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阳世家天雷刀(一)
孟秋七月,江面的荷花早已开盛。
江边靠岸建有一座高大船坞,经商行船之客必行此水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里往日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荷花!不知是何人所种,又何时种下这片荷花,令得这里俨然成了荷花池圣地。荷花好生得茂盛,船坞周围皆是举目见荷花,令人赏心悦目。
看到此景让人想起了周敦颐先生的《爱莲说》,有文道:“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这里是大宋淮南东路扬州堤,江南自古以来就是水乡之地,港口繁华闻名遐迩,其它风景特别之处不再赘述,只言道:“待日落月出之时,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天空烈阳红彤彤的像火轮,烈日正在当空下,每当行船过往的人无不晒得汗水淋漓,那后背、胸前汗珠直流不停,头顶火冒三丈,热得舌头伸了丈许远。江畔风景秀丽,令人陶醉于此,酷热之感已是烟消云散。
天很蓝,云很稀,蓝蓝的天色映在江水之中,水天一色浑成一体。荷花叶芯相连,当阳光直射江水之时,江水无穷碧绿,鲜艳娇红的荷花与天接连和日同辉。有诗题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河畔上矮桥纵横交错,桥下清水波光粼粼。一匹快马穿梭而过,过往的行人见着纷纷急忙避让,众人交头接耳的指着骑马者如此狂妄放荡,嘴里不停的叫骂。
随后又是两匹马驰骋快速跟来。后边传来一声叫喊,喊道:“姐姐!等等奴家,这里人太多了,不要骑得太快。”
前面骑马者在马背甩了一鞭,“啪”了一声响,头也不回一路狂奔,左右行人路道被搅得天翻地覆。在旁摆摊做生意的极惨,半天下来银子没赚几个钱,倒是被躲避的行人把摊子给踩坏了,骂爹骂娘没人理会。
那跟在身后的两骑马者,其中一名女子忽然勒住缰绳,向少年说道:“秦相公,你先去追我家姐姐,奴家等会就跟上。”
姓秦少年问道:“养娘你要去做甚?”
养娘回道:“这些寻常百姓被姐姐的马给乱了生计,奴家过意不去,给他们点银子赔个不是。”
姓秦少年道:“那好,你等会抓紧跟上我们。”说完便蹬了马背,一溜烟向前跑去。
前面骑马者是个少女,正值碧玉年华,是南阳世家员外的小娘子。少女姓叶名檀清,她爹爹之前是个信佛善男,香火相继比较晚,正因老来得女,给她取名甚为讲究,此名便从从‘一点香檀清香开化’取其‘檀’和‘清’二字,
叶檀清从马背蹬下来,跑到不远处坐着。姓秦少年不停的在后面叫唤,累得上气接不上下气,没过一会才赶到。向叶檀清道:“叶妹妹这骑马功夫倒是了得,哥哥在后使了好大劲才追赶上,横冲直撞的这很危险,要是出了什么好歹,我怎向伯伯交代。”
叶檀清道:“秦哥哥请不要唠叨了,好不容易出来透下气,你倒是好,在这也要说个不停,烦人!”
姓秦少年道:“那好吧!哥哥就不和你多说了,这大热天的,养娘还在给别人塞银子赔不是,你一走了之,轻快得潇洒。”
叶檀清眉头一紧,诧异道:“啊!那我有没有伤到人?”
姓秦少年说道:“人倒是没有被伤到,不过左右两道生意摊的东西,行人惊慌之下掀得稀巴乱,这和伤到人有什么区别?”
叶檀清神情凝重,说道:“怪我走了神,一路上只顾自己骑得自在,完全没有在乎别人安危,惹下这一大摊子祸来。没事就好,让养娘替我多赔一些银两,顺便替我向那些被折腾的摊主和行人说声抱歉。”
姓秦少年冷笑道:“你这才想起要道歉?为时都晚了,好在养娘早已帮你打理好,叶妹妹就好好在这里等着养娘回来。”正说完养娘骑着马一路呼声不断,人未先见,马蹄声已传来,眨眼间停在两匹马旁。
养娘迅速走到叶檀清面前,两眼向其身上仔细观察。忙道:“姐姐!让奴家看看,姐姐你没有什么事吧?可没磕碰到自己?”
叶檀清柔声笑道:“养娘!我没事,你看我现在活泼乱跳,好端端站在你面前,皮发都未及掉一根。”
养娘说道:“差点吓死奴家了,姐姐没事就好,奴家已经打点好,现在没有一个人会说姐姐的不是。”说完两人相视哈哈一笑。
半晌后,叶檀清坐到桥板上,姓秦少年在旁专心起苦研练剑,那长剑发出白晃晃的光被耍得眼前挥来挥去,特别招人瞩目。养娘眼睛不住的呆呆看着,好像被少年潇洒的飘逸剑法所钦迷。
江水突然拍起大浪,激涛拍浪如同月牙,一眼看去,一望无际,犹如一道道深不可测的鸿沟。叶檀清把双脚放在水中,水此时格外清凉,正戏弄玩耍水里游过来的小鱼,这里的鱼也是古灵精怪之物,从她洁白的双脚游一圈又跃过去跳入水中。
姓秦少年是叶檀清的二师兄,二人师出岩隐山张道人,武林中并不详了解此人,也不知姓甚名谁?只知张道人精通各代古文典籍,以及天下武功文典和兵器武艺,算是江湖奇人,虽然他武功稀松平常,但他精通各派武功,武学造诣堪称旷世奇才,被其点化之人需要极高悟性和勤奋方能有所成就。
那姓秦少年飞身一跃,跳出桥板,手中紧握剑柄,剑尖着地一撑,忽倏地随身飞起,紧随右腿侧身飞踢出去,脚力甚是劲猛,左脚平稳踏地,一剑刺出,犹如龙光斗射,剑法使得行云流水,‘铮’一声响,剑已落在地。
姓秦少年被热得额头已满是汗,心中不耐烦。道:“我不练了,这煞鬼天气真的热,可差点把我晒干,要是在家里就不用遭受此糟糕天气的罪。”
养娘瞩目的眼珠子光亮亮,眼神不住的盯着,投向少年羡慕的眼光,欲要鼓掌喝彩,双手刚伸半寸,却收缩了回去,心念道:“秦相公武艺越练得精湛,才几日未见,这功夫好是了得,看来这几日定是没有少练。”看姓秦少年大汗淋漓,便从袖中取下一块布巾随手上前递上,姓秦少年接过来便捂在手中,鼻子缓缓嗅了嗅,布巾芳香迷人,向养娘微微一笑,直接往额头擦了汗。那姓秦少年轻薄之举,惹得养娘的脸娇羞红了大半边。
叶檀清柔声道:“秦哥哥怎么不练了,可别在那里偷懒,若是师父知道了,又要说哥哥的不是,赶紧的,你这功夫不能耽搁了,打消你的念头,再练一会儿。”
养娘在旁不忍心姓秦少年这般吃苦,三人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平时在外已不讲究什么主仆关系,便替姓秦少年说句公道话。
养娘说道:“姐姐莫抓得紧,奴家看他正勤着,倒是心疼秦相公这般作苦练剑,这儿天气热,怕是要晒坏了身子。”
叶檀清听得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也不知是养娘爱慕心疼的傻想法,还是姓秦少年真就如此。她柔声道:“养娘!秦哥哥堂堂一介七尺男儿,不比我们女子身子弱,我们平时练剑受苦都没喊累,比这热的环境下多得去,秦哥哥身子硬朗,你就莫心疼他。”
姓秦少年脸色听得羞红,神色尴尬,刚才本想说这热那累的话全都咽了下去。他急忙道:“对对对,叶妹妹说得没错,我身子强壮得很,皮糙肉厚的这点阳光晒不得什么苦,养娘就不要瞎操心。”
养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怕惹得秦相公不高兴。她说道:“多怪奴家嘴拙,好说歹说,说什么晒坏身子的,呸呸呸!秦相公是当今盖世英雄,怪奴家瞎操了心,在此乱言乱语。”
姓秦少年听得甚是满意,心中盛气凌人,眉间一松。道:“不!是小可多心了,养娘蕙质兰心,体贴人也是正常不过,养娘的谬赞实在不敢当,还望养娘不要介怀刚才小可说的不中听之话。”
叶檀清岔口道:“瞧你们俩,就别在此相互互捧,怪令人听得鸡皮疙瘩,养娘去取些茶水来,弄点给秦哥哥先喝一喝。”
养娘急切回道:“欸!奴家这就去取,姐姐和秦相公稍等。”
那姓秦少年没有理会,便弯下腰去捡起了剑,举起剑向前使了几招,手腕极为有力,耍起剑来出神入化。正是得心应手之时,养娘手拿着水葫芦。柔声喝彩道:“好!好剑法。”姓秦少年这时嘴角微微上扬,甚是有些得意。
养娘说道:“秦相公请稍作休息会,先过来喝口水,奴家常听人家说,这练剑时常要劳逸结合,否则练太多就物极必反了。”姓秦少年听得有些道理,便收招把剑还入鞘内,向养娘方向跑了过来。
叶檀清听得剑风力道有劲,加上养娘的不断喝彩叫好之声,便放下心独一人欣赏娇红的荷花和俏皮活跃的小鱼,此时突然出现一条不知何处来的小船,在荷花池缓缓游行,船上出现一位半蹲着婀娜多姿的采莲女,船忽然乱入荷花池内,采莲女弯下她别致的细腰。
叶檀清看得吃了一惊,心中纳罕,向采莲身上散出的清香很是羡慕。心想:“此女子生得如此翩若惊鸿,丹唇外朗皓齿内鲜,可真是个美丽俊俏的小娘子,本姑娘若是有她半分仙姿丽色就好。”
采莲女正要伸出纤手去采莲,叶檀清心生激动,正要去喊时,忽然隐约听到一曲美妙的诗音传来。此诗唱道:“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待唱罢诗音已止,刚才看见的船和那位翩若惊鸿的采莲女已不见了身影,叶檀清看得更是感到惊奇,也不知天下派此仙女下凡所谓何事?叶檀清转头向姓秦少年和养娘问道:“秦哥哥、养娘,你刚才有听到唱诗吗。”
养娘听得好生诧异,好端端的就我们三人那来的唱诗声,回头笑了笑。说道:“奴家没有听到,说不定或是可能奴家没注意到,姐姐若是觉得闷的话,奴家给你唱唱小曲。”
叶檀清有点丧气,翩若惊鸿的采莲女已经印入的心中,心想:“此诗定是和刚才采莲女有着关联联系。此声虽轻,但足以够入耳,怎能听不到。”说道:“哦!可能我听错了。”
姓秦少年道:“要不养娘给小可来一曲,好久未听你唱诗弹琴了,甚是想念。”
养娘说道:“秦相公若是想听曲,得问问我家姐姐同意否,要不然奴家可不会随意给别人唱的。”
姓秦少年道:“哼!养娘给小可唱曲怎能说是给别人听,你家姐姐是我家叶妹妹,都是自家人,给小可唱唱又如何?”
养娘瞥了一眼,说道:“反正姐姐没有同意就是不给相公唱,要不你去求求姐姐。”
叶檀清手挠着自个脑勺,思道:“此漂亮小娘子莫非会轻功?该会飞天遁地去了。”
话说天下间论起轻功造诣,叶檀清自认天下第二,无人敢认天下第一。她常以武功造诣如何与他人比较,这卓越的武功造诣便是叶檀清屈指可数的轻功。
唯独有一人,他从不敢随意表现出自己的武功造化有多了得,此人便是叶檀清的大师兄钟神秀。叶檀清之所以自认天下第二,是因为把这天下第一的位置留给钟神秀。
叶檀清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眼睛,定眼再一看,眼前呈现的不过是刚才碧绿的江水和艳红的荷花,荷花池没有一丝行船游过的轨迹,更没有采莲女的暗香浮动。
地面上有很多破碎的小石子,叶檀清便随手捡起其中一块,抬起手迅速地往江面投入,飞落的石子宛如一道蜻蜓点水,“咚”一声入水响,石子已落入水里,水面溅起的水花在江面上流逝,瞬间又恢复了原样。
江岸吹一阵徐徐清风,特别凉爽,江面被掀展一道道荡漾的水波。姓秦少年不愿委身去求叶檀清让养娘给他唱小曲,拿起水葫芦猛喝了几口茶水,心中涌出一股力劲,加上没有刚才那股煞热之风,练剑起来越发得劲。
叶檀清听得笑了笑。道:“秦哥哥中了什么邪,现在如此卖力,看来养娘要辛苦一下为秦哥哥好好唱段小曲,不能辜负秦哥哥这番努力。”拍打双手,灰尘轻飘飘散落。
姓秦少年喝道:“男儿当自强,养娘的小曲暂且留着,待我练得剑法出神入化,必报效家国。”
叶檀清取笑道:“秦哥哥可别练到走火入魔,如果真累了,你便休息一会。”
姓秦少年道:“不妨事,我已休息了一阵时间。”
待一阵清风拂过,风吹散了头发,叶檀清修整了发姿,依旧坐在桥板上,伸出白皙的长脚在水中荡来荡去,水很清澈,也很凉爽,脚在水中浸泡,赏着别样红的荷花,心境格外的舒畅。
在水里游的小鱼吓得一惊,众鱼儿已是惊慌失措,顾不及向何处游走。眨眼时,这群小鱼由四面逃去。刹那间,这群鱼儿触觉原来有惊无险,又转向游到叶檀清的脚旁,却始终不敢碰其双脚,只是活跃聚集围住一处,如同众星捧月。
叶檀清手指着小鱼,叹道:“没想到这鱼与人一样可爱,都有求生的欲望,又有不可思议的好奇之心...。”此时江面浮出的小鱼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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