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伪装
“你要干什么？”姜云闲不知道何时清醒了过来，揪着领口，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看你身体长成什么样。”她目光清澈地回道。
“咳”姜云闲偏过头去，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小土人上，“这是？”
溪灵九则倏地挣开他的手，双指迅速朝他眉心一抹，再点上人偶的眉心，一点灵魂气息融进小土人。
只见那小土人身上的粘合痕迹一下都消失不见，整个变白，现在看起来倒像是个小瓷人。
“有这个人偶在，无论你在哪，我都能找你。”她认真地看着姜云闲道。
说罢，她便当着他的面，将身前的总结报告和人偶装进刚捏的储物袋。
这些可都是重要道具，绝不能弄丢。
“但你不用紧张，我的目的是，让你活下去。”她严肃道。
姜云闲张了张嘴，眉心簇起又展开，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又咽了回去，良久才起身郑重作揖道：
“溪姑娘于我确有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日后必定以恩相报。”
“你报不起的。”
溪灵九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心想我还得救你好多次，你几条命都不够报的。
姜云闲听着却脸色一白，裹着布的手将床沿攥得吱吱响。
“我现在报不起，但不代表以后报不起。”
他直视着溪灵九，咬着字道：“虽我起于微末，却从未想过这一生要碌碌度过。”
“有人故意要如此折磨我，想要摧毁我。但我知道，这不是因为他瞧不起我，而是因为他惧我，嫉恨我。”
“既然他想把我踩进泥地里，那我定不能顺了他的意。”
“最终会死的只能是他，而不是我。”
少年双目灼灼，深处似有不甘的烛火燃烧，虽微弱却充斥着敢于燎原的气势。
溪灵九怔了怔，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人的眼里也能迸发出如此强烈的情绪。好似在呐喊，即便只看眼睛，也能明白眼睛主人想要诉说什么。
她印象中的眼睛，从来都是淡淡的，没什么太多波动的。导师是这样，基地里的大家都是这样。
可是你三年后死的确实是你。
溪灵九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只淡淡道：“我只负责让你活着。”期效三年。
姜云闲忽然笑了：“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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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云闲少爷，我给你拿了些吃食来。”
“霜姨，稍等。”
姜云闲应了声，转而小声对溪灵九道：“溪姑娘，可能要委屈你一下了。”
接着他在墙角抓了点泥灰过来，道：“或许你对我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
不，我很了解。
“你太显眼了如果你一定要跟在我旁边，被别人看到，会给你我都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溪灵九好像看到他耳根红了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我会和他们说，你是外边捡来的丫鬟”姜云闲瞅了眼溪灵九，发现她表情依旧木木的，没有任何不快。
溪灵九仔细一想，她暂时还不会隐身的办法，若是姜云闲去哪她都跟着，确实可能会对主线产生影响。
但守则里有提到，可以通过扮演存在感低的身份来隐藏在目标附近，例如，门口保安。
“我明白了，好的。”她点头道。
接着又是一片沉默。
“你得抹一点在脸上。”他似有些尴尬地道。
伪装，她心中了然。
于是溪灵九用手沾了泥灰，在脸上搓了搓，原本白皙的脸颊顿时变得灰扑扑的，看起来就像是成日趴在灶炉前，被烟熏过后的模样。
姜云闲左右观察了一番道：“脖子也抹一下。”
“还有呢？”
“耳朵。”
“还有呢？”
“右一点，没抹到。”
“那你来。”溪灵九坐在木板床上，开摆。
姜云闲面色一滞，却看她大大方方，丝毫不扭捏，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于是轻咳一声道：
“溪姑娘，得罪了。”
姜云闲比溪灵九还矮半个头，此时她坐下，正方便他涂抹。
他温热的掌心轻托起她的下巴，大拇指从她小巧的鼻尖一扫而过。
“闭眼。”声音如羽毛一般。
随后指腹轻柔地划过眼皮，长长的睫毛轻颤，挠的他觉得有些痒。
“就这样吧。”姜云闲倏地收回手。
溪灵九眨眨眼，心想他抹完之后，不是也没多大变化吗。
姜云闲打开门，门外站着名中年妇女，头上裹着旧的碎花头巾。
霜姨将手里的食盒递给姜云闲，目光落在他额角已经差不多消散的紫色於痕，心疼道：“又是姜康那个王八蛋干的是不是？还疼不疼？”
“已经不疼了。”姜云闲安慰道。
霜姨目露忧色地叹了口气，看向溪灵九：“这是？”
“路上遇到的，从山贼底下逃出来，没别的地儿去，我先暂时收她当丫鬟了。”
霜姨以一种长辈似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溪灵九番，灰头土脸，细胳膊细腿，瞧着跟呆木头似的。
她暗叹口气，扯出抹笑道：“也好，那些人欺负你时，能有个人能照看你一二。”
霜姨又多唠叨了两句，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见溪灵九的一直望着霜姨远去的背影，姜云闲主动道：“她在厨房里做工，平时会送来一些饭菜过来。”
溪灵九看他合上了嘴，估摸着他是没打算将霜姨从前是杜仙子丫鬟的身份说出来。
而她也没打算把自己看向霜姨，不是因为好奇霜姨身份，而是因为霜姨不久之后就要死亡的事情告诉姜云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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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闲将食盒里的食物一一摆上桌，拿了双筷子递给溪灵九
菜品分了几个盘子装，荤素均衡，虽算不上珍馐，但比起溪灵九在村里吃的不知道好了多少。
闻起来真的很香，溪灵九忍不住抽抽鼻尖，一声“咕噜”从肚子传来。
仔细算下来，她已经快一天没有进食了，之前一直觉得肚子里不舒服，她只当作是水土不服，现在看来这应该就是饥饿的感觉。
之前基地配给的营养液虽然没什么味，但是能给人体提供大量的能量，一两天喝一次就行，所以她从来就不认为进食是一件需要频繁进行的事。
姜云闲见她直勾勾地盯着碗里的大白米饭，嘴角忍不住翘起。
他还是第一次见她露出如此，渴望，的表情。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溪灵九永远在啃白米饭，却对其它的肉菜置若罔闻。
“你怎么只吃米饭，是菜不合胃口吗？”
“太咸了，吃了会流眼泪。”她摇摇头道。
自从上次尝咸菜之后，她再也不敢碰那些有颜色的食物了。
姜云闲疑惑地试了块最咸的酱排骨，甚至还觉得还有些淡。
“不咸的。”
溪灵九见他面色如常，也不像是被齁到了的样子，便挑了根颜色最浅的小白菜放到口中。
她嘴一扁，还是咸，但还好眼泪没被刺激出来。
姜云闲见她两眼雾蒙蒙，其中似乎隐隐有些委屈，心中不由得有些好笑。这人怕不是从没吃过盐，怎么一盘清炒白菜还能觉得咸？
“和米饭一起吃。”
溪灵九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将白菜和米饭一起囫囵吞了进肚。
“确实不咸了。”就是有点噎。
姜云闲手抚额角，有些无奈。
接下来，姜云闲再也没将筷子伸向那盘小白菜。于是整盘菜一根不剩地全进了溪灵九肚子，一碗米饭不够，她又要了两碗。
吃完她舔了舔嘴，餮足地眯起眼。
还挺能吃，姜云闲有些讶异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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