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跟她走了
元一目光微沉，只是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有？”银月姬既惊讶又疑惑，“你去哪了？”
“我去了谢夫人家。”元一眉头微皱，说，“谢夫人家里上上下下每一个人都被吸取过精气的痕迹，但是她身上和她家里却干净得很，一点奇怪的气息都没有，没有妖气或者其他什么的，这太奇怪了……凡行过，必留痕，这怎么可能呢？”
银月姬也陷入了沉思：“村民们都有被吸食过精气的痕迹，让我们知道确实有河伯这号人存在，还是个不干好事的，但是却没有其他线索可以找到他……要不我们晚上去问问谢夫人？打草惊蛇也未必不可，蛇受了惊，总会做些什么。”
元一没想到银月姬能说出这样的话，赞许的目光看着她说：“这话是你说出来的？”
“那当然了！”银月姬一脸傲娇地扬起下巴，“我现在可是很厉害的！”
“好啊，很厉害的小月儿，说说刚刚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他们一家三口又吵起来了。”元一眼含笑意看着她。
“你都不知道刚刚多惊险！”银月姬顿时夸张地说，“你走以后啊，我老老实实的在这里练字，你看，写了这么多呢。”
为了证明自己说得都是真的，银月姬指着桌上的纸说：“在这呢。”
元一十分配合地看了看，放下说：“然后呢？”
“然后啊，我就听见外面特别吵闹的样子，你猜怎么着？”银月姬神秘兮兮地说，“外面来了一群人！都是来找茬的！钟离姑娘的娘，拿着一把锄头，像女将军一样微风，一人对战全村！她还把钟离姑娘藏在了衣柜里。我都没敢现身，因为有个人说咱们昨天救走了钟离姑娘，一定和钟离家是一伙的！我就觉得我不能现身，我聪明吧！”
她这幅手舞足蹈生动讲述的样子着实逗笑了元一，真不愧看了许多说书的表演，此刻她的样子，倒真有几分说书的架势。
元一弯了弯唇角附和着说：“聪明。”
“那是！”银月姬继续声情并茂的讲述，“就在这时候，我看到钟离姑娘的爹，居然要去打开藏着钟离姑娘的衣柜！这个坏老头，我当时就给他定住了！”
她一副气呼呼的模样说着：“居然对自己的女儿都这么狠心的！他都不想保护自己的女儿吗？还有那帮村民！居然要冲进来，我怎么能忍！”
银月姬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
元一目光一紧：“你动手了？”
“没有。”银月姬摇摇头说，“你说过，不要随便伤害凡人，我自然是听你的，我只是用我的翅膀扇了一阵风，真想吹醒这帮愚昧无知的凡人！”
“后来呢？”
“后来啊，他们以为是河伯带来的风，跪在地上又是磕头又是许愿的，一个个都被吓跑了。”银月姬想起那帮人的样子，眼神中就充满了不屑，“真是蠢。尤其是钟离姑娘的爹，又蠢又坏！”
“不可这样下结论。”元一教育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环境，看着自己眼中的世界，对一件事的理解和考量自然是不相同的，与你不一样的，不一定是错的。”
“可是他明摆着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啊！”银月姬不服气地和元一辩驳，“你看钟离姑娘的娘，勇敢地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女儿！”
“可是，钟离姑娘的爹，确信钟离姑娘是河伯亲自挑选的新娘，不会伤害她，反而会给村子带来平安。”元一冷静地说，“我们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可以不带任何感情的去评价这其中的事情，但是当事人不一样，他们身处事件中心，有不同的体会和情感，很难去做出什么不偏不倚的决定。”
银月姬要被元一说服了，但是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别扭着说：“可是……前面两任新娘都死了，他也放心？”
“好了，不说他了，到晚上，我们一起去谢夫人家，好好问一问。”元一轻叹口气看向窗外，外面的天，阴云密布，任谁看了都觉得有几分压抑。
可是，还没等到晚上他们动身去谢夫人家，傍晚时分，那群村民就又来了。
这次，谢夫人走在最前头，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站在钟离家大门口，命令身后的人说：“把门打开！”
“他们怎么又来了？真是烦人！”银月姬没好气地看向外面，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想出去。
“哎，小月儿。”元一伸手去拉她，却扑了个空，只好赶快施法将两人隐身，一起出去看看去。
只见谢夫人气冲冲的样子站在院子里，一手叉着自己的胖腰，一手指着钟离家的房门，嚣张跋扈的样子说：“老钟离！给我们出来！”
“快出来！快出来！”
她身后的村民都跟着她叫嚷着。
一旁隐身的元一拉着银月姬的胳膊，先小声说：“别冲动。”
这次又是钟离大娘率先出来，可一看到谢夫人，本来就不强的气势就被灭了一半，硬着头皮说：“你们，你们怎么又来了？”
“哼！老钟离！我看你们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谢夫人装模作样地整了整自己戴了满头珠翠的头发说，“昨儿个，妖怪捣乱抓了钟离银月，娶亲仪式被打断了，你们得给个说法吧？”
“我们，我们要给什么说法？”钟离大娘心虚地说。
“什么说法？”谢夫人伸长了自己的肥脖子往屋里看去，斜眼瞅着钟离大娘说，“老钟离呢？让他出来！收了聘礼，又交不出亲娘子，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你，你不要乱说啊！”钟离大娘的脸色都红了起来，“我们什么时候收了聘礼了？”
“你没收，那是我压根就没给你！”谢夫人嫌弃的样子看着她说，“我给你们家老钟离了！让他出来！”
这时老汉才垂着脑袋走出来，钟离大娘看着自己的老伴儿怎么看怎么恼火，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咬着牙说：“你收了聘礼？”
“谢夫人。”钟离大爷顾不得好疼，十分抱歉的样子看着谢夫人说，“我，我把聘礼退给你就是了。”
“退？”谢夫人狠狠地往地上啐一口说，“你说退就退？要退也行，退十倍给我！”
“啊？十，十倍？”钟离大爷慌了，“我们家没有那么多钱啊……”
“我管你！要么退聘，要么交人！”谢夫人环抱起两条肥厚的胳膊说，“要是因为你们一家得罪了河伯大人，让咱们几个村子都遭殃，你们可赔不起！”
她这一句话煽动了身后跟着的村民，一个个开始叫嚷起来：
“老钟离！可别害我们大家伙儿啊！”
“就是！咱们无冤无仇的，这算什么事啊！”
老两口面对这么多人的声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钟离大娘眼中又蓄起了泪水，双手合十跪下来求那些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们：“行行好，行行好吧，放过我们吧！”
“放过你们？谁来放过我们啊！”谢夫人根本不为所动。
银月姬看着钟离大娘这幅可怜的模样，忍不住就想出手，但却被元一拦住了，她着急地想挣脱元一的手，看着他说：“元一，让我去。”
“别动。”元一的话是对银月姬说的，但是目光却紧紧盯着谢夫人身上。
他在谢夫人身上看出了一丝端倪，轻声说：“我们先等着，合适的时机再出手。”
银月姬看着元一的眼神不对劲，只好作罢，以后非要好好整治整治这群人不可！
“少在这里卖可怜！”谢夫人拍了拍自己的衣服鄙夷地说，“要不这样吧，咱们进去把你家的东西搬一搬，还一点是一点。”
“不要啊，不要……”钟离大娘哭着求她，但是还没说完，身后响起一道女声。
“等等。”钟离银月走了出来，眼睛明显路过的样子，挺直腰背不卑不亢地说，“我跟你们走。”
“钟离银月！”有村民指着钟离银月大喊，“看吧！老钟离就是和昨天的妖怪一伙的！”
“就是一伙的！”
“这不存心要害我们吗！？”
谢夫人一抬手，身后的声音陆陆续续都停了，她肥肉堆积的脸上露出一丝油腻的笑容：“呦，银月啊，你回来了？不是被妖怪抓走了吗？怎么好好的呢？”
“我可以跟你们走。”钟离银月冷冷地看着谢夫人说，“但是你们要放过我爹娘。”
“哈哈哈哈哈！”谢夫人笑了起来，“银月啊，看样子你是搞不清楚状况吧，你现在没资格和我们谈条件啊。”
“搞不清楚的是你吧？”钟离银月丝毫不畏惧地看着她说，“现在河伯指名要娶我，如果我现在不配合或者自杀了，你觉得，河伯会放过逼死他新娘的你们吗？”
钟离银月的声音并不高，而且还是带着几分柔弱在里面，但是这柔弱中包裹着力量。
她这一句话噎住了院子里的那一群村民，谢夫人也一愣，不过很快调整好状态，继续油腻地笑着说：“你若肯配合自然是最好不过了，走吧，我那给你准备了一套新嫁衣，咱们好好准备准备。”
钟离银月不舍地看了一眼身旁垂着头一言不发的爹，和跪在地上哭泣的娘，最终什么也没说跟着谢夫人走了。
她怕自己开口就要哭，她怕自己开口会胆怯，会不想走。
钟离银月走了出去，她一左一右两个大汉跟着她。
爹，娘，这是女儿能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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