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隅江湖（3）
黄昏，空气里弥漫了初冬无赖的寂寞，落日微弱的光映着这座偏僻的小城，西风残照之下，有着以来江湖独有的那种苍茫和凄寂。
碧落萧疏寂寞回，
扬辉流景白云飞。
几度萍踪人愈瘦，
浮生若梦事难期。
柳翊手里提了一瓶酒，关了门，和张少秋出了酒馆。
张少秋问道：“我们要去哪里，跑路吗？”
“不，现在跑路太早了，况且，既然来到这里，有几件事非做了不能走。”
柳翊跑的路比有些人一生走过的路还要多，但他绝不是一个轻易逃跑的人。
“什么？”
“吃过了，酒也喝了，你说要干什么？”
吃，喝，嫖，赌！既然如此，那自然该去嫖和赌了。
“呵呵。”张少秋摸了摸头，憨笑。谁能想得到他这幅模样是去嫖、赌的？
柳翊喝着酒，张少秋抽着烟，两人并肩而行。他们的影子在空旷的街道上，被衔山的太阳拉得很长，很长。
风萧萧，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张少秋随手扔掉了手中的烟头，道：“现在去不会嫌早吗？”他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或许经历过许多生死的人，都会变成会享受的人。——嫖和赌，适宜在夜晚。
“不早，这时候，也是另有一种……风调的，你不觉得吗？”
黄昏，有时比黑夜更容易让人愁，也比黑夜更适合享受——女人和刺激！
张少秋摇摇头。
沉默了一会儿，柳翊抬头，目光投向远方的窈渺，凭空道：“我已经收到了乌鸦的消息。”
张少秋身体竟少有的一颤，问到：“他说了什么？”声音有些急切，似乎迫不及待地想听到回答。
“谢旻在乌城，……”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接下来就去找他吧！我还以为他回不来了呢！”张少秋眼里充满惊喜，兴奋地打断了柳翊的话。
柳翊继续道：“江城的背后，有很多大人物。看来这地方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说不定今天我们就能见到一个了。”
张少秋正为听到朋友的消息感到欣喜，哪听得进柳翊后面的话？问道：“除了谢旻，其他人呢？有没有其他人的消息？”
柳翊摇摇头。两人的情绪因此又低落了些。
江城虽然很偏僻，但江城的酒很好；江城虽然很小，但江城有很多真正的女人；江城虽然看起来很穷，但江城可以给人真正的享受。
柳翊领着张少秋进了一个很小的饭馆，一个比夜难醉好不了多少的小饭馆。
张少秋问：“我们就是来这里享受的？”
“对。”
“可我实在看不出这里有什么好的。”
“你只需要担心自己带的钱够不够用。”
两人说话的时候，一个穿着有些破烂的老头走上前来，他脸色漠然，问道：“两位客人需要什么？”
柳翊丢在桌上一沓钱，道：“来这里的人，你看需要什么？”
老头拾起桌上的钱，但语气还是先前的冷漠，道：“两位且跟我来。”然后转身向后屋走去。
柳翊和张少秋缓缓跟上去。
老头领二人来到一处赌场，一处修建在地下的赌场！
这里金碧辉煌，装修奢华，偌大的厅场，人来人往，热闹非常，喧嚣声浪此起彼伏，赌博的喝叫声一潮盖过一潮，和外面的世界恍如隔世！
“谁能想到江城还有这样的地方？”柳翊喝了一口酒，感慨似的道。
“你怎么知道这地方？”
“乌鸦告诉我的，他还说今天这里有位大人物会来。看来今晚会很有趣的。”柳翊嘴角轻轻上扬，脸上浅浮着一抹诡异的笑意。
两人随意地逛着。张少秋从一个前凸后翘、妩媚娇艳的女人身上收回目光，赞道：“这里的女人真不错！”
柳翊的眼中却似乎只有手中的酒，只是喝酒，并不答话。待酒喝光了，又向身旁一个女人要了一瓶——这里的女人大多都是服务性质的，除此，很少会有女人来这种地方。
在等酒的时间，柳翊打量了一下周围，然后对张少秋道：“狄信、韩渊南、薛七这样的人都来了，看来我们或许真要见到一位将要来到的大人物了。”语气不无讥诮。
张少秋听出了话里的意思，问道：“你是说他们背后还有人？”
“当然，否则你以为凭这些人的实力，会甘心呆在江城？”
张少秋皱了皱眉，道：“后面的人是谁？”
“这可难说。”柳翊拿到酒，先喝了一口，才道。
正柳翊和张少秋说话时，一个人走到二人身前，原来是来邀请两人去参加他们的赌局的。
张少秋和柳翊对视一眼，柳翊笑道：“看来他们想要在赌场上找回面子了。”
原来那人邀二人所去的，正是狄信、韩渊南、薛七那一桌的赌局。
张少秋笑道：“和他们赌说不定会很有趣。”说着就来到了狄信、韩渊南几人所在的赌桌旁。
几人在玩炸金花，张少秋看他们玩了几局，有些疑惑的道：“规则好像有些不同？”
旁边的一个女人笑着解释道：“是和流行的玩法有些不同，这玩法在我们江城俗叫‘刁豹’，规则很简单：每人三只牌，玩家可以选择看牌或不看，也可以选择什么时候看，没看过牌的注，看过牌的玩家至少两倍跟，三轮注后，如果只剩两个玩家，那么玩家可以和另一个玩家‘开牌’，其他的规则倒基本相同。”
韩渊南看着张少秋，眼神有些火热，似乎迫不及待地想和张少秋打一场。
张少秋仿佛没看到韩渊南的表情，自语道：“有意思。”
狄信道：“那张少想必不介意坐下来玩几把了？”
“求之不得。”张少秋一笑，欣然答应。
薛七问柳翊道：“柳少来不来？”
柳翊摇摇头，相比于赌，他更喜欢看别人赌。
狄信让旁边一人给张少秋让了座，张少秋坐下。
桌上一共有五人，张少秋是狄信的下家，张少秋的下家是一个不知道什么名字的人，以下则依次是韩渊南、薛七。
赌局欲开。
“等等！我也要玩！”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赌局的开始。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女子身曳红色长裙，款款移来。
提酒站在张少秋身后的柳翊乜斜着眼看这女人，不禁为这女子的容貌一惊。
这女子一头黑色长如瀑布倾泻，鹅蛋脸型，朱唇翠黛，生得冰肌玉骨；一袭红色长裙，脚踏缀钻高跟鞋，胸部高挺，身材完美，尽是娇艳迷魅。
如此颜色！引得众人齐齐相视。
狄信、韩渊南、薛七三人竟起身相迎，道：“王小姐好。”
原来来的人名叫王凤怜，只是不知连狄信几人都如此客气相对的人，究竟是何等身份。
张少秋和柳翊皱眉思索。
张少秋下家那人，聪明地起身退在一旁。王凤怜坐下，赌局开始。
话说五人玩了几轮，张少秋拍了拍额头，抱歉地笑了笑，道：“几位，实在不好意思，我有些头疼，不如让柳翊来陪你们。”说着，一壁起了身。
柳翊疑惑地抬了抬眉，看到张少秋对他使了个眼色，只好坐下了。
柳翊却玩得极随意，没多久，桌上的筹码就输光了。
狄信笑道：“柳少似乎不太没兴趣，还要继续玩吗？”嘴角挂着一抹讥诮。
柳翊喝了一口酒，眯笑着眼睛，道：“当然要来，刚输了钱，怎么能不玩呢。”语罢看了张少秋一眼。
少秋会意，向众人笑了一笑就走了，不多一会儿，手里提了一个箱子回来，把箱子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满满的现金。
狄信皱了皱眉，韩渊南和薛七不以为意，王凤怜饶有兴趣地看了柳翊一眼。
柳翊靠在椅子上，轻笑道：“我觉得用现金赌更有意思，几位介意吗？”
“当然没问题。”狄信道。其他几人没说话，沉默地表示同意。
牌局继续，又了一副牌，韩渊南拿起牌看了看，弃牌，薛七却不看牌，道：“刁二十。”推了几个筹码到桌子中间，余下三人跟刁。
如此三轮，王凤怜看了看牌，推了些筹码出去，道：“看八十。”这里的八十，自然是八十万，下注如此大，怕是一手好牌。
薛七看牌，然后弃牌。
狄信犹豫了一下，刁四十。
柳翊随意地看了看牌，道：“看一百六。”
张少秋把钱放出去。
王凤怜抬了抬眉，跟注一百六。
狄信看牌，是a头，弃牌。
柳翊喝了口酒，道：“跟。”
王凤怜有些犹豫，还是跟了，柳翊继续跟。
王凤怜推出三百二十万筹码，道：“开牌。”
然后翻起牌——是一对a。
柳翊瞟了一眼，并未翻牌，而是把自己的牌扔到牌堆里，道：“你吃。”
几人有些好奇柳翊的牌是什么，可又不好开口，王凤怜若有所思地揽过筹码。
不一会儿，柳翊箱子里的钱便快见底了。狄信少不得又讥讽一番。
牌的时候，柳翊笑着道：“最后一把。”
这次是狄信龙头，照例刁二十，众人跟刁三轮。
王凤怜先看了牌，看四十。
其余几人继续刁。
薛七看牌，看八十。
狄信和柳翊刁四十。
王凤先弃牌，韩渊南看牌，看一百六。
薛七看一百六。
狄信刁一百六，对柳翊道：“呵呵……柳少，现在就我俩没看牌了。”
柳翊一笑，没说话，张少秋丢出一百六十万。
韩渊南看三百二。
薛七犹豫了一下，弃牌。
以韩渊南的性格，能看牌后不断地下注，足以说明他的牌有多么好，因为韩渊南从来都不是一个虚张声势的人。
狄信看牌，一笑，看六百四。
柳翊看牌，翻倍下注。
除了张少秋嘴角轻轻上扬，其他人都不禁有些好奇，看柳翊这模样，似乎牌很好，可是看柳翊之前，也是下注很大，可是最后都不翻牌就说一句“你吃”，很可能是要偷鸡。这柳翊的风格实在难测！
韩渊南皱了皱眉，跟注。
“不知道柳少这次的牌是不是真的好。”狄信跟注。
张少秋放了注出去，箱子里的钱还剩下不到十万，已不够下次跟注了。
韩渊南弃牌，狄信略加犹豫，跟注。然后笑道：“柳少的钱似乎不够下注了。”
柳翊喝了一口酒，向王凤怜道：“不知王小姐可否借我两千万。”
王凤怜毫不犹豫给了柳翊两千万筹码。
不得不说，这局赌确实很让人激动，桌上的钱已逾亿元，这样的局难得一见！王凤怜为了继续看下去，自然不在意两千万，而且，她也不担心这钱收不回来。
狄信看王凤怜借钱给柳翊，心里不快，可又不能说，迟疑了一会儿，下注开牌，是a头同花——a、Q、1o，牌已不小。
然而，这次柳翊却翻开了牌。
狄信瞳孔一阵收缩。
看到柳翊牌面的人，顿时感到说不出的震惊。就连王凤怜都有些瞠目结舌。
原来柳翊的牌也是a、Q、1o的同花，竟然和狄信的牌一样，只不过狄信是红桃同花，柳翊是三只梅花。
虽然牌一样，但柳翊后开牌，所以柳翊赢了！
这样的情况，实在难见！
柳翊喝了一口酒，神色淡然，似乎对自己如此惊心动魄的胜利不以为意。
张少秋将桌上的筹码推了两千万给王凤怜。
柳翊虽然只赢了一局，但他却是今天这里最大的赢家。
夜渐深，柳翊和张少秋出了赌场，张少秋手里提着那个箱子。
张少秋道：“赢了一亿多。今天这把，确实刺激！”
柳翊把喝完酒的空瓶甩出去，道：“你觉得那个大人物了怎么样？”
“你说王凤怜？我觉得挺漂亮的。”
柳翊摇摇头，道：“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张少秋不知道，但他很好奇。
“滨海王家。”
“他们怎么会和江城有关系？王家大小姐也会来这种地方？”
“这谁知道呢？总之，江城远比我们想像的复杂。”
张少秋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道：“或许我们应该去找谢旻。”
柳翊叹了口气，道：“谢旻的事也够复杂的，昨天乌鸦把谢旻以前的一些东西寄过来了。”
“不论如何，我总是想快点见到他的！”
柳翊一笑，道：“可惜那家伙不会喝酒。”
有些人，你不和他一醉，仿佛就有莫大的遗憾。谢旻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江湖险恶多风波，幸好，海内尚存知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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