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钟离银月
“元一，我就知道你最厉害了。”银月姬接过包裹打开，看到里面许多精致的糕点，还有新鲜的水果，她捧着给新娘说，“快吃吧。”
新娘看着包裹里的食物犹豫着不敢接：“这，这都是河伯庙的贡品？”
“你若是担心，我吃给你看。”银月姬说着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巴里，含糊着说，“还不错哎，你真的不吃吗？”
元一偏开目光说：“我去四周看看，确保这里是安全的。”
“好。”银月姬目送元一离开后，又拿起一块糕点递给新娘，“吃吧吃吧，活下去才最重要的啊。”
“谢谢。”新娘犹豫着双手接过之后，开始小口吃起来。
是啊，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刚刚元一来到河伯庙，看到这里香火旺盛，人来人往，便隐身走进去，庙里有不少道士，有的在扫地，有的在与村民说话。
刚刚那胖女人正在院子里和道士们说着话，手舞足蹈的样子十分激动。
他走进正殿，抬头看着一尊坐着的石像，只是这石像怪的很，没有一丝仙气不说，还戴着一顶白色的斗笠，长长的帷幔落下来挡住石像的脸，直到胸口的位置。
石像前是一张供桌，上面摆放了各种各样的贡品，供桌前还有一个功德箱，功德箱里满满的都是香油钱。
殿内的蒲团上跪满了信徒，每个人都虔诚无比的样子。
还有不少腰上系着红布绸的，应该是刚刚娶亲仪式上过来的村民，诚惶诚恐的模样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碎碎念着。
他们跪得整整齐齐，倒有几分邪教的意味在里面。
元一绕着这古怪的庙宇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于是他没有久留，拿了些贡品就走了。
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在这里作威作福。
此刻，元一在她们休息的周围设下守护结界，回到银月姬身边说：“我们先在这里休息。”
“好。”银月姬点点头，对新娘子说，“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名唤钟离银月。”钟离银月微微点头行礼。
“你也叫银月？”银月姬惊喜地看向元一，“她和我一个名字哎！”
然后她回头握着钟离银月的胳膊笑着说：“我也叫银月，不过我叫银月姬，姬是美丽的女子的意思。”
“很适合你。”钟离银月缓过那口气来，说起话来软软的，眼神也是温润如水的样子，果真是南方女子的温婉。
银月姬不免心中拿自己和她默默对比起来，突然感觉自己好粗鲁。
看着钟离银月双腿弯曲并拢坐在地上，靠着树干一副娇弱美人的样子。再看看自己，却是盘腿坐在地上，十分大剌剌的样子，于是她默默提起裙子也学着钟离银月那样坐着。
银月姬说话的语气也刻意跟着放缓起来，问钟离银月：“所以，你快说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你嫁给河伯？那个河伯在这里真的很灵吗？”
说起这个，钟离银月的眼神又哀伤起来，眼圈忍不住红起来，开始细细诉说：“我们这一带，靠水吃水，全凭着这条湘水河。其实河伯的传说是从几年前开始的。大约七八年前的样子吧，湘水河突然频频涨水，掀翻了许多来往船只，淹死了不少人，而且一到汛期就决堤，附近的村民都苦不堪言。
后来，不知从何人口中说起的，人们开始祭祀河伯，求河伯保佑一方平安。还请来了道士，盖了庙。没成想，真的有用，那阵子湘水河都十分平静，再没有过吞噬船只的情况发生了，新建好的河堤也再没有被冲垮过。从那以后，人们都对河伯敬重不已，深信不疑。”
“那照你这么说。”银月姬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模样说，“这河伯应该是好的才对啊，怎么还要做出娶亲这种事？”
“风平浪静的日子没有维持多久。”钟离银月喘口气继续说，“当河水再一次决堤之后，人们又开始大肆举行祭祀，却不管用了，只好换着各种花样，变着各种法子讨河伯欢心。而且河伯庙也是十分灵验的，有些人去求过河伯之后，就得到了他想要的。人们就更加信仰河伯了。
从前年开始，那些一直与河伯沟通的道士告诉大家，河伯要娶亲，娶凡人女子为妻。一开始，各家各户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被挑选上，可以得到这一份殊荣。
第一个女子打扮成新娘模样坐上那条船上之后，人们都以为她去做了神明的妻子，可是没过几天就见到她的尸体被水冲上了岸边，已经面目全非。”
钟离银月说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臂抱紧了自己，继续说：“有人说，河伯不喜欢她，不满意这个新娘才把她送回来，人们也不敢埋葬那女子，将她视为罪人，胡乱地把她的尸体扔在了荒郊野外。
那一年又发了大水，河伯生气了。
去年，又到了河伯娶亲的时候，人们精挑细选出一个女子送上了新娘船，可这第二个女子也是同样的下场。
村民们怕再发大水，就花了许多钱去举办祭祀活动，翻新庙宇，捐献香油钱。
今年……今年有人提议让河伯自己挑选新娘，让那些道士与神明沟通。不知怎么得，祭祀仪式之后第二天，一段红绸布就挂在了我家门上，我，我就成了人们口中河伯挑选的新娘。”
她说着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肩膀都跟着抖动，哭诉着：“我不想嫁给河伯，前两个女子都死了，我能有什么好下场？或许，或许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而已！可是村民们快踏破了我家的门槛，所有人都来恭喜。只有我知道，他们是在恭喜我去死。
我不愿意，只好绝食相逼，可是，可是村民们却胁迫我爹娘，他们老了，受不起这些，为了爹娘，我还是被迫穿上了凤冠霞帔。幸好，幸好遇到了你们。”
钟离银月满脸泪痕地看着银月姬，握着她的手，看向元一说：“谢谢你们救了我。”
银月姬眉头微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她拍拍钟离银月的手背安慰她，气愤地说：“你别哭，你们口中的神明，算哪门子神，这不是搜刮民脂民膏，变相压迫吗？”
“有人见过河伯吗？”一直站在一旁的元一眉头微皱，面无略带凝重地问钟离银月。
“没有。”钟离银月摇了摇头，擦了擦脸上的泪说，“都是河伯庙里的道士做法与河伯沟通，传递信息。”
“那胖女人呢？”银月姬想起今天那个一直出头的胖女人，感觉这里面有她的事儿。
“她是隔壁村里的谢夫人，她家有钱有势，一直信奉河伯，河伯庙都是她家捐了一大半的钱。”钟离银月说，“今天的娶亲仪式，大部分的钱也是她出的。”
“她为什么要出钱？”银月姬问。
“不知道。”钟离银月摇摇头。
银月姬回头看向元一，元一也在思考，对上银月姬的眼神后说：“今天钟离姑娘累了，让她先好好休息吧。”
“好。”银月姬点点头，对钟离银月说，“你就好好休息，不会有危险的。”
“道长，小女子有个请求。”钟离银月突然跪下来求着元一说，“可不可以带小女子回去。”
“回去干什么？”银月姬吃惊地看着她，“你觉得你回去了，他们会放过你吗？”
“我不回去，他们不会放过我的爹娘的。”钟离银月的眼圈又红起来，抽泣着说，“爹娘年事已高，我不能就这样丢下他们不管。今天的仪式被破坏了，村民们的怒气与恐惧，肯定都会撒到我爹娘身上，求求你们了！”
“元一……”银月姬不忍心看着她这副模样，也帮着她求着元一。
“现在回去，一定会引人注目，晚上吧。”元一对银月姬说。
“元一同意了。”银月姬握着钟离银月的手说，“晚上我们陪你去，没事的。”
“多谢道长，多谢月姬姑娘。”钟离银月对着他们两个各磕了一个头。
银月姬受宠若惊连忙摆手，扶她坐起来，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别这样，还没人叫过我的名字呢。”
她这么说着，想想还真是，自从元一给自己起过这个名字之后，就从来没有叫过自己的名字哎！平时也就他们两个，说话都是直接说的，也就没在意过。
现在银月姬有点在意了。
钟离银月耗费了太多体力，吃了些东西就蜷缩在山洞里睡着了，这一觉她睡得十分不安稳，做了许多噩梦。
银月姬站在元一身旁问：“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元一摇摇头，“没有神明的痕迹，所以，多半是人在搞鬼。”
“人？”银月姬疑惑地歪着小脑袋，“人怎么可能控制河流是否决堤？”
“看来，这背后有什么力量在操纵着。”元一看到银月姬的头发上落了一片叶子，十分自然地随手将叶子帮她摘下来，对她说，“你不要休息一下？”
“我当然不用了。”银月姬扬起下巴说，“今天要不是你拦着我，我真想……”
她说着举起拳头晃了晃。
“不要总想着打架。”元一按下她的手说，“如果对方比你厉害怎么办？”
“这不是还有你嘛。”银月姬笑得谄媚模样说，“谁能比元一还厉害！”
“别掉以轻心，我们破坏了娶亲仪式，麻烦可能会找上门。”元一看着远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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