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战阵间
楚夕若知他内里自苦,玉容含绯,又黯然说道:“两军交战,岂能无人死伤?咱们既已下定决心,便自该将生死置之度外。就算有朝一日,如此境遇同样轮到了你我身上……那也依旧该从容应对。”
“我并不怕死。”
少卿嗓音沙哑,先是沉默片刻,方才继续说道:“可我不愿眼睁睁教旁人前去送死,更不愿让你受了哪怕半点损伤。”
恍惚间,几许月光斑驳,筛落在二人脚下。随风沙沙晃动摇曳,弥散数点料峭清寒。
少女道:“义父既肯将大事托付与你,原是对你信任有加。你若执意沉沦颓废,岂不辜负了他老人家一片殷殷重托?”
此话如当头棒喝,令少卿猛然惊醒。随身子一阵轻颤,往日种种便如走马灯般自眼前浮现掠过。如今璇烛已死,自己身为弟子,便唯有秉承遗志,使其在九泉之下能得瞑目。
他心中思绪蔓附,忽觉掌心冰凉微沁,正是楚夕若缓缓上前,轻轻握住自己一只沾血右手。又目光柔和,默默然从怀里寻出创药,开始小心处置那上面伤处。
二人贴近而站,丝丝清气吹撩颈间,反倒令少卿不觉如何吃痛。俄顷,他臂间皆已敷好创药,楚夕若遂又垂下手来,在其耳边道了声:“走吧。”,而后先行迈开脚步。
少卿脸上一怔,遥见那倩影窈窕,眨眼匿于林间,心中亦不由蓦地涌起一念。
但教自己一日犹在人世,便绝不令胡马踏足江夏。
经得一夜歇息,众人大多已恢复体力。当下依照昨晚定计,由顾楚二人带领人马,分别前去阻碍金兵动作。一番奔袭下来,除因金营戒备愈发森严,以至再也无机可乘,其余两桩事情倒皆还算顺遂。
不过孙二虎久经沙场,行事确有其过人之处。既发觉所派出探马频频被杀,索性不再平添伤亡。转而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往往一天下来只向前行进二三十里,以至虽同江夏城池业已近在咫尺,却是直至第四日黄昏时才兵临城下。
而少卿等一路跟随,亦在远畔一处隐秘林中蛰伏暂待,以伺同城中众人彼此里应外合。
自此一连数天,金人并未急于开战,便加紧在营中赶制云梯冲车,以备到时攻城之用。
那日众人前去袭营,折损三十四人虽大多当场殒命,但也尚有数个侥幸未死,反遭金兵生擒活捉。
孙二虎恼恨他们暗算偷袭,故便在两军尚未交锋之前,每日将其中一人捆缚来到城下,命其向墙上守军劝降。
这些人个个身上带伤,又受金兵连日非人折磨,往往临到阵前便已皆只剩下一口气在。当中破口大骂者有之,缄默不言者有之,痛哭流涕者亦有之,却无一人遥尾献媚,果真对城中同门开口劝降。
金人恼羞成怒,遂奉了主帅之命,每值日暮之际,便在众目睽睽下割去俘虏首级,并将尸身收敛,只把人头高高悬于辕门之外。
少卿等藏于暗中,每见此景无不怒目欲裂。数次谋划欲要前往救人,可金人却对此早有预料,非但周遭向来守备森严,营中更有马队严阵以待,一旦贸贸然前往动手,那也不啻自投罗网,反而正中旁人下怀。
至于城墙之上,慧能一干人也同样义愤填膺,叫嚷着要出城决一死战。但好在邢懋言素来缜密持重,终于还是劝住众人不可轻举妄动。更在这最后几日里同何之遥等上下奔波,将各处城防愈发加固。
山雨欲来,黑云压城。城内外两方义军既都无动作,金兵便依旧继续杀戮。直至第六颗人头挂在辕门,所得俘虏再也不剩一个活口,孙二虎才终于下令攻城。更下定决心敲山震虎,待城破之日,便将里面一干冥顽不灵的宵小一个不留。
次日拂晓,东方擦亮。城外义军发觉金兵早早举炊造饭,自有标统尉校提领本部人马,有条不紊排开阵势。不多时,各派耋宿也携门下众弟子登临城墙,双方一触即发,势必将有一场血战鏖斗。
“嗖!”
便在守军严阵以待关头,随一声锐利嘶鸣大作,一团血肉模糊之物竟划破天空,重重落在鼓楼前面空地。
众人勃然变色,纷纷转头来看,却见前几日被金兵所杀一名青城门人尸体,不知被用何种手段远远抛上城来。而还不及众人抚平惊魂,耳边竟又再度传来声声巨响,正是又有四五具尸首先后飞腾而起,分别落在城中各处。
另一边厢,少卿亦同样瞠目结舌,眼睁睁见同门尸身摔作肉泥,只恨不能即刻将金兵斩尽杀绝。
不多时,许是这血肉铸就的弹丸已发射殆尽,漫天又是一片熊熊火光。偌大巨石涂满焦油,熊熊燃烧肆虐,打在城墙霎时四散崩碎,只在上面留下一处深深凹痕。
“你同人留在此地,我先独自过去看看。”
少卿举目四望,忽看见远处一座小丘之上,有一名好似军校之人正自发号施令。适才那众多霹雳巨石,也俱是自同一方向而来。
他脑内闪念,知这山丘背后势必非同小可。楚夕若秀眉微蹙,见远处金兵已在矢石掩护下大举进攻,冲车嘎吱吱行驶到护城河下,里面军兵开始往水中填土。心觉还应兵贵神速,故无论如何亦要率人与他同去。
左右拗其不过,少卿只得姑且答允。一行人遂悄无声息,绕道一圈赶至那土丘背后。而放眼所见,赫然竟是三具庞然大物,正并排矗立巍巍。
这机械上下木铁造就,一条转臂长逾数丈,末端安置弹弓,中间则装有重物适配。最下方踏车之内,数个精壮大汉正卯足气力,将那重物高高绞起。跟前自有其余兵士放置石丸,并在上面点燃烈火。随那重物轰然坠落,石丸顺势激飞,阴风惨惨聒噪双耳,直教人听后瑟瑟不寒而栗。
少卿手心沁汗,见这三架投石机被日光照出参差阴影,频频将巨石射向江夏城墙。那城墙虽说坚固,却绝难抵挡这般猛烈攻势。长此以往,必将在上面生生撕开一道缺口,使守军失去当前屏障。
“咱们得将此物毁去,否则江夏必难以撑过今日!”
楚夕若手执锵天,念及城中数十万百姓存亡,忍不住在心中愈发起急。可才一动作,却又被少卿拉住手臂,示意她先朝两边察看。
她放眼一望,只见这小丘地势颇高,更在那投石机处隐隐形成洼地。故即便当前北风朔朔,周遭却独得以波澜不惊。
不过倘若仔细观察,却不难发觉此刻东西两侧密林无风自动,隐约更有点点寒芒闪烁,无疑乃是暗中藏有埋伏。
少卿目光灼灼,回头一望身后众人,遂在心中暗暗拟订主意。掌心催劲,吸过身边一人佩剑,同少女压低声道:“待会儿我先设法将敌兵引开,你再领其余之人出去,把这些物什一把火统统烧个精光!”
少女轻点点头,匆匆向他道声保重。二人当下各自行动,楚夕若携预先从校场赶来一众官军暂留原地,少卿则率两派之人前进,一路悄无声息,行抵到同那投石机彼此不足百丈,才骤然间吐气开声,直震得四下草木林石簌簌作响。
果不其然,众人自其带领下纵向杀出,直奔那三架投石机而去。而几乎便在同时,左右林中猝然金鼓振天,两哨马队便如钢刀斜插,分从侧面风驰电掣而来。
鲜血横飙,腥气扑鼻。金军以逸待劳,更兼马上作战,来势可谓汹汹。众人虽以寡击众,但却胜在武功不俗,故双方兵锋撞在一处,顷刻皆各有损失。
少卿剑刃狂舞,认准近前一骑手凌空便抓。那人大惊失色,慌乱中忙以长槊刺出,却被少卿愤而夺在手中,随之怒目圆睁,膀间奋力,将其整个掷下马来。
那马匹骤受惊吓,嘶鸣间急抬前蹄,猛地踏在主人胸膛。先前金兵躲闪不及,霎时口吐鲜血,就此直挺挺死于当场。
少卿三两纵跃腾蹈,反倒平平落于马背。左手揽辔,右手挥剑,一声呼哨间径直朝外猛奔。其余众人见状,忙纷纷效之于后,一时百余人各自抢夺马匹,紧随少卿将金兵引向别处。
金兵数目众多,粗略观之当有千余,再加连年征战不断,人人皆极勇悍。故即便伤亡颇多,却依旧杀气腾腾在后紧追。两彪人马相距十几二十余丈,金兵中有人接连左右开弓,嗖嗖羽箭嘶鸣作响,射向前面少卿众人。
众人掣动兵刃,格落背后飞箭。而见对手武功了得,金兵遂又改变策略,转而直射众人所乘马匹。
此法果然奏效,不多时便有为数不少之人纷纷坠马,只得留下来与敌性命相搏。
少卿策马驱驰,回看他们先后死于金人刀剑斧劈,铁蹄践踏之下,但却终归无力相助。只得率其余众人愈发疾驰,好为楚夕若等更多争取时间。
随两方追逐渐久,少卿心中愈觉异样。发现后面追兵虽不依不饶,但却并不急于决战。回想适才城下攻坚,孙二虎身为主帅反而迟迟不见现身,那也实在大为反常。
陡然间,他忽如梦惊醒,知在那密林中必还藏有另外一支人马,专等着楚夕若前来突袭时再行杀出。
一念至此,直教少卿如芒在背,心脏狂跳突突。勒住马头调头折返,又往身后敌兵迎面直冲。
金兵大骇,尚不等回过神来,少卿却已疾若驰鹜,如魅影般蓦地闯进垓心。
他手中长剑呜呜轻鸣,隐约更有一层青芒跃然晃动,霎时便教近前数人命丧黄泉。而见同袍惨死,众金兵顿时大怒,数十条长枪大戟分从四面八方而来,誓要将其当场碎尸万段。
少卿紧咬牙关,将剑刃抵过头顶。“铛”的一声金铁交鸣,竟是生生凭借自身之力,抗下众人如此合攻一击。只是他虽犹可支撑,胯下坐骑却已力有不逮,鼻里喷出一片灼热白气,四条腿猛然向下弯曲。
他猝失凭借,就此从马背上摔落,电光火石间以剑尖拄地,自刀枪林立里一跃腾空。又右臂急转,掌心较劲,三尺青锋往前疾飞,摧枯拉朽般连将数人当胸贯穿,这才猛地插入一块偌大巨石之上。
彼时金军马队现身,追赶少卿等人一路向北。楚夕若忧心如焚,遂匀出当前一半人手,命他们转而前往接应。自己则拔出锵天,振臂一呼,率其余人等径直往那投石机处冲去。
渠料众人不过行抵中途,便见一旁林中麾盖招展。正是孙二虎披坚执锐,提领一干部曲亲兵笔直杀来。
倘粗略估算,此刻楚夕若所携人马可谓要比金军多出不少。但金人数目虽寡,大多皆为沙场百战劲卒,往往得要三四义军合力,才能勉强与其一人匹敌。再加主帅面前无不立功心切,一时竟反而将义军打得只剩招架之功,战线一度几近崩溃。
楚夕若额上沁汗,对此颇有些措手不及。眼见跟前不迭有人倒下,只得掣动锵天,接连杀伤敌众。乌光腾涌间激起鲜血雾散,不多时就连面颊上也都溅落点点殷红。
她于战阵中大张旗鼓,自然引来孙二虎别样注意。当下脸孔一沉,气势汹汹策马而来。
他手执一柄明晃晃的战斧,猛地斜贯疾劈。虽尚未触及肌肤,然上面浓烈血腥却已令少女几欲作呕,只得挥舞锵天,牢牢护在自己胸前。
自那夜一战过后,孙二虎已深深领教锵天之利,端的切金断玉无所不能。故在此次刻意避开其两边刃口,只以战斧猛然砍在剑身上面。
二者彼此撞在一处,发出阵偌大轰鸣。楚夕若手臂发麻,下意识向后急退,俄顷总算借一记虚晃势头站稳,随后进手数剑如行云流水,分别刺向孙二虎周身要冲。
孙二虎倒也沉稳,知以当前义军本事,时候一久必被己方全歼。遂一改最初气截云霓,转而招招式式严守门户。
如此一来,楚夕若却不由愈发心急。再加耳畔连番传来投石机所发凄厉嘶嚎,遂剑尖轻挑,直指孙二虎腕间脉门。
孙二虎不敢怠慢,又是竖执战斧以作招架。可未曾想她此举竟醉翁之意不在酒,眼见身前因对手撤势而现出一条罅隙,立刻倩影一展,翩若惊鸿,转而往那投石机所在纵掠而去。
孙二虎大怒,赶紧催马疾追,终于在战团边缘同她再度交起手来。
他高呼道:“楚姑娘!昔日汴梁一别,再见果然已是刀兵相向!”
这双方一个戎马倥偬,征战半生,一个武功超群,世所罕有,二者各使兵刃,又是接连二十余合斗过。孙二虎战斧呼啸,自空中舞出一轮慑慑残影。楚夕若气息一窒,却无暇同他理会,五指攥握锵天,反手一剑朝其小臂侧削。
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却为昔日广漱宫中不传之秘。孙二虎不明所以,照旧举斧格挡,可眼见那剑尖业已同自己不足数寸,随楚夕若玉腕轻转,三尺剑身竟忽改变来势,乌光大作间反而向上猛挑,直往自己颈间刺到。
孙二虎脸色剧变,仓促间只来得及将躯体斜倾,总算勉强躲过一桩飞来横祸。只是他本人虽得幸免,所乘坐骑却遭锵天正中,一声悲鸣后直接被其斩落马头,喷出滚烫一腔热血。
楚夕若大喜不已,登将孙二虎弃之不顾,继续往那投石机处急奔。
然孙二虎应变着实不俗,从马上跌落后只一个挺身,便稳稳站定脚跟,又抄起战斧,从后面汹汹杀到。而趁适才二人剧斗之际,更有一众亲兵前来护卫,刀剑交织如一面巨网铺天盖地,霎时反将楚夕若死死困在中央。
众军四下乱刃猛攻,楚夕若只得频以锵天护住自身。饶是如此,不多时却还是觉右肩吃痛,正是已被敌兵持枪刺中,顺势划开一道骇人伤口。
她倒吸一口凉气,左手化指,下意识凌空疾点。那持枪那兵士固然勇悍,毕竟难以招架,霎时兵刃脱手,自己也蓦地向后飞跌。
而见其所到之处,反将众同袍砸倒大片,四下哀嚎之声不绝于耳,楚夕若强忍吃痛,也忽在脑中寻思出来一计。当下锵天连纵,曼舞乌光,迫得身边金兵纷纷闪退不迭,自己则借机欺身直进,伸手抓在跟前一人背心。
电光火石之间,她又吐气开声,将其骤然掷出。这足足百十斤重之人竟被少女举重若轻,正砸在那三具投石机中,离此最近一个之上。
但听一声闷响传来,正是那军士脊背折断,口吐鲜血而亡。反观那投石机遭逢重创,一条转臂先是左右剧晃,同中间重物连接处的榫卯吱吱作响,随后终于再也难以为继,轰然间就此土崩瓦解。
在踏车之中,原本一众壮汉赶忙向一旁飞奔躲避,却仍旧有数人被这偌大机械压在下面,眼见已是活不成了。
“冥顽不灵!死有余辜!”
见投石机已被毁去其一,孙二虎两眼血红,一时几将满口钢牙咬碎。大吼大叫命部下闪退一旁,自己则要亲手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
只是还不及他舞动战斧,远畔忽然响起阵阵马蹄嘈杂,俨然似有大队人马正往此间飞驰赶来。
孙二虎大喜,只道是先前所派出骑兵已将少卿等人剿灭,而今正好同自己形成合力。忙高呼鼓舞士气,令众部曲务必坚持不懈。可等扭过头来一望,霎时间竟不啻身堕寒窟,笑容瞬间僵死在了脸上。
但见远处尘土纷扬,一行人等于马上衣袂飘荡。最前头处,一少年眉宇峥嵘,目胜飞星,兀自催马极速向前。
他手中利刃寒光璀璨,沥沥暗红自剑尖横飙飞洒。等到双方业已接近,当即双足蹬空,拔地骤起,自人群中势如破竹。
“姓顾的!”
楚夕若喜极而泣,两行清泪瞬间溢出眼眸。又剑气昂扬,如开似辟,顷刻竟在孙二虎身上刺出大小十余伤口。
孙二虎脸色铁青,虽说所受之伤皆非致命,实则心中早已方寸大乱。眼睁睁见来人纵横奔行,生生将己方战阵分割,唯有疯也似的持斧左劈右砍,到头来却是浑然束手无策。
少卿大叫一声,认准剩余两具投石机奋而发掌。那庞然大物难以承受如此惊人巨力,摧枯拉朽般先后化作满地残铁败木。跟前焦油遇火则燃,眨眼腾起一片烟炎涨天,个中夹杂鬼哭狼嚎,以及人肉烧灼恶臭,端的恍若人间地狱一般。
“都与我撤回山上!”
孙二虎目眦欲裂,率领残兵且战且退。金兵久经沙场,倒也果真堪称精锐。即便在少卿等人如此突袭之下,一俟听闻主帅发令,登时掩护着各自动作开来。不多时纷纷在那山丘之上稳住阵势,又居高临下,朝义军连发箭矢。
此刻少卿已与楚夕若汇合,来不及彼此多说什么,遂命众军分从左右包抄。二人则同其余江湖好手迎头直进,身冒如蝗箭雨冲上山岭。双方再度白刃相接,顿教金铁交鸣之声响彻云霄,断臂残肢不迭从山上滚落坠下。
少卿剑势流转,连杀身边数人。抬眼见远处江夏城下烽烟滚滚,金兵早已踏过护城河堤,正借云梯向上攀登。墙上守军殊死抵抗,不迭将热油滚石向下抛掷,虽说局势依旧危如累卵,但好在投石机既已被毁,城防压力可谓减轻不少。
他心念电转,当下自怀中摸出预先所备火箭,指端较力将其射向当空。
那火箭呼啸嘶鸣,自天上绽开一团绚烂焰火,不多时江夏城门大开,自城中涌出一彪人马,最头前者身披袈裟,体型肥硕,手中两柄戒刀上下翻腾,大破敌众,赫然乃是慧能和尚无疑。
楚夕若倩影连纵,乌光暴涨浴血敌阵,又高声大叫道。
“金人大势去矣!随我为惨死同道报仇雪恨!”
众人心头一懔,念及遭金兵当众枭首六人,以及先前袭营时死难兄弟,顷刻间无不血红双眼。一时刀剑齐出,罡芒大作,搅动朔风凛冽迸飞。
孙二虎面目狰狞,怒极关头犹欲再战。奈何当前两边战线尽皆受挫,重重死境之下恐怕便教兵仙转世重生,实则也已再无回天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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