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老天爸爸最爱的崽
当天晚上，江父江母打开门，一脸懵逼看着自己儿子站在门外，手里还拎着两只山鸡，两条大鱼。
这鸡和鱼自然不是从邾城这边买的，眼下龙骧经济尚未完全恢复，只有大中城市才有充足的肉禽鱼蛋供应。
因此，在来邾城的路上，江庭便顺手将这双鸡双鱼逮了过来。
经历了大灾变之后，不仅人族觉醒者大面积出现，动物也是如此，江庭手中的这两只山鸡和那只鳖精一样，被他从一座小山上抓了过来。
无论鸡还是鱼，都充盈着天地灵气，吃下去对身体极有好处。
“儿子，这么晚了，你怎么回来了？”，江父惊讶，拍了拍江庭身上的衣服，“穿这么薄，外面不冷吗……”
江庭见了父母，心中也微微有些吃惊，和记忆中的爸妈相比，自己面前的父母，容貌似乎比以前年轻了不少。
“爸、妈，你们也觉醒了？”江庭看出了端倪。
“这还得多亏了张啸仙那孩子，要不是他，咱们县不知要死多少人呢……”江母絮絮叨叨，而江庭也从中得知了不少消息。
在大灾变期间，张啸仙也想到了推广引魂诀对抗天灾的方法，因此和江庭一同被解职。
灵气复苏被官方披露后，天枢管理处旗下的部门也不再有什么神秘色彩，江庭也没有继续隐瞒下去，而是将先秦研究所的事情对父母和盘托出。
当然，他并没有提及一次次的危险任务，因为不想让父母担心。
第二天早上，江庭的越野车停在了张啸仙家门口。
张啸仙身穿一件夹克，手中却挥着一柄折扇，在这冰雪尚未消融的日子里很是刺眼。
“朝游北越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张啸仙朗声大笑，拉开车门跳了进来。
“怎么？昨儿大保健之后精神不错？”江庭开玩笑道。
“这几天快要把我忙死了，好容易能出去玩玩，看看这九州的大好河山，能不高兴么？”张啸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再说了，舍一官以救万民，我他妈简直就是正道的光。”
“好好好，张正道先生。”江庭笑道，出发在即，他的心情也放松起来，“你打算去哪儿看？”
“去各大名山转转吧，再到边境线上走一遭。”张啸仙掏出手机递了过去，“忙活了一晚上定的路线。”
说着，他拉开了手套箱，四枚手雷静静地躺在那里。
“好家伙，KH-190。”张啸仙面露讶色，掂了掂一颗手雷，“龙骧威力最大的手榴弹，你车上这几颗搞不好还是强化版的，这是要把自己当成自爆卡车么？”
“喂，小心点。”江庭抬起头，将那颗手雷夺了过来，以他现在的体质，这颗手雷自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但张啸仙就不一样了。
在距离如此之近的情况下，哪怕江庭也不能保证能护他周全。
“放心，我心里有数。”张啸仙笑笑，将手雷放了回去，“这种雷是上了双保险的，在不打开保险的情况下，只要不扔火里或者受到重击，无论如何也不会爆的。”
“这么来说，从距离上看，第一站就去泰山吧。”江庭将手机还给张啸仙，“我记得上次去泰山的时候，还是在四年前呢。”
越野车碾开路上尚未消融的冰雪，向远方驶去。
龙骧帝都。
在龙骧，京城最中心处，一半是由皇宫占据着，这是属于龙骧皇帝的特权。
而这另一半，则是归属龙骧其他贵勋，诸如外戚、世家，都是与明氏皇族血脉相连的家族，唯有其最直系的成员方可居住在内。
皇族和其它贵族的居住区以帝都中轴线为界，分为两半，泾渭分明，这种格局，在陈太师之时便已经定下。
两者之间，一座微型宫殿矗立，和皇城相比，这宫殿显然要小上许多，大小不过一处富裕人家的园林。
但是，哪怕建在皇城之中，它也只比皇宫低上半个台阶。
因为，这里是龙骧权力中心，帝国议会的所在地。
十二道身影从同一侧走出，大半都须发皆白，步履却无比稳健，他们中的每一个，修为都达到了魂引境中期。
没有任何交流，这十二人沉默得如石头一般，进了议会大殿之中。
大殿的门前的守卫同样是魂引境中期，浑厚的气血从他们周身散发出来，灼热无比，周围的空气为之扭曲。
这些守卫皆身披神金战甲，就连面部都遮挡起来，他们手中的战矛锋利无比，每一个都能轻易将一辆坦克挑翻。
进入大殿，十二人轻车熟路，穿过长廊，经过十三间休息室，来到了最深处的房间之内。
房间内放着一张会议桌，茶水已经倒好，会议桌尽头，站着一名年轻人。
“大皇子。”
众人落座之后，一名老者拱手，其余人一同行礼。
“外公不必多礼。”年轻人坐下，坐的却不是正对门的那张高背椅，而是另加了一张椅子。
“千山，陛下的病情如何？”老者开口道。
“回外公的话。”被称为“千山”的明氏皇子道，“凌晨太医过来看过，父皇病情虽然已经稳定，但仍未清醒过来。”
“陛下吉人天相，千山你也不要太过担忧。”老者出言宽慰，他名叫南宫恒，乃是当今龙骧皇后的生父，龙骧南宫家的家主。
众人出言附和几句后，一名老妪开口：“天地巨变，随着这灵气复苏的到来，不知诸位的家族可曾准备周全？”
这老妪名叫相梅，乃至大公主明素君生母一脉的人，按照辈分，明素君的生母都要管她叫声姨妈。
“我等要从凡人世家，进阶为修真世家，享众生膜拜，万世供奉，此乃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过的壮举。”
一名头发灰白的中年男子喝了口茶，“在我等成功之前，谁能保证万无一失？还是尽可能地多做些准备才是。”
明千山闻言微微皱眉，尤其是听到“众人膜拜，万世供奉”两句时，心中不免有些不悦。
但大皇子又不能说些什么，眼前这个中年男子，按辈分算是他明千山的皇叔，但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是帝国议会的议员，哪怕当今皇帝都不能轻易动他。
在场的十二人里，每个人背后都站着一个庞然大物般的家族，他们的利益早已绑定在了帝国这辆战车之上。
“明祁王爷说的在理。”南宫恒点了点头，“龙骧灵气复苏本就要落后于其他帝国，若非天助我等，降下这场天灾，只怕我等世家恐有大危机。”
“不错。”相梅点头，“龙骧境内人口太多了，随着灵气复苏的加剧，在这种人口基数下，倘若放任他们自然觉醒，对我们世家而言，恐怕是一种极大的威胁。”
“还好还好，这场天灾帮了我们大忙，我等又借着天灾的机会延缓了引魂诀的推广，可谓一举两得。”明祁王爷开口，“眼下族中儿郎不计资源消耗，加紧时间修炼，只待时机成熟，祖灵祭炼完成，我等便可超脱出来。”
“不错，这场天灾来的可谓恰如其分。”又有一名议员点头。
“正是，待祖灵祭炼完成后，我等家族便能在这灵气复苏时代站稳脚跟，功德永固。”有人附和道。
“只不过，我等的计划，却差点被那江庭和张啸仙破坏，若非天灾之下交通封锁，这二人只怕会坏了我等好事。”相梅脸上有几分怒气。
“那江庭的确人中龙凤，哪怕没有那么多的资源堆砌，他的修为也达到了魂引境中期，至于那个叫张啸仙的……你们对此了解不多，灵气复苏尚未爆发之时，他可是能搅动东西方异能界的人物，只不过天才易折，最终陨落了罢了。”
南宫恒呷了口茶水，“我认为，倘若能拉拢到这二人，我等甚至可以做出一些让步。”
“这……”明祁王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恒伯对二人评价竟然如此之高？”
“不是我对他们的评价高，而是他二人资质太过惊人，尤其是那个江庭，倘若任其成长下去，他日后定然会成为龙骧第一人！”
南宫恒神色严肃，“如果有可能的话，这二人必须纳入我等麾下。”
“那张啸仙已经是个废人，想要拉拢他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但那个江庭就有些麻烦了。”
相梅皱起眉头，“那日素君为了赵家那个小姑娘身上的血脉，曾经和他交过手，他竟然冒着被击杀的风险，强行阻拦下来，还打伤了素君。
而且事后素君告诉我，两人并非突然交手，而是江庭在知道明素君的身份下，仍然坚持要出手，将赵家小姑娘保了下来。”
“这江庭竟如此刚硬？！”明千山咂舌，所谓最是无情帝王家，在加上龙骧特殊的继承方式，他和两个妹妹之间接触不多，并不清楚此事。
但是对于明素君和明雪翎背后的世家，明千山还是清楚的。
大公主明素君，其母相晴，背靠龙骧相家，是不折不扣的贵勋之一，但是明雪翎的母亲赵柔，家世就要稀疏平常得多。
他不相信江庭对此一点都不了解，眼下的明千山满脑子里在想，这个叫江庭的男人为何如此头铁。
放着大公主的大腿不去抱，死保明雪翎，怕不是被明雪翎精神控制了。
“不错，正因如此，我才担心，这江庭恐怕难以收服。”相梅道。
“毕竟是年轻人，因为男女情爱之事，一时冲昏了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南宫恒摇了摇头，“大不了我等替他做媒，将雪翎许配给他便是。”
“也好。”明祁王爷点头，“这江庭出身平民，有些没见过世面罢了，想必他很快就能想明白此事。”
“而且，即便他不肯入我等贵胄之中，我也有方法打压他。”南宫恒气定神闲，将茶水喝得差不多后，又自己续了一杯，“这悟道茶水，也只有我等贵勋能够享受，倘若给那些平民，未免浪费了。”
“诸位回去之后，还请尽快祭炼祖灵，只有祖灵诞生，我等才能在这个灵气复苏的世界中站稳脚跟。”相梅看向众人，又嘱托了一句。
十二议员又商议了一些事情，起身准备离开此地，就在这时，南宫恒却被人叫住了。
“外公。”明千山恭敬行礼，“千山有一事不明，还请外公指点。”
“千山何必多礼。”南宫恒一把握住他的手，“你我爷孙，有什么话就直接问吧。”
“嗯……这些日子父皇抱恙，不能理朝，外公与众议员的一言一行，千山都看在眼里。”
明千山咬咬牙，“敢问外公，外公如此做，强贵族、弱龙骧，就不担心国内大乱，被外敌趁虚而入吗？”
南宫恒愣了一愣，旋即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他拍了拍明千山的肩膀，笑着说道：“很好，能想到这一层，说明你已经在以一个帝王的角度去思考事情了。”
“父皇春秋鼎盛，千山不敢。”
“唉，不要总把我们这些人当成老顽固嘛。”
南宫恒摆了摆手，“哪怕是一百多年前的龙骧，科技水平也和现在没什么区别，我当年用过的电脑手机，除了外形和你们有点区别之外，其他的技术跟你们完全一样，打游戏还比你们顺畅呢。”
明千山看着眼前这个半截身子快入土的老头，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割裂感。
“我当年打赏过的女主播，现在孙女都比你大了……咳咳，不说这个了。”见外孙面色古怪，南宫恒转移了话题。
“我问你。”南宫恒开口，面带微笑，“是做一个凡人国家的统治者好，还是做一个仙武世界的修真世家好呢？”
说完，南宫恒转身离去，只留下明千山怔怔地站在原地。
……
“我说庭庭啊。”张啸仙靠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把车窗摇了下来，双眼眯起。
“说。”江庭言简意赅。
“你说帝国议会那帮人会怎么对付咱俩？”或许是感到了寒风的威胁，张啸仙又闭着眼，按下了关窗键。
“你是说，帝国议会可能会对你我不利？”江庭皱起眉头，“不至于吧，至少就目前来说，在帝国议会眼里，咱俩还算是有利用价值的，不然当初就不只是罢官归乡那么简单了。”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咱们也得做点准备了。”
“有道理。”江庭点头，伸手摸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所长？”接电话的是文曦。
“文曦，找个时间安排一下，帮我把我父母和张司长的父母接到夏市去。”
文曦闻言一愣：“所长，你不会是要准备……”
“没那么夸张，不过是做些防范罢了。”江庭笑笑，“我还等着哪天回研究所继续发光发热呢。”
“好，我今天就去派人处理这件事，所长你一定要回来啊……”
“嗯。”江庭加了点油门，然后让张啸仙挂断了电话。
因为开车接打电话是很不好的行为，所以打电话的这个过程是张啸仙在控制，江庭的双手没有离开方向盘。
当然，掏手机这个动作被他选择性忽略了。
“如果他们不急着拿咱俩开刀的话，也不会放任咱们两个不安定因素存在的。”张啸仙握着折扇，拍了拍手心，“我倒还好，但是江庭你要承受的压力，可能会有点大了。”
“为什么？”江庭不解。
“帝国议会的那群人，早就知道我道基被毁，修行无望了。”张啸仙眼睛如潭水一般平静，“但是你不一样，以我这个‘过来人’的眼光来看，现在的你，修为应该是九州第一了。”
“不会吧？”江庭双手摊开，一脸错愕。
“先把方向盘抓住。”张啸仙指了指方向盘，“你不怕出车祸，我还是肉体凡胎呢。”
江庭双手放回原处：“就…这？呃，我的意思是……我就这么成了九州第一人？”
突然就成了曾经的九州第一人眼中的九州第一人，江庭一脸懵逼。
“我感觉，我也没干什么啊？”江庭回忆一下，除了几次生死搏杀之外，他也没吞服过什么天材地宝，神性大药，又或者被哪个高人隔空传法过。
他甚至不是从小修炼的武道宗师，而是半路出家的研究所所长。
“你是九州修炼体系的开辟者。”张啸仙不急不缓，“仅此一条，便足以证明你的天资了。”
“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啊。”
“但这有你的功劳，甚至可以说你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如果没有你‘修炼从灵魂’开始这一思想的指导，九州可能现在都无法开辟出修炼体系来。
我当年作为‘异能者’的时候，并没有修炼体系的说法，当然，那时候的天地灵气浓度也达不到开辟修炼体系的程度，但是在一次任务中，我了解到了一些传言。”
“什么传言？”江庭好奇起来。
“灵气复苏的本质，是蓝星的复苏。”
“蓝星的复苏？”江庭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复读机。
“这些灵气并非新生于蓝星之上的。”张啸仙解释道，“就像你研究的那些东西一样，在先秦之前的年代里，蓝星之上本就存在着天地灵气。”
江庭点头，这是天枢管理处旗下几个部门公认的事实。
“也就是说，蓝星曾经拥有过一场大世，只不过因故沉寂衰亡下来。”张啸仙从座位旁边掏了瓶矿泉水，“而现在，蓝星复苏了，将要重现当年的辉煌。”
说着，他喝了口水润润嗓子：“一棵树苗长成参天大树，都可以催生出一个以它为基础的小生态环境来，比如真菌、虫子、小鸟……而一颗星球想要重新成长起来，会给伴它而生的生灵带来多少好处？”
江庭心头巨震：“你是说，在灵气复苏最初时代成长起来的人，会获得额外的好处？！”
“何止额外的好处？”张啸仙仰头看着天空，“一整颗星球的力量，随便从指头缝里漏出来点，都够这一代修士享之不尽了。
而且，就我个人推测，这种永久性buff还不只是体现在修行速度上，或许会影响到修士的根基，关于这方面我也说不准，或许当有一天你走了很远之后，才能体会到这种好处。”
江庭点了点头，消化了一下方才了解到的知识，又皱起了眉头：“可这不该是所有初代修士都能享受到的么？跟我修行很快又有什么关系？”
作为一名以猥琐发育为己任的域外天魔，江庭很在意这件事。
“与树木不同的是，这个世界……”张啸仙张了张嘴，似乎有些迟疑，“我说它是有意识的你信不信？”
江庭：“……”
你这话好像很不科学的样子。
“你可以大概理解成，‘老天有眼’，‘天道好轮回’之类的概念，就像犀牛和犀牛鸟一样，虽然大家不能交流，但是有模糊的本能意识。”张啸仙费了些口舌。
虽然不科学，但如果用天道有灵这种方法解释，似乎在玄学上可以说得通。
“所以说？”
“所以说，修真又环保又节能，就吸吸除了修炼之外没什么卵用的天地灵气之外，又不消耗什么资源，我要是老天爸爸，一定很喜欢修行者。”
张啸仙指了指天上，忽然之间，“轰隆”一声，天边一道炸雷响起，把他吓了一跳。
“好家伙，我这是泄露天机了么？”张啸仙擦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简单说，就是你们修行或许对蓝星也有好处，搞不好蓝星崛起还要靠你们努力，而之前九州修士被修炼体系卡了脖子……”
“所以，我开辟修炼体系，算是顺应天意？”江庭指了指自己，“于是就被加了个buff？”
“嗯，你现在肯定是老天爸爸最爱的崽。”张啸仙点了点头，“当然你也可以认为这都是我为了鼓励你瞎说的。”
江庭有种把自己这个发小从车上扔下去的冲动。
但是他心中仍然有直觉，似乎张啸仙仍对他隐瞒些什么，就算对方曾经是九州第一人，这些关于天心天意，关于灵气复苏的知识，也不该被他掌握的如此烂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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