嘻嘻哈哈走远了。韩路慢慢靠在矮墙边坐下说：“看这几个人不像什么好人，倒像是团伙里的小喽啰。末世了，没有政府就意味着没有社会秩序，万事多防备一分总是好的。”

        韩路递给我一张地图，原来是他家以前墙上挂着的，他知道我需要这个，昨晚特意翻找出来。随后又把我带到小区超市的位置，挖到了些水和方便面。挖掘过程中见到超市有带包装的铲子、刀具这些，我想了想，把一柄10厘米长的水果刀装进了书包。

        我归家心切，和韩路分别后就骑车上路了。韩路说他要继续留在这里找爷爷，小区找不到就去爷爷干活的工地找，我只能在心中祝愿他的爷爷一切都好，他们爷俩早日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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