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
连柒的目光，开始长久地落在那少女的身上。
隐晦，又克制。
连柒很少有什么心喜之物，但一旦有了，就会产生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知晓天差地别，却从不肯轻易放手。
姜若曦同自己不一样，说其是金枝玉叶、天之骄女都不为过。
而她呢，她陷于黑暗太久，难以不去贪恋那点偶然获得的光明。
只想将它永远缚于自身，再也逃不出去。
姜若曦似乎对此毫无所觉，连柒感到庆幸，同时又难免有些失落。
偶尔又会觉得释然：起码她现在就陪在对方的身边，来日方长。
……抓住那朵花吧。
连柒悄无声息地，在心中做下了这个决定。
她一直都很有耐心。
–
中学为了贯彻素质教育，体育课是每两周必上一节的，给予学生们运动健体的机会。
课上，体育老师照例喊大家先跑上一圈后再自由活动。
女生永远会拥有一点小小的特权。
他抱着肘，习惯性地开始提醒：“老规矩，不能跑的提前出列啊！”
众人心照不宣的事情，立即就有几个女生走出了队伍。
姜若曦就比较特殊，她不是不想跑，而是由于身体原因，不能做任何的剧烈运动。
连柒虽然恰好处在那个时段，但她其实并没有疼痛感，大多数时候都很平常。
往常也就跑了，这次却想留在那少女的身边陪她。
那些走上跑道的学生们中，当属齐舞最为耀眼。
她将长发随手束成个马尾，看起来分外的有活力。
简单地做了做跑前拉伸，就开始了奔跑。
姜若曦望着对方，难免多看了几眼。
很阳光。
她喜欢看别人朝气勃勃的样子。
能跑能跳，能在阳光下肆意挥洒汗水。
普通人眼前简单无比的事情，于姜若曦却难以达到。
她心中觉出了淡淡的可惜，难免有些向往。
一时没意识到自己盯了许久。
甚至于没听到连柒的话，自然也能没发现对方的眼眸沉了又沉。
“姜若曦。”
“……嗯？”姜若曦回过头去，没想到两人离得极近，唇边擦过对方的鼻尖。
仅稍愣了一下，姜若曦便从容道：“连柒，怎么了？”
连柒见这人的注意力终于回转，于是轻声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她问的自然，几乎在一瞬间就隐去了那点不能明现出来的心思。
高贵的少女想了想，最终还是将问题送回给对方去思考。
“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这话回的巧妙，若是自别人的口中说出来，大概还会让人感觉带着那么点讨好的意思。
但这是对方说的，连柒也就没那么自作多情，清楚不过是所言即所想而已。
姜若曦被转移了注意力，也没再专注地看向某一个人。
连柒略微施展了点小手段，就轻易地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心中升起隐秘的愉悦。
也就没再去细想被其忽略的细节。
每次连柒询问类似的餐品问题，只要不是有特别想吃的，姜若曦几乎都不会给出明确的回答。
倒也不是因为觉得麻烦，是源于其性子里的某种特别喜好：有所期待，才更有意思。
就像她对连柒的态度。
当初姜若曦肯收留连柒，虽然对方觉得是偶然，但有关于真实原因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其实那并非是什么一时兴起。
她曾经观察过连柒，而且还是不短的一段时间，并未让其发现。
起初是源自于放学后偶然看到的一幕。
连柒被几个人合伙欺负，将其书包中的书本全部撒在地上后立即逃之夭夭。
她的表情却未见任何的波澜，只一本一本地将属于自己的东西逐个拾起。
姜若曦就在那个时候，对连柒产生了些许的好奇：
……对方当时，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弄清这个问题。
后来姜若曦觉得，连柒更像是朵生命力异常旺盛的玫瑰。
经历雨打风霜，却丝毫不减它的香气。
在那条暗巷救下对方的那一晚，她偶然见到了对方的眼神。
如果硬要给个形容，那只能说，其中存在着极深的暴虐与破坏欲。
似乎如果少女未曾出现，连柒其实已经做好了毁灭一切的准备。
连同着那些肮脏、那些丑恶，一同坠入地狱。
决绝至极。
于是姜若曦心间微动，做出了决定：“带她上来。”
她其实凉薄得很，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并不在乎，包括那晚如果不是对方无意间的眼神将其打动……
连柒也绝对不会拥有后来的机会。
那时那女孩满身戒备，似乎随时准备跳下车的举动，姜若曦觉得还挺有趣的。
她偶然间起了注意的玫瑰——
果然带刺。
后来对方果然也带来了诸多的惊喜。
像连柒所认为的那样，两个人截然不同。
而姜若曦对所有自己难以完全猜透的事物，都保持着别样的兴趣。
连柒的某些心思，其实她并非没有察觉，但仍然有所放任……
有大半是觉得有趣。
思绪结束，姜若曦的目光微转；
定格在自己身边那个女孩的身上。
她意味不明地，露出了个浅淡的笑容。
–
天气热了起来，姜若曦又不喜欢空调的非自然风，导致昨晚没有睡好。
白天时还算清醒，吃过晚饭后却变得格外困倦。
但她又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忙着忙着，不慎在沙发上睡着。
连柒安静地站在沙发旁边，在心里偷偷地描绘起对方的眉眼来。
少女的睡颜恬静，呼吸清浅，失去了清醒时的那点冷淡。
她真好看，连柒这样想着。
也很脆弱。
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藏起来，小心地保护着，只留给自己欣赏。
连柒只看了会儿，还是轻声将姜若曦叫醒。
她舍不得对方睡一夜的沙发。
“回房间睡吧，今晚记得稍微开一点窗户，应该就不会太热了。”
原来少女刚刚醒来时，眼中也不是立即就能变得完全清明的，也稍带着些迷蒙。
下意识地答了声“好”。
初醒的声音略微沙哑，却依旧好听。
连柒目送着对方关上房门，也走回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眸光微闪，取出了兜中的手机。
轻轻滑动解锁，翻开了其中的系统相册。
随后小心翼翼地，在那少女的睡颜上轻抚了抚，眼中无意识地带着光亮。
她的，是她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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