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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倾诉


青惟才不看他的脸色,睨了一眼墙角那堆被吓得缩成一团的仙娥说:“谁再敢让我听到不该听的话,不会再是这么个好下场了!”

        她说完就出去了,星楼仙君无奈地看了一眼那群受惊吓的仙娥,思索了一下开口:“不管神姬是何出身,秉性如何,也不应该由奴婢背着主子说三道四,所有仙娥,一律罚俸一月。”

        “是。”在场的只有蝶灵应了一声,其他人都哭丧着脸。

        星楼仙君出去追上青惟:“神姬留步。”

        青惟坐在凉亭的石桌旁,一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走过来星楼仙君:“不知仙君突然来访,所为何事?”

        “并非突然。”星楼仙君站在一旁说,“小仙是特地来阻止神姬造杀孽的。”

        “你在监视我?”青惟的脸色沉了下来。

        “是也不是。”星楼仙君坐在青惟对面,手撑在石桌上开始解释,“小仙承蒙庇佑,飞升之后便拥有了一双通天晓地的眼睛,天宫中大大小小事情,小仙都能看得到。”

        青惟听蝶灵说过星楼仙君眼睛的事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没等自己问什么,星楼仙君先开口了:“神姬,既然已经飞升成神,也抄了那么多遍天规,这天宫的规矩也应该遵守才是。杀孽……万不可轻易触碰。”

        “我若真的想杀她,不等我的手指碰到她,她就已经死了,还会留到现在吗?”青惟看着自己的手指,睨了一眼星楼仙君,“我不过是气不过而已。这冠冕堂皇的天宫也有这些事情存在,蝶灵本是好心,却还要被无端指责,实在是可笑。”

        “这世间总是要有不同的色彩,不同的人才会丰富美丽。”星楼仙君双手揣在袖子里说。

        青惟垂下眼眸,似自言自语一般低语:“丰富美丽?不同的色彩,不同的人,那怎么就如此容不下妖呢?”

        说完她又抬头看向星楼仙君:“怎么,我虽是妖,但既已飞升成神,难不成这天宫之中人人都能踩我一脚吗?”

        “小仙并非此意。”星楼仙君看了一眼奴婢房,回头对青惟说,“凡间自由,不似天宫,规矩多得很,这驭下之术,并非蛮力可解决。您拥有她们这些奴婢几百几千倍的法力,杀了她们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可是,能力越大,就要学会内敛,用自己的能力造福万民才是正道,而不是欺压弱小。”

        “欺压弱小?”青惟听了不自觉握紧了拳头,目光中带着怒气,“神明满口仁义道德,天下大义,造福万民!妖就不是这万民之一了吗?同样生存在天地间,为何妖就要低人一等?那些拥有强大能力的神明,就能把屠杀妖族当做自己的功绩!那这就不是杀孽了吗?”

        她说着激情之下一掌拍在石桌上,石桌应声裂开一道缝隙。

        星楼仙君没想到她会这么激动,看着石桌上的缝隙小小惊讶了一下,天宫之中的石器使用的全是天底下最坚固的金刚石,她这随手一掌,不容小觑。

        看来青惟的实力,应该比自己看到的还要深厚。

        星楼仙君在天宫侍奉神明多年,最会玩转人际,立马站起来作揖鞠躬:“神姬,您初来乍到,对于这天宫多有不了解的地方。刚刚是小仙说错话了,还请您见谅。”

        青惟知道自己激动了,眨眼间收起怒气,似不经意地拿起桌上的果子把玩着,目光看起来随意又不屑:“呵,你们都在天宫一起待了那么久,自然是合力排斥我这个新来的。”

        “您误会了。”星楼仙君继续保持着鞠躬的姿势说,“小仙此番前来,并不是为了救她,是为了救您。您知道自己身份特殊,旁人看您的眼光恐有不同,如若在神格入籍之前造下杀孽,怕是在天宫都没有立足之地了。”

        “飞升本就不是我所想。”青惟盯着手中的果子目光沉沉,“我本就不想待在这憋屈的地方。”

        “神姬。”星楼仙君的音量突然放低,微微向前倾身,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青惟说,“您是天地间第一位飞升的妖,而且十分特殊,体内同时拥有妖丹和仙骨,普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位。天意安排您拥有如此过人之处,便是要您发挥自己的能力,做更多的事。”

        “更多的事?”青惟抬眼看向星楼仙君,思考着他说的话。

        其实从第一次见倒星楼仙君,青惟就觉得,他的眉宇之间总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此刻又是如此认真的模样,显然话中有话。

        青惟随手一挥,一个结界张开来,整个凉亭变得密不透风,什么声音也传不出去,她放下手中把玩的果子,神色严肃地说:“仙君不妨,有话坐下直说。”

        “神姬果然是聪明人。”星楼仙君看了看四周的结界,微微勾起唇角,这青惟果真不简单。

        应了她的话重新坐在她对面,目光恢复了从前的忧郁,盯着桌子上的果盘缓缓开口:“神姬知道,有这样一双眼睛有什么好处吗?”

        “你要在我这里诉衷肠吗?”青惟看着他,不想听他墨迹,想赶快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可星楼仙君没有要立刻说出来的意思,反而一挥手变出一壶酒,两个酒杯,慢悠悠地斟满酒,将酒杯放在青惟的手边,然后另一杯放在自己手边,仿佛开始回忆:“那就请神姬容小仙诉一诉衷肠吧。”

        青惟可没有这个耐心,端起酒杯将手中的一饮而尽,喝完后眼睛亮了亮。

        这酒不像鸡鸣山豹子他们自己酿酒那样辛辣刺激,反而醇厚柔和,回味甘香,果然是高人一等的神明,吃穿用度都是好的。

        星楼仙君抓着这个空隙开始倾诉,就连语气用词都没有那样客气了,他说:“自打我飞升成神,拥有这双眼睛后,人人都羡慕我,羡慕我天赋异禀,羡慕我可以看到许许多多让人看不到的东西。可是没有人明白,看到的东西越多,无能为力的感觉就越大,自责感也就越深。

        我能看到许多事情,可是这许多事情,有的并不是小仙能阻止的,能改变的,于是每日每日都活在自我挣扎之中。一开始我告诉自己,既然都看到了,不出手不合适,可是碰了几次钉子之后我才发现,许多事情是自己做不到的。

        于是我便让自己开始视而不见。这种明明知道,却要装作不知道,而且还不能阻止,眼睁睁看着不好的事情发生的感觉,每天都在折磨着我。”

        青惟看着他眼底的忧郁,渐渐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并且感同身受。

        眼睁睁看着不好的事情发生,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阻止不了……

        这不就是屠山那天的青惟的处境吗?

        青惟想起屠山那天的场景,心就开始刺痛,自己好好的躲在无垠囊中,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杀,是一辈子的噩梦和内心折磨。

        “神姬,对于你,我还知道一些事情,但我并没有说出去。”星楼仙君抬眼看向青惟,“神姬和乾宗神君之间的恩怨……”

        青惟目光一凛看向星楼仙君,下意识握起拳头:“你知道什么?”

        她在这天宫是初来乍到,对于这里的神是极度不信任的,如果星楼仙君是乾宗神君的人,那岂不是要被瓮中捉鳖?

        “神姬莫要激动。”星楼仙君喝了口酒,平静地说,“我既没有说出去,便是不会害你的。我亲自去过鸡鸣山,而且也看到你的真身云雀,被一条蛇保护着。这条蛇正是已经绝迹的黑晶巨蟒。”

        青惟倒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老头儿还在保护着自己吗?

        心头一暖,鼻头一酸。

        “我虽只在书上的记载中看到过与黑晶巨蟒有关的事情,没亲眼见过黑晶巨蟒,不过……”星楼仙君知道周围有结界,但还是凑近了小声说,“乾宗神君身上,也有黑晶巨蟒的痕迹。”

        “所以呢?”青惟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期待看着星楼仙君,“所以你说这些,到底是何用意?”

        星楼仙君犹豫了一下,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郑重地说:“乾宗神君做的事情,并非无人知晓。”

        “你们既然知道,为何不阻止他?!”青惟听了心头一惊,不敢相信地看着星楼仙君,“难不成,还要包庇纵容他?眼睁睁看着他为祸人间,残害生灵?这就是神明该做的吗?”

        “神姬冷静。”星楼仙君又给青惟倒上酒,自己十分淡定,“乾宗神君侍奉过三位天帝,在这天宫之中是独一份的,先不说他一身的法力有多么的深厚,就说这天宫中的人际根基,那也是十分庞大的。想要阻止他,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你说这么多,是要我来做些什?”青惟挑起眉毛看着他。

        “或许,只有你可以。”星楼仙君目光灼灼,“天意安排你飞升,一定有它的用意,万物相生相克,盛极必衰。或许,你就是钳制乾宗神君的法门所在。”

        “我凭什么信你?”青惟双手环胸盯着星楼仙君,如果这是乾宗神君的圈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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