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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涟漪


  “你若不去北山,还好几分。”沈昙之叹道,“如今要治之前,还得先温养一番。”

  “自草原归后,她一直都有服药疗养,哪怕狱中也不曾断过。”闻横川补充道。

  “补了快一个月,就补成这样?”沈昙之挑眉嗤笑道,“你开的方子呢?”

  希夷把药方给他,他皱眉思索片刻,道:“火雨泪和赤松子加得这么多?”然后似笑非笑的看了闻横川一眼。

  这么看来她现在还能这么生龙活虎属实不易,但想想上次即使身中津蠹毒,就算剂量小了许多,能让沈岿生不如死痛呼不已的毒岂是一般之物,她不也还是该干嘛干嘛?

  所以希夷这种对自己狠的人,沈昙之反而觉得更疯一些,更不敢多招惹了,他觉得贤妻良母没什么不好。

  “治当然是能治好的,有了那节琼枝,半年内我有把握治好,这事儿急不得。”沈昙之说道。“只是这段时日药不能停啊。”

  大半年,希夷估计得成药罐子了,可这病去如抽丝,她更是身体虚寒暗伤缠绵,半年已是情况乐观了,考虑一下药喝多了药效打打折扣,可能需要更久。

  “请先生注意饮食,记得喝药,好好疗养吧,现在这脉象,火雨泪和赤松子还是不要加那么多了,不过如何疗养想必不用我多嘴。”沈昙之笑道。“等调理妥当了,先生再寻昙之开始疗伤吧,昙之不多打扰了。”

  说完他提起药箱,拱手告辞,问道:“小公子,有没有兴趣来和我学医?”

  柳子墨当然想多陪陪先生,但想到刚刚对先生许诺的,而且先生日理万机身子不好哪有空教自己,便走了过去,道:“先生保重身体,子墨一定好好学医。”

  “好。你便随沈先生去住吧,如今我官复原职,却也不便留你住了。”她轻声道。

  “子墨明白了。”柳子墨作揖,小小的年纪倒也有了一点深沉之态了,再想想当初觉得大人们都很复杂的子墨......

  他想和先生在一起,却选择跟沈昙之走了,已经懂得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即使想做也不去做,子墨也足够复杂,足够懂事了。

  柳子墨走之前看了眼闻横川,那个怪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先生坐在椅子上,蓄着眼中的慈爱目送自己,而那个怪人在先生身后,蓄着柔和看着先生。

  他别过了头,拉住沈昙之的手,这是他的习惯,沈昙之看他一眼,如果他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估计是不敢这么亲近的,不过他对这孩子倒也不讨厌,道:“你先生转手把你送给我做学徒了,你适应得到还挺快。”

  “你帮先生治伤,又是我新的先生,子墨不讨厌你。”他说道。

  “那你讨厌闻横川咯?”沈昙之笑眯眯的道。

  “不讨厌。”柳子墨轻声道。

  这倒是让沈昙之有些出乎意料了,他笑道:“为什么?你明明刚看见他时,讨厌又害怕。”

  “他对先生好。”他想着闻横川的目光,轻声道。“就像先生对子墨一样。”

  沈昙之哈哈大笑,摸摸他的头,希夷极其喜欢这么做,他好像有点理解了,但沈昙之摸他头他就排斥的躲了起来,沈昙之笑完后说道:“不一样的。”

  “是,好像是不同的。”柳子墨的黑眸露出思索的神色。“就像你对顾先生那样......”的好。

  沈昙之捂住他的嘴,袖子里爬出一条虫子,说道:“子墨啊,有些话不该说,明白吗?”

  柳子墨竟然不怕那蛊虫,也许是因为小时候常和柴福在后院烤天牛吃,说道:“反正我只对你说,不对顾先生她们说,这是男人之间说的话。”

  沈昙之哭笑不得,给他一个轻轻地暴扣,说道:“希夷都教了你些什么啊?”

  “这是柴福教我的。”柳子墨说道。

  两人说说笑笑的走回顾清歌的戏院,希夷的院子里,则是一番你侬我侬,闻横川揽着她,铁手轻轻抚在她胸膛前,似在疼惜那时常折磨她的肺腑,与她耳鬓厮磨。

  “你我是不是亲热得有些自然了。”希夷贪恋他的怀抱,这样的温度让人安心,而且有人在身后的感觉让她偏爱依靠,闻横川轻笑一声,咬她的耳垂:“什么都做过了,就只差一个名分,你我之间不就该如此自然吗?”

  “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们不需要再向任何人隐瞒,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希夷笑着反过来安慰他,如今二人差的也只差个夫妻名分了,心里也早该非卿不娶,非君不嫁了吧。

  闻横川起了兴致,他二人自希夷出征后也近两月不曾亲近了,感觉他动了真火,希夷推拒道:“别。”

  “是伤着累了?”闻横川说着又轻抚她的胸膛,倒也停手了。

  希夷想说的是“这是白天”,本也脸皮薄不想说自己有这个意思,但把他的柔和体贴看在眼底,倒也温和笑了,犒劳他一下未尝不可,于是轻声道:“没有,我是说晚上再说,毕竟等下不知会不会有公务。”

  白日嘛,难免会有人因公事上门,而晚上如今江山稳固,闻秩宇连孩子也才满月不久,总不至于有什么逼宫一类的大事半夜传召她。

  闻横川看她柔顺之姿,忍不住勾唇笑了,她倒是难得这么顺他心意,正与她腻着呢,若言进来倒也见怪不怪,说道:“有些人上门来见礼了。”

  多半是恭贺她的,希夷皱眉道:“当我不在,全推了。”

  “官家来往的推了,我们的那些暗哨呢?”若言问道。

  “敢上门来送礼,这样的暗哨留着做什么?”她语气难免带上几分威仪,哪怕在这登徒子怀里,“敲打一下,让其他人全都藏好了别冒头,这些收了礼,摆在明面上当当挡箭牌也就罢了。”

  “属下明白了。”若言躬身退下,两人亲近时希夷不避讳她一是因她是希夷心腹,二是他时常留宿若言也心知肚明,还避讳她有点自欺欺人了。

  至于闻横川?他哪来的脸皮害臊?

  庆幸的是下午啥事都没有,希夷也就抱着兔子与他闲聊,一把躺椅睡了两个人,闻横川是没有午休的习惯的,可希夷有,有他在时希夷睡得会踏实些,所以闻横川也就陪她小憩了。

  尤其爱看她睡颜,闻横川搂着她,看她搭着自己的肩膀,一手抵在胸膛上,拿个软垫窝在他怀里睡得正酣。

  外人肯定想不到也看不到的,外面风风雨雨的射卿熟睡时如此无害,像每个女子该有的那样柔顺。

  她睡觉时定然是把碍事的人皮面具摘了的。

  若言又走进院里来,闻横川直接便睁眼了,淡淡看着她,希夷睡得熟自然没被吵醒。

  因她是希夷心腹,闻横川这态度已经很客气了。

  “东大人来了,有要事。”若言传音入密对他说道。

  “再大的事等她睡醒再说。”闻横川淡淡传音。要事?肯定不至于天塌下来。

  真是那种要事,小七肯定来找他了。

  若言点头退下,他疼着大人自己当然是乐意看到的,于是出去对东长鸣说道:“将军,大人正在午休,我不敢打搅,不过看着时辰也睡不了多久了,不如将军在这儿坐会儿,我来为将军看茶。”

  东长鸣自然不至于打搅她,这事儿晚一点说也是一样的,便憨憨一笑,道:“如此有劳若言姑娘了。”

  若言每次见这位将军都是很爱笑的,毕竟是与大人一起认识的这位,东长鸣是个老实人,所以若言难免爱调笑他一些,和东千骑那种内敛沉默的人不一样,他是个大男儿,长得也挺俊朗,虽然阳刚却也不至于粗犷,在东临东长鸣这样的人是很少的。

  所以他虽领的是离卫统领,卫戍府都统的职位,不曾领兵打仗,大家也习惯喊他声将军,至少他也是做过禁军的人。他在京城里,达官贵人的大户小姐虽然不至于看得上他,毕竟有符舟、闻横川、杜向卓这些人在,可庶女以及低一点的官宦之女都挺吃他的。

  毕竟京城里没成家的几位里,东长鸣也算有头有脸。

  算起来除了杜向卓家中有几房妾室,除去心知肚明的闻横川,东临内年过二十尚未成家的优秀男子虽不多也不少了。

  东千骑前些日子好像正在和金水边上卖豆浆的颜姑娘有些往来,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吃喜酒了。

  “晚膳时间快到了,将军要不要吃些粥,下午时我恰好煨了一锅鸡丝粥,本是要给小公子的,可小公子与沈大夫走了。”若言笑道。

  “啊?这......不合适。”毕竟是射卿府,而且他也没什么口腹之好。

  “大人可没把将军当外人,听离卫说将军未吃午膳,想必大人也会如此的。”

  没吃午膳,还不是为了办希夷交代的事。

  东长鸣干坐着也是无聊,和若言聊天又结结巴巴,木讷的不知道说什么,度秒如年不如喝粥,所以便点头了。

  若言下去端粥了,此时希夷刚好睡醒,闻横川转述了若言的话,她倒也不对闻横川越俎代庖对她下人下令感到不悦,反倒是心说若言这丫头怎么这么听他话,起身道:“那我去办点正事,晚饭在我这吃吧?”

  她也只是随口一说。

  “晚上我人都是你的,何况晚膳。”他似笑非笑。

  “登徒子。”她戳了一下闻横川的额头,站起来理了一下睡皱的官服,到大堂去见东长鸣了。

  她入内时东长鸣正在拘谨的喝粥,见她来了忙放下了,急急忙忙背过去擦了下嘴,若言在一旁偷笑,希夷走到主位上坐下,看东长鸣开口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指着粥淡淡道:“不许剩,难不成要若言帮你喝?”

  东长鸣涨红了脸,唯唯诺诺道了声“是”,又坐下来喝粥了,拿着勺子小口小口在那喝生怕仪表不端,这要是在自家府里,对嘴喝了也就完事了。

  若言为她倒茶,她端起茶杯,淡淡道:“让你在我府上吃点东西,怎么和灌毒药一样?”

  东长鸣差点噎着,停饭放碗,咽下粥确保嘴里没东西,才回答:“大人所赐纵是毒药,末将也当一口灌下。”

  希夷摇头吹茶,若言沏茶手法很好,不会有什么浮沫,不知她是嫌茶烫还是嫌自己,东长鸣一张小麦脸憋得通红,若言在后头偷笑,她失笑道:“纵是我吃饭也没你这么规矩,你这是作甚?和那些闺中小姐比仪态?”

  东长鸣脖子都涨红起来,希夷难免笑意成真,注视他,语重心长的道:“长鸣,做自己便好了。”

  “这......不合规矩。”他吞吞吐吐的道。

  从前他也张扬过,自做了离卫统领事事谨小慎微,因他是希夷的心腹,从前肆意是因为他就是他,现在却不想因自己连累大人半分。

  “我想看你,千骑,你们都是你们原来的样子,不要改变什么。”她叹息道。“人最难的总是不变。”

  东长鸣点头,大人也不容易,既然大人希望,他端起碗和府里一样喝了,若言贴心的给了杯水让他把嘴里剩的也喝下去了,他终于袖子一抹嘴,站起身来,从袖中取出密信,交给希夷。

  “大人,这是您不在时投靠各方的名册,按照大人的吩咐,属下都没有打草惊蛇。”东长鸣道。

  “留着吧,你记着,我也记着,会有他们派上用场的时候,注意看紧了就是。”希夷递给若言让她看完处理掉,见天色不早,她对若言道:“送送长鸣,可以传膳了。”

  若言领命把东长鸣送到外府,他便拱手道:“若言姑娘留步,且去顾着大人便是了,不必再送。”

  若言以前好歹是瘦马,和大家闺秀也差不了多少,只是见得多了难免心思坏些跳脱些,爱捉弄老实人,符舟将军也是,东长鸣也是,她看着这不敢和她对视的将军,笑眯眯问道:“粥可还对大人胃口?”

  他在射卿府哪有真心品尝,后面更是大口虎吞,只能说哪怕文火煲的好粥他也吃不出层次来,也就香一点。鸡丝那么碎,不如大块来啃爽快,但遍布粥中入味更深,他还是只能吃出一个“香”字,其他的品不出来。

  东长鸣随口敷衍了句“极美味”,若言怎会看不出他在敷衍,猜不出他糙汉一个不懂品尝,只是巧笑盈盈:“能得不求口腹之欲的将军赞一句‘极’,不枉我细细调制文火慢熬了,看来我还是有巧手的。”

  东长鸣见她凑过来,又羞红了脸,细弱蚊蝇的道:“是。”然后灰溜溜的跑了,后头还有若言的笑声,让他逃得更快了。

  若言传膳,还是老规矩送入内院便不许靠近了,她亲自端进去,见希夷瞥她一眼,淡淡道:“你笑得我在里头都听得见,中意东长鸣,我不如替你说说这门亲。”

  “大人!”若言刚刚在东长鸣那儿古灵精怪,这会儿被她说得羞愤难当,道:“属下只是捉弄将军一二。”

  “人家还不一定看上你呢。”她淡笑道。“那样的木头,开窍了说不定都不自知。”

  “大人您就别再戏弄属下了!算属下错了不该下午没叫您成了吗?”她倒是不敢说岐王怎么样了。

  “行了,怎么回事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希夷摆手让她吃饭去,“不过后日桃花节我出门,顾不上你,早让人给你备了身衣裳首饰,你要真想‘捉弄’他,不妨戴上面具,我找个由头把他弄上街,你接着‘捉弄’。”

  看她还要拒绝,希夷笑道:“想清楚再答话,他那样的木头,你不点可是不能指望他自己开窍的。”

  若言握紧衣摆,她虽然害羞,好歹早年连房中术都学过,可架不住岐王在,大人还讲这些啊!于是快快道了声属下告退滚蛋了。

  闻横川啧啧怪笑,给她盛汤,说道:“你这射卿还做红娘?”

  “你我若结亲,就算我还权,必要外放岐地,长鸣带不走,我想把若言安排到他身边,如此我不在时她也能时时看顾,不让长鸣出事。”希夷接了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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