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下斗
“所长，这里的植物有问题！”
商敬学的声音传来，众人闻声赶去，却发现一块十多平米的土地上，植被要比其它地方的稀上一些，不过并不明显。
“应该就是这儿了。”江庭点头，“由于灵气复苏，植被恢复速度大大加快，如果我们再晚到几个星期，以那时的天地灵气程度，我们根本无法看出此地的异状。”
众人深以为然，江庭三人拿起兵工铲，迅速挖掘起来，盗墓四派则是负责运土和清理土方。身为觉醒者，江庭等人体质远超常人，不到半个小时，一个深达七米，底部面积五六平米的大坑就被挖了出来。
“当！”
一声闷响，文曦手中兵工铲落下，像是砸到了某种坚硬的物体之上，江庭连忙将浮土清理出来，一大块石砖出现在众人面前。
“秦所长的手札中提到，这是一座汉墓，我们现在应该是处于墓道的上方，墓道口有条石封住，不易打开，不如就从这里破入。”江庭伸手摩挲着条石，“马哥，你有什么方法吗？”
“这条石挺厚的，我们手头又没有炸药，不如向两侧挖一下，那里应该是砖石结构，比较好拆，或者向下挖，从墓底破入。”马志飞提出了解决方案。
江庭不置可否，马志飞的方法没什么问题，但江庭估计不出这座汉墓的规模，万一是什么七国王侯的墓葬，规格又按天子的标准来做，挖掘土方的工作量可能会很大。
时间有限，而且他们还要留着精力下斗，江庭不想把体力耗费在挖坑上。
“能直接破开吗？”江庭看了一眼条石，又看了看文曦和许涛二人，心中有了主意。
“文曦、许涛，我们上去。”江庭开口，双脚发力，纵身一跃便是三四米高，一个蹬踩，再度跳起，稳稳地落在坑洞上方。
江庭简单交代盗墓四派几句，带着文曦和许涛二人向不远处的山头走去。
十多分钟后，江庭三人合力抬着一块大理石走了进来，那块大理石足有石狮子大小，三人步履稳健，每一步都要在地上留下一个不浅的脚印。
“这得有上千斤吧？！”王广军咂舌，石狮子看起来不大，但究竟有多重他还是知道的。
嗯，这个判断来源于多年从业经验。
江庭点头：“应该在半吨左右，这个重量，足够了。”
三人走到坑洞附近，抬起那块石头向下抛去。
“轰！”
半吨重的大石从七米多高的地方落下，狠狠砸在墓道顶部，青石砖断开，整个墓顶被生生砸穿！
“这样就简单多了。”江庭拍了拍手上的沙石，向坑洞之下看去，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出现在那里，漆黑的洞口如同噬人的巨兽。
江庭从文曦手中接过登山包，取出了一个火折子，这东西还是马志飞带的，用来探测古墓里的空气状况。
以前跟着导师实习的时候，江庭曾经听人提起过，开挖定陵的时候，考古人员曾经专门带了几只鸡过去，用来检测是不是有瘴气。
不过奇怪的是，无论怎么赶，鸡都不肯进入墓中，最后只能绑上翅膀丢了进去，听见鸡叫，考古人员才能放心进墓。
不过，说起鸡，江庭就想起了拍戏的湘西，说起湘西，江庭就想到了卸岭派，说起卸岭派，江庭就看了看身边的老头。
胡金旺被他看得发毛，过了片刻，沉声道：“所长放心，待会儿我先进去，一把老骨头了，为你们探路便是！”
说罢，老头流露出决然之色，仿佛要上刑场一般。
江庭一愣，他不知道胡金旺脑补了什么东西，摇了摇头，不去理会。
“叮”的一声，火折子被他点燃，江庭甩手将其丢进了洞口。
火折子熄灭，漆黑的洞口没有看到半点火光。
江庭面色凝重，文曦也紧张起来，许涛看向洞内，若有所思。
马志飞凑到江庭身边：“所长，你劲儿使大了。”
江庭：“……”
他是没想到，自己用力过猛，把好不容易点起来的火折子给扇灭了。
“这样啊……看来还得依靠专业人士。”江庭哈哈尬笑两声，抽出一个火折子，交到了马志飞手里。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江庭，毕竟之前都是“大揭顶”作业，又有各种机器和装备，他一个科班出身的考古学家，哪懂火折子怎么用。
马志飞沿坑洞缓坡走下，点燃火折子轻轻掷了进去，火折子燃烧，证明墓室内空气仍然能够流通。
“没有那种陈腐的味道，也没有其它异味，墓里没有毒气。”马志飞嗅觉敏锐，很快就给出了判断。
江庭轻轻点头，身为觉醒者，他也发觉了这一点，墓室内应该有某种机关，以保持空气的流通。
“墓室空气流通，可能是事死如事生，在设计中留下的通风口，也可能是为墓地里施工的工匠们留下的。”
江庭心念及此，不禁想到了浏览器上的某些小说广告，当即毛骨悚然起来：“莫非又是什么‘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是刘梆子墓的建设者，也是最后一名活下来的工匠’这种设定不成？”
“不对不对，我这两天是怎么了……一直在想这些奇怪的东西。”
江庭揉了揉太阳穴，自从他进入先秦研究所后，自己的脑子里就经常冒出奇怪的念头，平日里根本不会有的想法会忽然出现，似乎整个人的思维都变得发散起来。
胡金旺深吸一口气，扶着石头进了墓穴，走在了一行人的最前方，依靠着自己经验防备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墓道约有四米宽，两边都是些灰白的墙壁，江庭试探着抹了一下，墙壁很是平整，显然是建设之初打磨的。
空气比外界要沉闷一些，不过还算新鲜，有些在地下室的感觉。
“四方外陟，东石外方立，先闭剑户，户设夜龙，莫邪剑，伏弩，设伏火……”
江庭回忆起【汉旧仪】中的一句话来，不禁出声问道：“胡老，若是遇上暗弩该怎么办？”
“江所长放心。”胡金旺停下脚步，微笑道，“暗弩机巧精密，须得以木质为主，眼下已经过去上千年，此地山间雾气浓重，湿度大，暗弩机关早已腐朽失灵，不攻自破。”
事实上，对于他们这些专盗古墓的人来说，暗弩还真是最“友善”的机关，不触不发，触了也不一定能射出箭来，绷了一千多年的弓弦，谁还指望它有弹性？！
“而且——”
胡金旺忽然转身面向众人，掀开了自己的衣服：“老朽早有防备！”
一件稍显臃肿的黑色“衬衫”出现在胡金旺身上，胡金旺神色平静：“老朽穿了防弹衣。”
众人：“……”
“你特么是盗墓贼吗！”
江庭内心疯狂吐槽：“下个斗连防弹衣都穿着，这要让你去中东执行任务，你是不是得开着坦克过去！”
二级防弹衣有多坚固？
哪怕是过了使用时限的FDY2—R—A型防弹衣，都可以抵挡54手枪的近距离攻击。
实验表明，50磅拉力现代复合弓，配玻璃纤维弓片，辅以现代钢材箭头，在满弓的情况下，只能破开防弹衣外层的化学纤维，连四毫米防弹钢板都伤不到。
只要遇不上始皇陵那种靠水银驱动的机弩，墓里的弩箭连胡金旺的皮都破不了。
很好，你在前面走，我们跟在你后面。”
江庭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
胡金旺大跨步向前，至于脚下会出现的暗格什么的，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盗墓一辈子，他还真不担心这种东西。
因为他能看清脚下的路。
六七道强光手电的照射下，漆黑的墓道明亮无比，胡金旺能清楚地分辨出墓道底部的材质，这也是他可以放心行走的原因。
有种名叫“连环翻板”的机关，放置带轴的翻板，下面插有刀锥利器，但这种机关对于翻板材质有要求，由于古代技术限制，翻板必须是木制。
墓道幽深狭长，江庭跟在胡金旺身后，不断打量着墙壁，那上面刻有一些壁画，多是些贵族生活之类的。
一名袖袍宽大的中年人时常出现在画里，有时是在祭拜先祖，有时是在会见客人，觐见皇帝模样的人物，这中年人显然就是这墓道的主人。
“咔哒”
忽然之间，寂静的墓道内传出一道声响，胡金旺脚下一沉，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他心中一颤，毫不犹豫向后退去。
“小心！”
胡金旺大声吼叫，众人慌忙散开，避退出去。
“别碰到墙壁！”
马志飞一声大吼，不过为时已晚，胡金旺的声音过于突然，许涛反应过激，手忙脚乱间直接撞在了墙上，石壁震动，猛然向后倒去。
“轰隆隆”的声音传来，江庭眼神一凝，一边倒退一边拿着强光手电向前照射过去。
像是什么机关被触发，江庭看到有什么东西正向自己这边高速赶来！
“轰！”
十余米外，数根圆柱形的物体飞出，撞向江庭等人。
“滚木！”
江庭大吼，示意众人警惕，作为作为一种守城和伏杀的利器，檑木的杀伤力可想而知。
四根檑木碾压过来，足有半人多高，速度极快，将空间封死，众人深入墓道之中，避无可避，普通人倘若被其砸中，非死即伤！
江庭深吸一口气，强光手电收起，他伸出双手，直接向檑木挡去。
“砰！”
一股巨力传来，江庭手臂震颤，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他身体卸力。不断向后倒退出去。
“能挡住！”
江庭眼中闪过一丝精芒，身为觉醒者，他的力量比普通人强大太多了！
在他身旁，许涛抬起双臂，将一根檑木挡了下来，而一旁的文曦更是将一根檑木生生踢飞，顺带着撞停了最后一根檑木。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所有檑木都停了下来，众人惊魂未定，站在原地大口喘气。
“居然遇上滚木了。”江庭看着眼前这些两米长，一米粗的檑木，有些心有余悸。
“不能小看古人，方才的暗格应该是个假机关，目的就是诱使盗墓者们碰撞旁边的石壁，如果我没想错的话，那里的整片墙都是机关的触发点。”
许涛面露羞愧之色，江庭摇头示意没事，而后向前走去。
前方数米远的地方，石壁倒塌，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
“石壁下面压着某种机关，触发机关后，这些檑木被以某种方式‘弹射’出来，就像是投石车一般。”江庭很快就作出了判断。
“前面应该没什么机关了，就算有，也已经被此檑木触发，我们可以放心前进。”胡金旺紧了紧身上的防弹衣，沉吟道。
众人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
方才檑木飞出，被江庭三人挡下，也是有惊无险，三人对自己的实力也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
这座墓里，没什么能挡住他们！
一路前进，江庭等人倒也没遇到什么东西，墓道尽头是乐车库，两侧则是车马库，里面放着车马陶俑等物，都涂着彩色的漆料，栩栩如生。
“这得不少钱啊。”王广军贼头贼脑，盯着角落里的几个方便携带的罐子出神，眼中很是炽热。
“倒卖文物，尤其是宋代之前的文物，是要判重刑的。”江庭面无表情，看了这王胖子一眼，“现在蓝星灵气复苏，九州正是严打时期，可能会按叛国罪论处。”
王胖子吓得一哆嗦，陪着笑道：“哪能啊，咱就是随便问问，现在咱也是有正经职业的人了，是吧所长？”
江庭无奈，点了点头，从一堆价值连城的文物中穿过，除了觉得这些东西挺丑之外，江庭也没有别的感觉。
毕竟他主修商周考古，看这些汉代陶人陶罐什么的实在提不起兴趣。
江庭一边思索，一边抬腿向前走去，前方是主墓室，也就是摆放墓主人棺椁的地方。
身为一名考古学家，他丝毫感受不到墓室里的阴森，而且一想到可以亲手掀开棺材，反而隐隐有些兴奋起来。
毕竟他以前考古实习的时候，把玩过的骨头比这墓主人爷爷的年龄都大。
“以前都是跟着导师考古，商周坟里哪里见过棺材……今天可算是见到一次真的了。”江庭深吸一口气，眼中有精芒流露，“我会把你们从黑暗中拯救出去的。”
他说的“你们”自然包括墓中的文物和墓主人。
“江所长。”
队伍末尾，商敬学开口，推了推眼镜：“小心上面。”
主墓室分东西两室，墓室门高大，江庭抬头看去，借着强光手电，隐约可以看到门内有什么东西被悬挂起来。
“敬学的意思是，这里面可能有铁索吊石，所长先不要轻举妄动，万事小心为上。”马志飞开口，伸出健壮的手臂指了指墓室深处。
铁索吊石与连环翻板功能类似，这墓顶和墙壁隐蔽处有金属滑轮，利用滑轮将巨石吊起，悬在顶端。
下方有木质翘板，索链由地下通过，与巨石连接，一旦受压，挂钩脱开，巨石就会坠下。
江庭额头冒出冷汗，若非商敬学等人提醒，自怕他会着了此墓的道。
强光手电被开到最大，江庭仔细观察着墓室的地面，试图发现一些端倪，但结果却让他有些郁闷。
整个墓室地面被朱砂涂满，一片暗红之色，看不出木板和石板的区别。
“你们有什么办法吗？”江庭考虑一阵，转头看向“专业人士”们。
“江所长可会那种‘散力’功夫？”技术担当马志飞开口问道，“就是类似于瑜伽之类的柔术，可以将身体劲力分散至各处，贴在地上蹭过去，不会触发任何机关。”
江庭摇头：“不会，你会吗？”
“我也不会，大清没了之后，这门功夫就已经失传了。”马志飞如实回答道。
“那你们还有什么办法吗？”江庭眉头皱起，转向剩下几人问道。
“所长。”商敬学开口，“在墓室内氧气足够通畅的前提下，搬山派这边建议直接烧墓。”
江庭：“……”
“虽然项王是卸岭派的祖师爷，但你们搬山派的确有孙殿英这样的优秀弟子。”江庭拍了拍商敬学的肩膀，直接否定了他的想法。
开玩笑！且不说墓室里的空气能不能支撑大火，墓穴土质疏松，万一这把大火把整座大墓烧塌，他们所有人都得埋在这里。
“所长，其实可以……”胡金旺开口。
“不用了，我也想到了。”江庭打断了胡金旺的话，两眼向墓室之中看去。
胡金旺阅墓无数，自然有其破解的办法，在充满铁索吊石的墓穴之中，有一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那就是棺椁之上。
毕竟任何人都不会让巨石砸在自己的棺材上面的。
以长杆撑地，越过机关翘板，或者用带有弹性材料的抓钩，使身体脚不点地，直接跳到棺椁上，都是可取的办法。
但是江庭的方法比他更简单。
他可以直接跳过去。
有时候江庭经常会忘记自己是个觉醒者的身份，属于觉醒者的超凡力量似乎封存在自己体内，只有危险或者刻意引动之时才能爆发出来。
他和文曦等人可以搬起千斤大石轻松移动，自己平地一跳便是数米高，抬手可以挡下高速移动的檑木，江庭早已不是普通人。
“你们退开一些。”江庭看向十数米远的棺椁，沉声道。
“所长，你是想……”
文曦冰雪聪明，很快就猜出了江庭的意图，犹豫片刻道：“还是我来吧，我体质比你强一些。”
“我是所长。”
江庭摇了摇头，向后退了几步：“放心，应该没什么事儿的，如果真有的话……记得通知天枢。”
“所长！”
文曦脸色一变，伸手就要去抓江庭的手臂，却被后者荡开，江庭双脚发力，猛然冲了过去！
“呼”的一声，江庭身体一跃而起，如同长了翅膀一般，直接“飞”了出去，只一瞬间便落到了那巨大的棺椁顶部。
那座位于高台上的棺椁，距离墓室门的距离，足有十几米远！
“砰！”
江庭刚刚稳住身子，就听到一声巨响传来，整座棺椁都震动起来，下一刻，棺椁猛然下沉，险些将江庭从上面晃下来。
“不好！”
江庭神情微变，向墓室门口看去，一扇石门落下，砸在了墓门前，将江庭封死在了墓室之内。
“所长！”
“江所长！”
“江庭！”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众人顿时慌乱起来，不时有捶打石门的声音传出，显然很是担心江庭的安危。
“我没事！”
铁索被扯动的声音传来，像是有什么机关被启动，江庭应答了众人一声，暗暗警惕起来。
“砰”
沉闷的声响传来，江庭猛然抬头，向前方看去，一根水桶粗的石柱忽然出现，呼啸着撞了过来。
石柱之上被两根铁索固定，就像寺庙中撞钟的钟锤一般，利用惯性砸向江庭。
江庭瞳孔骤缩，身形闪动，伸手扳住棺椁的边缘跳了下去，石柱擦着他的身体掠过，竟没在棺椁上发出任何声音。
“一路上没看到什么机关，原来都在这里准备着。”江庭深吸一口气，向棺椁上方看去，由于惯性的原因，石柱仍然在来回摇摆，而在这个过程中，距离棺椁最近的地方只有几厘米。
此刻，他的身体正悬挂在棺椁边缘，一只手攀住棺椁，另一只手则是取出了罗真送给他的匕首，插在了棺椁盖的缝隙上。
江庭环顾四周，尽管强光手电并没有被带进来，但以他的目力，依然能够看清黑暗中的墓室。
墓室分东西两座，自己身处的是东墓室，也是埋葬墓主人的地方，隔壁则是墓主人女眷的安眠之处。
通常而言，东墓室要稍大一些，足有上百平米，江庭脚下的棺椁却是占了大半的空间，地上涂满了朱砂之类的颜料，墓室内放有各类起居生活用品，就像真有人在这里生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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