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乡村的夜晚来得要早些，没有城市的喧闹和吵杂，乡村的夜晚是静谧的，没有城市的琉璃灯光和歌舞升平。当夜幕降临之时，西方还留有一些余晖，天际间为一片红色所笼罩，慢慢地越来越淡，最终为黑夜所弥漫。远处的山峦由清晰变得模糊，在星光、月光下被勾勒出淡淡的轮廓;村边的大树由影影绰绰变为一座座绵延的“土包”;农家屋舍、乡村土路等一些熟悉的景观隐藏其中;没有高楼大厦的阻隔，没有霓虹灯使人眼花缭乱，乡间的土路泛起的淡淡的白色，蜿蜒伸向乡村的角角落落。农家小院里射出的灯光为乡村的夜晚增添了一地那特有的色彩，短暂的明亮之后，夜，恢复了原本的面目——漆黑。

        汪美章从保安团出来，丧魂落魄，魂不守舍的往回走，惶恐恐，如丧家之犬，轻飘飘，似水上浮萍。一步一颠簸，三步两踉跄。路两边，蝈蝈、蛐蛐、田鼠、蛇类和池塘、水田的青蛙合凑一曲乡村夜晚交响曲。

        到周坎，昏暗的月色中，一个雪白的、毛茸茸的东西从草丛窜出，距汪美章四五尺远，他吓了一大跳，点神一看，隐隐约约，路边成了一片白色的雏菊园，细碎的花瓣被风吹拂着，铺了一地。这是一个圣洁的地方，这是一个白色的世界，这是一个没有龌龊和丑陋的地方，这是一个没有贫穷和垃圾的地方。汪美章的灵魂都已经提炼到了极其纯洁，纯美，纯然的境界了。

        昨日的芳华，成为今日的梦魇，化为一抹虚无的白，以针的尖度刺穿心房的厚度，汪美章扪心自问：我是否该丢弃这复杂的情愫，在它演变成苦痛之前，白色，是骨肉亲情浓重的色彩，孤冷的月夜，凝结大地的一切，借助萤火虫的光辉，我看清了母亲斑白的微，不曾用心去留意，纵使用尽思念也再难挽回。他听着路边那些小生灵淡淡的歌，你们唱给谁听？曾经悲喜与共，而今天地相隔，每忆浮生，恍然如梦。纯白的梦，梦里无梦。霎时地角天涯，唯有清风入耳，酒不醉人，醉生梦生。生灵们淡淡的歌，是思念，是曾经，是思念碧空万顷、闲云浅淡。

        他如痴如梦，细细一看，原来是一只洁白的小兔子，它是那么可爱，那么讨人喜欢，他想抓住它，向前猛跨几步，兔子也向前跑几步，他停下来，兔子也停下，他认真瞅着它，它也不避讳，两只眼睛看着他，那雪白的绒毛间，套着鲜红边框的眼睛格外迷人，他开始走，它也走，始终保持一定距离，汪美章甚是奇怪，这难道就是我们乡下人们常说的“宝”吗？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好在有个作伴的，也是美事一庄。他们就这样走着走着，来到周坎西边山凹，汪美章汗毛直竖，这里过去是“鬼地”，经常有人背“鬼”进家。

        一户郦姓人家，住坎上山坡，三男二女，其乐融融。郦家二儿子，26岁，结婚三年，刚生下一男婴，他去城里给老婆买点补品，傍晚，回家路过坎下，遇到一老妇人蓬头垢面，饥肠辘辘坐在路边，冻得全身抖，看见有人来，就哀求道，“好孩子，行行好吧，你看我一个老妇人，几天没吃饭了，饿得实在走不动了，我离家很远，可不可以到你家留宿一宵？”

        郦家二小子刚得子，心情好，一看老人着实可怜，帮老人一把也是应该，就满口答应。老人说，

        “孩子，我实在走不动了，你可不可以背我一下？”

        鬼是不能走路的，“她”不能走着到人家，他就背起老人到家了，轻轻将老人放下，让她坐在堂屋书几下面，老人一个寒颤，忙说，

        “哎哟，孩子，我的头好疼，赶快扶我到房里去。”鬼不能见人家“香火”，因为“香火”上供着人家祖上，他们也是“鬼”，所以，只能离开。二小子把她扶进房，去给她弄点吃的，不一会，端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进来，却不见了人，他四处找，没有人影，很纳闷。

        晚饭后，一家人洗漱后，都睡下了。到半夜，婴儿饿了，要奶吃，哭起来，吵醒了郦家老二，他起来，点上灯，“哇”叫了起来，他看见老婆吊在房里屋梁上，大呼，

        “快来人啊，不得了了，出人命啦！”

        原来他背进来的是个“吊死鬼”。

        汪美章听说其他人也背过，他害怕，大步流星，快走，兔子也小跑着，总是在他前头。他又害怕起来，难道这兔子也是“鬼”？就这样到了恺悌桥，哎呀，坏了，这恺悌桥怎么被水淹了，波涛滚滚。天没下雨，哪来这么大水呢？我怎么过去呢？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他正犯难时，对面漂来一叶扁舟，小兔子稳稳站在船头，船靠到他身边，一跃上了船，过了河，他回头看时，河还是原来的河，恺悌桥还是原来的恺悌桥，风平浪静，哪有什么波涛汹涌啊，船又从哪来的呀？这里就是怪事多。上次“鬼下账”，这次又是大水，唉，真是怪事连连！

        他继续走着，兔子在前面一蹦一蹦的，就是那么五六尺远。他到了家，打开锁，推开门，点着灯，桌子上的菩萨看着他，贡品还在，一股檀香味，顾不得这些，他关门，看见兔子就在树下，他想把它抓住，让它也在家里休息，怎么说它也陪了我一路，不能让它在外面，但就是抓不到，就五六尺远。他没办法，睡下了，累了一天，疲劳极了，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哎呀，梦中，他轻轻将粉帘撩起，一张大而柔软的床褥整整齐齐地叠着，粉色碎花边，与淡粉色地铺只相差短短几厘米，缨丝梦床，浅浅的粉纱遮掩得如梦境般奇幻，夕雾花绒静静地贴着帘布，由红木床柱系着，床前粉桌上摆着小巧精致的他和孙凤仙的照片，蕾丝铺在外一层，窗外的美景印入眼帘，就那么静静的.....

        他走出房间，看着宫殿般房子，那浪漫与庄严的气质，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雍容华贵。清新不落俗套，白色灰泥墙结合浅红屋瓦，连续的拱门和回廊，挑高大面窗的客厅，让人心神荡漾，文雅精巧不乏舒适，门廊、门厅向南北舒展，客厅、卧室等设置低窗和六角形观景凸窗，餐厅南北相通，室内室外情景交融。白木栅栏，尖耸的褐红色屋顶，青绿草坪，充满异国情调，房内欧式壁橱、古典风格的暗格酒柜，里面摆放着古今中外的各种高档美酒。

        日出三竿，一觉醒来，揉揉眼睛，竟然现自己裸睡在母亲的坟圹里，兔子在五六尺远地方看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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