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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从心


  “接着去逛逛。”闻横川道,然后指了指金水上的画舫,“逛完可以去包艘船,散心也可以,吃点元宵也可以。”

  喻子衿想说自己已吃过不劳费心,可看他一眼,他这个人二十有三尚未成家,据说什么侍妾通房都没有,很长一段时间有人以为他是断袖,可他偶尔又会和哪个卖艺不卖身的花魁有过风流韵事,隔三差五去风华楼寻花问柳,想必他家也是清清冷冷,要吃元宵也只能和戚衍那木头吃。

  又恍然记起除夕夜见了他,身边一个小七一个戚衍,都是一身黑,在街头也不知做什么。

  “岐王年岁不小了。”她回神以后,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成家是大事。”他猜到她在想什么了,淡淡道:“我不在乎多等几年,至少不能让妻子空守近二十年。”

  他这性子该是因贤思太妃而起,很难相信他平常整日风流来风流去还会在乎这个。

  闻横川像是读心一般,接着道:“风流归风流,风月之地,我花钱美人花色,是等价交换,谁也不欠谁,成家总归是另一回事。”

  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儿,难不成还不许上青楼了吗?没成家以前随意风流,成家以后便是另一回事了。

  “你也不小了。”闻横川提了一句。

  喻子衿眼神不变,淡淡道:“没有必要。”

  “我如今一样过得很好。”

  闻横川勾了勾唇角,道:“的确,你又不缺人陪。”不过也是个守活寡的,这话他没敢说。

  二人行至夕水巷,她显然对口腹之欲没兴趣,闻横川买了几串烤肉,她都拒绝接受,只得自己消受了,看着糖人,问道:“那东西你吃不吃?”

  ......

  “阿爹,我想吃糖人。”

  “不准!你才刚在换牙。”

  “那牙换好了,下次你给我买吗?”

  “只要换好了,你爹不给你买,娘也给你买。”

  ......

  便再也没机会买了,这为数不多的记忆,只记得了又错过的一件事。

  “嘿!”闻横川又叫了声,喻子衿如梦初醒,他复而又问一遍:“我问你吃不吃糖人?”

  话虽这么问,却也做好了她说“不”的准备,只是他实在吃不惯,也不会自己买了,怎料她道:“好。”

  闻横川愣了一下,然后摇头去买了,特地挑了个小人,免得她浪费,她眼底总算有了些光芒,伸手接过,捏在手上,轻轻咬了一口。

  太甜了,为她不喜......

  嚼碎了咽下,她轻声道:“太甜了。怎么小孩都喜欢吃这些东西。”

  他以为她是在说柳子墨,刚要说自己也不喜欢来着,见这如川如泽风华绝代的射卿捏着一串糖人,左掌捂住了双眼,深深地喘息起来,转身甩开他走了。

  闻横川立即跟上去,她逃到灯火阑珊处,被他追上,喻子衿冷声道:“松手!今晚不做数,我再赔你个条件。”

  “是我做错了?”闻横川问道。“那我道歉,灯会还未散呢。”

  “不必逛了,你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我不会被你拉拢。”

  “谁说我要拉拢你?”闻横川问道。“我在追求你。”

  “那我说,我不会被你追求,行了吗?”她还拿着花灯,被攥着的手还捏着糖人,说着这话。

  “你很喜欢自欺欺人?”闻横川问道。

  “你是觉得自己多有魅力?”她冷声反问。“你自信得过了头。”

  “你只是在逃避在害怕而已,我看见了,你在玄武街,你在嫉妒。”闻横川拉着她的手,知道要拿下她唯有今晚这个机会,只要她离开,她的理智就会很快占据上风,毕竟她还有那么大一个家要养。

  “是,我的确在嫉妒,我只不过在嫉妒你为什么能活得那么自在!”喻子衿厉声呵斥他,“你可以随意追求,随意逢迎,想要什么都可以去争取,可我不行。”

  哪怕她知道自己爱慕着谁,也不行。

  “你放手吧,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她淡淡道。

  “你以往厌恶我不是因为我算计太多了吗?”闻横川凑近一些问道。“你现在不也在算所谓的好处和坏处。”

  “我只是不想自寻死路。”喻子衿闭上眼睛,后退一步,他又再近,她再退,直至退无可退。“趋利避害,人之本性。”

  “希夷,选我对你而言有那么困难吗?”闻横川问道,“哪怕你哪天金盆洗手,还政今上,也不行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喻子衿冷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现在不针对你,已是我对你最大的容忍,你的狼子野心,我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你的那些小动作瞒不过我的眼睛,哪怕你现在所谓的追求,里面又掺了几分真心,几分私欲?”

  闻横川忍不住笑了,笑出了声,他就说了,他告诉过蒋斌,这个人没那么无害。很多时候她看得最清楚,恰恰是因为她的目的很单纯,而且不想要更多。

  “我没打算要你干什么,我只要你什么都不做的看着,你想自保,可以,无所谓,在你的那片小天地里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只要你不碍事而已。”

  “但凡你有一点加害我主的行为,我都不会容忍。”喻子衿瞪着他,“你我决裂,仅是时间问题,如今不过是有共同的利益,共同的敌人,我对你和颜悦色几分,你真以为我有多好说话?”

  “好。”闻横川道。“既然话说开了,趁我们还没决裂的时候,该干嘛干嘛吧。”

  “我刚刚看中了些好东西,随我去看看。”闻横川道。

  喻子衿觉得他真是不可理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怎么还要纠缠,她使力反抗,闻横川又开始巧舌如簧的蛊惑:“人生得意须尽欢,射卿大人,你我走的路都是绝路,都不知晓还能苟活多久,最后的结局又会走向哪里,既然还有时光,我还想试试,你若真的不抗拒,不妨就把这当成你我二人的一个秘密。”

  “谁也不会知道。”闻横川贴在她耳畔,轻声道。“人世不过白驹过隙,既然心动,便不要以后再来后悔。至少我是如此,射卿大人如果真的一点心思都无,你真气尽出,便可把我推开。”

  “若觉得我说的有道理,那就跟我来,以后的事情归以后,虽立场不同,哪怕虞瑾瑜也与蓝秋封有过一段真心,你呢?”

  “日后要做抉择,岂非更加痛彻心扉。”她问道。

  “痛也不过痛那一遭,之后你我生死有命,清明记得为故人上坟便不负相交一场,死的人,反倒解脱。”他见她意动,自然更加勤快游说。

  日后,日后如何,谁说得准?

  “走吧,不想看看我要买什么送你?”闻横川握住她冬日里总是寒凉的手掌,拉她走向灯火中。

  是否当年,母亲也是如此,明知不可为,仍为之?

  是否将来,也要有一天,在回忆之中,记起一段未竟的往事?

  她捏着糖人,一瞬之间模糊了视线,看着这玄衣背影,闭目片刻,反握住了他的铁手。

  闻横川回头一笑,背着灯火,喻子衿把脸埋向一边,似不情不愿。

  “坦率一点,没什么坏处。”他道。

  “闭上你的嘴。”喻子衿咬牙斥他,他东拐西拐,来到一处首饰店,她便服出门挽的自然是未婚配的女子髻,两鬓头发交于脑后盘了个花苞,与其余青丝一同为发带束之,发尾以发带束着。闻横川挑了一串发带,紫色嵌着金丝,想想她常穿的衣服,这样的搭配显然是蓄谋已久,且那发尾的发带,还有一对金铃,张扬得紧。

  “你......如此张扬我岂会佩戴......”她说话有些结巴,自然坚决不要,闻横川到她身后去捞那纵然束了也垂到膝盖的发尾,二话不说拆了原本的素色发带,把这张扬得很的系上去,道:“那就今晚先戴着,以后有机会再说,没机会你压箱底也无所谓。”

  老板娘笑着不说话,这是定制的,的确是蓄谋已久,而且这也是岐王府自己的产业,难得看王爷送这送那的,以往他送美人东西也只是客套还礼,人家肯定给他绣了个香囊什么的,倒是第一次看他倒贴,只是不知是哪家姑娘,面生啊。

  喻子衿只好任他忙活,他把原来的发带都拆了换上新的,他捏了捏下巴,道:“青色可能会好看些,我倒是忘了你这原貌不适合紫色,平常时候看惯了。”

  她原貌就像手里的兔子花灯一样啊,不过主要是她身上的衣服是白的,这么搭有些奇怪。

  “王爷,里头恰好还有套青色的,绣的是银线,要不换了?这铃铛可搭个银的。”

  闻横川当即拍板,“包上带走。”

  喻子衿就怕他还要换,松了一口气,他把铃铛发带拆了,帮她把发带换回来,紫的也没退,说给她换着用,她倒也不拒绝。

  “我又想起一个你铁定喜欢的东西,不过这时候估计没得买了,改天再送,现在再给你挑副饰品如何?”

  “我不会戴的。”喻子衿摇头。

  “今晚戴戴无伤大雅,以后若有机会也可以戴着,不成你就压箱底。”闻横川道,老板娘悄悄请闻横川入内,见那姑娘有些冷淡,自然便拿了镇店的宝贝。

  “西瑜辰银所制的额饰与发饰,是一套,是这聚云楼的招牌。额饰前端五枚西瑜月光石,是传说中西瑜哈勒哈尔萨赠与寒桑的传说至宝‘马塔哈桑’,原品已经损毁了,这是仿制的。”这东西,贵惨了。“最搭青绶银线的那套发带,若衣装为淡青或白,都会很合适,属下看那位姑娘正适合。”

  毕竟是王爷的店,虽然大出血,该给就给了,王爷也不是心疼钱的人。

  闻横川看了眼便十分满意,这套首饰放在这有段时间了,却没人能买走,足见多贵,或说想要的女人们买不起,男人们觉得花那么多钱买套首饰没有必要。

  喻子衿见了盒子里繁杂的饰物,不能苟同的摇头,闻横川把她拉进去坐下,道:“戴看看吧。”

  “出去就得摘下来。”她说道,这东西太显眼了,闻横川身边有女人可以,太打眼了就不行,若被认出就完了。

  “好。”闻横川道,店里的人轻手轻脚的帮她换上,她坐在台前,看着镜子,有些出神,什么时候,自己也已不知不觉到了女为悦己者容的年纪了,流年似水,果真不假。昔日繁华来不及留恋便已逝去,如今浑浑噩噩,或许如他所言,及时尽欢,也不是坏事。

  那额饰上的玉石在店中暗处还会熠熠生辉,问了才知是西瑜月光石,此物惯来稀少,在西武也是有价无市,更别说东离这种地方了,这分明就是一组,不知何处得来的。银链串着玉石挂在额上,发后则是交缠的银链,最终银链尽数收束于发尾,银帘装饰在最尾端。

  “站起来,转过去看看。”闻横川饶有兴致的看着。

  她难得有了一丝羞怯,也照他说的做了,待背对他以后,闻横川赞一声“美极了反不似你”,被她剐了一眼,然后叹息道:“拆了吧。”

  “不必现在拆,我在后门安排了车马,可以直接上船去游金水,不会给人看到。”闻横川笑道。

  “不愧是你,一环扣一环。”她似褒似贬的说道,但还是不反对,闻横川就知道她嘴硬心软,带她绕着后门出去,这两人一人捏着半数离卫,一人捏着七言府,真有心要瞒什么事的确不难,只是偶尔一次可以,太密了难免会出纰漏。

  闻横川坐在车上与她一人一边,她跪坐时是极其规矩的,心下不由在想:这女人虽不至于大家闺秀那般讲仪态,可还是有些正经。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喻子衿便也和他目光相接,上下打量了一阵。

  她是极少正眼盯着他打量的。

  “在看什么?”闻横川问道。

  “你在岐地是否出入于军前?”闻横川此人武功极高,与蒋斌和先帝一样,都不是白白嫩嫩的公子,肤色都会暗一些。与先帝那样壮硕的人不同,闻横川与蒋斌都是极其精瘦干练的,蒋斌仗打多了难免戾气重一些,闻横川虽没什么戾气,也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但她见过他杀人的样子,那时总做不了假。

  “的确,毕竟岐地与南泯接壤,少不得一些小摩擦。”闻横川道。

  “怎么会想挑了手做兵器?”喻子衿盯着他那双乌铁手,本体武者与横练功夫还有所不同,单练身体一处使其登峰造极岂会是容易之事,通常而言不会有人耗费十余年的时间去练成,余生还要坚持保持,虽然是真的有优势,这么多年她做过暌违堂主,做过射卿,见过的本体武者也不过双手之数,先天独他一人。

  “外物总是不可靠的。”闻横川抬起了手,失笑道。“且当初练武时,只听先生说本体武者最是霸道,便学了。”

  有些时候,他的本性也挺容易看清的。喻子衿不再问了。

  譬如不靠外物,譬如专修霸道,譬如练了便练到了底,练便练到最好。可他是个王子,如此坚毅,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若非前几年大变之时他不在京城,先帝与诸位皇子又十余年没见过他了,这东临可能要更乱一点了。

  虽说如今也挺乱的。

  等马车停了,正是金水边上灯火阑珊的多子巷口,往前可以直接绕到岸堤桃花津,他要安排果真是安排得滴水不漏,可以走最少人看见的地方,喻子衿提着衣摆下车,闻横川直接便跳下来了,等到了边上一看,傻眼了,怎么是个蓬船?

  “你我逆流而上,往上游没人的地方去就可以了,画舫临时实在找不到,都被订光了。”闻横川摸摸鼻子,“不过我想你肯定不是那种在意奢侈之人。”

  喻子衿被他气着,不去理他,就小棚里有一桌酒,船尾站着个船夫,竟然还是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木着脸的戚衍,看来是实在找不到临时找来的,船头挂个灯笼,舱内一盏小灯,然后就是乌漆嘛黑的一片,桃花津在金水上游,花灯灯会都在金水两岸和下游,冷冷清清的压根没人。

  闻横川要的其实就是没人啊!热闹带她看过了,也该静静了。

  喻子衿看了他一眼,却也还是提起衣摆站上小船去了,闻横川不由得意的偷笑,也站上去让戚衍划船,他这木头也就老老实实划船了。

  为什么王爷哄佳人开心却要抓他做苦力?

  ------题外话------

  不对,感觉这个上元灯会的约会(不是)卡断着发出来好奇怪啊!

  这样断着看应该很难受才对

  反正就是谈恋爱,能暂停(不是)吗?

  算了我还是决定今天把上元节这段全部更出来。

  糖不要一口一口吃,我要大把大把撒

  吃个爽第三更了,有点难顶

  晚点还有一更现在说是要临摹篆书,等下要拍照上传,不敢摸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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