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借命
第三日，我的时间不多了。
找一个长寿的人，借个两三年的寿命，让我把身后事都处理好了，再坦然死去也不迟。
天一亮，我就去我二堂姐的店铺里打下手了。
她是自主营业的，刚开了一家蛋糕店，特别需要人手，前几天就有叫我去帮忙打下手了。我寻思着她新店开张，免费送会员卡，那会员卡是需要登记会员的生日的，这样到会员生日的时候，可以凭会员卡领取店铺礼物----这样正是方便了我偷取别人生辰八字！
但这偷别人生辰八字的事情却并不是那么轻松容易的事情。
阿银说，这现代人一般记生日，只记年月日，却不记时辰，可是这算命、作法一般都是需要精准到时辰的，这就成了第一难；第二难则是光是有生辰八字是没有用的，还需要对方的毛发、指甲或是鲜血，必须得有一样才能作为凭依施法，可要拿到对方的毛发指甲是一间多么困难的事情呀。
这要做到这两点，说难也不是很难的，父亲这一代人都是兄弟姐妹众多的，到了我们这一代才开始计划生育，所以我有很多堂兄弟姐妹，如果向他们要他们的生辰八字，相信他们是很乐意给的，就连毛发也不难弄到。可兔子都不吃窝边草、虎毒还不食子呢，要我向亲戚下手，这是畜牲才能做的事啊！
所以还不如找一个陌生人，下手可以不顾情面，事后也不再见面，也就不会有那么沉重的负罪感了。
我把自己的命交给老天爷了。
茫茫人海中，我不一定能找到那个合适的生辰八字，如果找不到，那是我的命；如果找得到，那是我的幸。
去到堂姐的店铺，我主动包揽下了办会员卡的工作。店铺新开张，有3日的活动期，只要进店购买商品满20元送10元，再加一张会员卡，所以生意十分红火，来了不少客人，送出去了不少会员卡。
进蛋糕店里购买东西的一般都是女孩子，看着这些如花似玉又娇滴滴的女孩们，我想到我就要偷取她们的寿命，我就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最丑恶的人，有好几次在客人填写生日资料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笔尖在纸上勾出最后一笔，我也始终没有办法问出那句话----请问你记得你是在多少点出生的吗？
现代的人不如古代人迷信，古代人出生后都会用一张纸条记好生辰八字，精确到时辰的，可现在又有多少人能记得住自己是出生在几点钟呢？
我问不出口。
良心过不去。
有一杆秤，良心放左边，性命放右边，上下浮动，始终无法保持平衡。
时间从早上变迁到中午，再由中午变到下午……我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阿银打来电话，询问我情况，他听到我毫无进展的时候，也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除了暗示我时间不多了之外，他也说不出其他话来了。他同我一样，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自然也知道寿命对一个人而言究竟有多么的重要，他不愿意看我死去，但同样也不愿意强取掉别人的性命。
看着墙上的挂钟显示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我心里渐渐被绝望占据。
我不想死。
那姑娘在车窗上写的那三个字一直在我脑海里徘徊不去，她笑靥如花，如果我死了可以做她的鬼丈夫，倒也不失风流快活，可是就连她都不愿意我那么快死去，而是希望我能好好活着……
我绝望地闭上眼。
搁在台下的手紧紧地握起，指甲嵌入肉里，和那日姑娘在我手心上抠出的伤痕所吻合，我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她总是笑意盈盈的笑脸，我想到她在车上写出那三个字，还有温暖的笑容，心痛不已。
我想活下去，条件是----害一个人。
“欢迎观临。”
店员清脆的声音唤醒了我，我抬起头，当我看见进店的客人的时候，怔了一下。
是个男的。
蛋糕店是受女孩、小孩青睐的地方，会进店里来的大男孩实在少之又少。
他看起来是偏瘦弱的体格，是一个气质干净清新的男孩，看穿束，似乎是附近的大学生。
“苏悦，他是个长寿的人。”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轻咛，我听得出来，是那姑娘的声音，可我转身去找，身边却没有任何人！
我虽看不见她，却听得到她吐气如兰的声音：“他是我见过的寿命最长的人，你即使取走他二三十年的阳寿，他的一生也不会比任何人短。”
这句话令我心动不已。
是呀，只要他的寿命够长，分我一点点又能如何？他又不会有什么亏损，即使被借走几年寿命，他的一生也不会太短。
少年抱着一只黑猫进店里来，黑猫这种萌宠的出现引得店里的女生们尖叫连连。他将黑猫放下，那黑猫倒也乖巧，不怕生、不乱跑，而是安静地和店里面的女生逗玩。
而我的目光却是紧紧跟随着少年，他是我的目标，这是上天把他派来拯救我的，他是我唯一的机会。人的一生有七八十年那么长，我只借两三年，不多的。
我紧张得口干舌燥，看他走到柜台边挑选食物，我赶紧抓着会员资料登记本走了过去。我走到他身边，因为太激动，反而说不出话来。他回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见我没说话，笑了笑，回头继续选他的商品了。
为了掩盖自己的目的，我去给他拿盆子装食物，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拔了他一根头发。他吃痛，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装傻回应他，他也就没当做是一回事继续选购甜食了。
这真是个呆萌的孩子！
看他选购了很多，我忍不住搭讪：“你怎么买这么多呀？”
他“嗯”了一声，说：“是呀，家里有很多小鬼，都喜欢吃甜食。”
看来是他家里面有很多孩子。
他选好了，到柜台结账，我趁机推销会员卡，他一听会员卡能打折又有优惠，就果断办理了。在他填资料的时候，在我腹腔里徘徊了许久的语句终于问了出来：“你记得你是在多少点出生的吗？”
少年抬头看了一眼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奇怪：“办会员卡还需要填写出生时间吗？”
“这、这个……这个是我们店铺里的一个活动！现在人不都记不住自己的准确出生时间了嘛，如果记得住的话，就说明那个人很感激母亲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所以……所以我们店铺也会有相应的奖励政策！”我紧张得舌头打结。
少年睁大着黑亮黑亮的眼眸盯着我。
我好紧张，好担心他看穿了我的计谋。
但他微微一笑，说：“正好我记得呢。”然后低头填上了最后一笔。
看着笔尖下流露出来的数字，我激动得热泪盈眶。这孩子绝对是老天爷派来拯救我的天使啊！字写得好看，就连生辰八字都毫无提防地透露出来给我了：
于寄南，1993年2月14日凌晨1：20，手机号：186xxxxxxxx。
少年结了账，提了自己买的甜食，出门喊了声“九尾”，那只黑猫便乖巧地追着他的脚步出去了。他出门的时候，还回过头对我微微一笑，看着这么纯真无邪的笑容，我真的有种哭的冲动。
这孩子，真的太天使了！
我目送着他远去，心灵还处于极大的震撼之中。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男人也可以用“天使”这么一个美好的词汇来形容。
这孩子，真的太天使了。
等少年走远，我马上脱了员工服，跟堂姐告假了，马上就飞奔去了公墓园，去找阿银。
阿银看到我拿到手的生辰八字，仔细推算过后，他眼睛一亮，对我说道：“这是个命格很好的生辰八字啊！这个人不仅长寿，而且七杀极凶之煞的命格，你要是续了他十年寿命，未来十年里，万邪莫侵啊！就连那个要取走你本命灯的恶鬼也不能接近你了！”
我眨巴眼睛，说：“我不要十年那么长，只要二三年就够了。”
阿银说：“借命之法要么全借，要么就是以十年为单位去借，哪有借二三年之说？”
那好吧，十年就十年，走到这一步了，我也没有回头路了。
阿银张罗着祭坛，我紧紧地盯着墙上的挂钟，夜晚8点20分，那个恶鬼还没有出现，我们能赶在他的前面，把这借命之术完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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