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雨中佳人
是夜未央，乌城，谢旻刚欲入睡，电话铃声却响了起来，惊醒了他渐渐沉下去的模糊的思绪。
谢旻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谢旻接了电话，道：“喂，请问你找谁？”
任谁的睡眠被一个陌生的电话惊扰，都会没有好心情的，不把打电话的人臭骂一番，已经算嘴下留情了。但谢旻的语气却依然很好，他是一个很不容易生气的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个深沉的声音传来：“呵呵，怎么，还听得出我的声音吗？”
“少秋！”谢旻一把掀开了被子，惊讶地翻身起床，来到窗边，点了一支烟，来缓解内心的震惊和激动。
“是的。”
“怎么，你在哪儿？”
“江城。”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其他人呢？”
张少秋表情有些苦涩，道：“就我和柳翊，其他人都不知道哪儿去了，不久前乌鸦联系了我们，说你在乌城。”
“你们还好吗？”
张少秋道：“还能怎么样呢？像我们这样的人，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呢？”
谢旻听出他话里的无奈和悲哀，一时陷入了沉默。是啊，像他们这样的人，怎样才能算好呢？
少顷，少秋道：“你没事的话来一趟江城吧。”
屋外风飒飒，雨淅淅，夜色浓到止限。
“好，我明天早上就来。”
明天正好是星期六，他接下来三四天都没有课程，一点事都没有。
少秋道：“江城这地方水很深，而且，我们的背后一直有一双眼睛。”然后把今天见到的“魂梦似剑剑如梦，无情飞刀问多情”两句话告诉了谢旻。
谢旻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有像柳翊和少秋那样感到不安，他只是感觉有些厌倦。
少秋看谢旻不说话了，问道：“你还要说什么吗？”
“明天见。”
少秋挂断电话。
谢旻没有回去睡觉，而是在屋里徘徊起来，没人知道他的心情如何，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是一个很难被人了解的人，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孤独的人。
有些人生来就是孤独的人。
天晓，第一医院，顾语从昨晚就一直待到清晨，只是伏在母亲的病床上胡乱睡了一会儿，此刻看起来神情有些憔悴。
照顾母亲吃了早点后，顾语对顾母说道：“妈，要不就不回去了吧，雨这么大，到江城的车又难找。”
顾母道：“反正你迟早都要回去的，不如趁早回去，待会儿让你爸送你去车站。你不要总是想着照顾妈，你看你这几天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这次回去，你多玩几天再回来，现在天这么冷，你走的时候多穿点衣服。”
“好了，妈！我知道了。”顾语对母亲的执意要求感到无奈，回答道。
顾以彰送顾语到了车站，才知道到江城的车票已经卖完了。
原来乌城到江城的车每天只有一趟，经常会有人买不到票，虽然顾家父女来车站较早，但还是没买到车票。
看来是不必回去了，顾语心内暗喜。
顾以彰无奈地道：“看来今天是不能回去了，走吧，回医院。”
顾语点点头，准备和父亲打出租车回去。
二人方要走，一个中年人上来问道：“江城，去不去？去的话一个人一百，就我这一张车，上车就走。”原来是黑车司机。
顾语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不去！”拉着顾以彰的手准备走。
顾以彰有些犹豫，停了脚步，道：“小语，要不你就坐他们的车回去吧，你妈一直惦记着那边，不回去一趟，你妈心里怕也不好过。”
落叶归根，将死之人，谁能不眷念着家乡呢？这种千古以来的情感，对顾母也不例外。
“好吧，我知道。”顾语不能理解母亲的那种感情，但她知道母亲确实一直念着老家，因为母亲总是提到老家，一提到老家就会伤感。
漂离的人，对老家都怀着一份特别的眷恋。这也是顾语怀有的情感。
就这样，顾语乘上了到江城的车。
谢旻因为昨晚睡得很晚，今天到了十点多方才起床，洗漱后拿了一身换洗的衣服，披了一件大衣，没吃早点便开车向江城驶去。
江城是一个名符其实的偏僻小城，没有一条高路。乌城到江城，也只有一条弯弯曲曲，坑坑洼洼的公路，公路两旁是绵延的山，整条路所过之处，荒无人烟。
顾语坐在一辆有些破旧的面包车上。荷载八人的车上现在却坐了十人，显得有些拥挤。
顾语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无边苍茫的属于山和雨的世界，心情感到一种莫名的伤感和空虚。看着一路单调的景色，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待她睡醒的时候，现车停在茫茫雨中，司机正和一个男人交涉着什么。男人穿一套黑色西装，看上去价值不菲，黑色的皮鞋上溅了些泥点，脸上有一种华贵的气质。
怎么了？顾语有些疑惑。
原来西装男的车坏了，准备搭乘顾语所坐的这辆车。
此时茫茫大雨冲刷着公路，前后路途渺远不见一辆车，两旁群山在雨雾中显得朦胧隐约。
“喂，车里的人坐不下了，你下车拦其他的车吧！”
顾语正看着这苍茫幽远的景色出神，被一个声音打断了幽微的深思。
“什么？”顾语一时回不过神来。
司机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顾语性子本来温顺——这也是司机不让别人却让她下车的缘故，此刻听得司机的话也要恼怒。愤声道：“我先上的车，凭什么让我下去！”
司机冷冷道：“凭他给的钱多。”
顾语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如何知道应付这场面，虽然怒火中烧，却又不知道该说出什么话来。望了望周围的乘客，希望有人帮自己说句话，却看到众人不是闭目假寐，便是漠不关心地把目光投向窗外。
顾语的眼中已蓄了泪水。
西装男不耐地催了下司机，司机递给顾语一百块钱，道：“钱还给你，你赶快下车！”
顾语临了还是下了车，以她温顺的性格，她怎么可能不下车呢？面对这样陌生的一群人，她怎么可能不下车呢？
顾语紧紧抱着手中的略显破旧的包，仿佛抱着自己仅有的一切。在冷雨浇灌下，她只觉得说不出的愤怒和绝望。
男人上了车，车子渐渐消失在渺茫中。
那种无助的失望和迷茫，有多少能够体会？被人抛弃在一个荒无人烟的雨的世界中，眼之所及是无边的青山雨雾，你会是怎样的心情？
顾语想给家里打一个电话，却现原来放在包里的手机和钱包已经不见了，肯定是刚才睡着的时候被人偷走的。
僻远的公路上，顾语怔怔看着眼前的雨幕。全身上下被冰冷的雨水浸透。她白色的衬衣已完全贴在肌肤上，雨水顺着丝，经过脸颊，项颈，再由身上不断地淋下。几缕丝混乱的贴在苍白的脸上。
顾语双手抱在胸前，不住地颤栗，她已在雨中站了近半个小时，此时又饥又冷，缓缓蹲下身去，把下巴抵在膝上。
在这片被冷雨和群山包裹的世界里，顾语思绪渐渐飘远，只依稀还感到说不出的恐惧，她合上眼睛，泪水却不由自主地顺着腮边冲流在寒冷的雨水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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