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很行

少苍醒来时天色昏暗，他一时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直到二师兄走过来才慢慢坐起，揉着惺忪的眼睛，问道：“晚上了吗？”

        “是天亮了。”

        少苍呆了呆，竟然一觉睡了这么久？他小心看了一眼克己的表情，装傻道：“师兄，我昨天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师兄也是，应该只是我们太累了吧。”克己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这个话题，一点也不准备去深究他们究竟为什么昏迷。

        另一边，玄寅正吭哧吭哧地吃着果子，克己看了一会儿，似是有些心疼地抽了抽嘴角：“四师弟，我们抓紧时间出发吧。”

        少苍发现他算盘上的银色光泽又褪回了铜彩。

        玄寅也没再闹别扭，吃完了果子，就让他们坐回自己兽型的身上，振翅起飞，闭嘴赶路。

        仿佛之前的大战只是一场幻觉，又像是有谁教训了他们，按着他们俩的头叫他们和好。

        此后一路顺利，他们相安无事地抵达了伏魔殿。

        伏魔殿所在是极西之地的山谷中。山脉连绵高耸，云烟弥漫，它却隐藏在山脉之间的缝隙里，从上往下俯视，只见岚雾缭绕，伏魔殿如深渊般遥远，无数根铁索从山顶一直延伸到无尽的谷地。

        据二师兄所言，伏魔殿曾有一位飞升的先祖留下一道驱魔之力，用以压制、祓除魔物，同时境内禁止施展飞行法术，鸟兽路过也会坠落，必须攀爬铁索下行。

        少苍看着不过数人粗的铁索，和不见底的山谷深度，很想提议一跃而下的方案。

        他转过头，却见两位师兄的表情都不太好看，四师兄玄寅小脸惨白，受了风寒般蔫蔫地靠在他身上，二师兄克己稍微好些，招牌的儒雅笑容却也不再，那铜制算盘不知何时变成了毫无光泽的黑铁。

        师兄们是恐高，被吓到了么……少苍眨眨眼，克己朝他勉强一笑：“速战速决。”

        他长身鹤立，单手负背，若是将手里的算盘换成书卷，倒像一位儒雅的书生，运气朝谷中喊道：“伏魔殿鹿长老可在？吾等是红尘炼心派弟子，已活捉廉骁在手，劳请鹿长老一看。”

        他的话音刚落，铁索便开始震动，离他们最近的铁链一寸一寸化为锁结，逐渐排列成阶梯，一步一步延伸到云层之下。

        鹿彪洪亮的声音随铁索传来：“进！”

        还挺厉害……少苍暗自想着，又怕两位师兄仍旧恐高，主动请缨道：“我先走吧。”

        二师兄没有拒绝，四师兄虽然有些虚弱，但坚决自己行动，没有要他们抱的意思，迈着小短腿慢慢下行。

        走了许久，终于穿梭过云雾，少苍偏头下望，山谷之中，一道偌大的爪形印记占据全部视野，伏魔殿高驻爪印之间，终于显现出真貌。

        “那爪印便是伏魔殿先祖留下的驱魔之力，虽说万年过去，力量有所消散，但还是不容小觑。”克己眯着眼道。

        少苍受教般点头，努力感受一番，禁制还是没出现什么异样，他又摸了摸右手的透明戒指，但它也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反应。

        ……也不知道这份仙力会不会认出他戒指上的魔气。

        少苍忍不住问：“驱魔之力有多厉害？会把魔尊也驱掉吗？”

        “呃……这区区也不知道呀。”克己谨慎开口，“总之，伏魔殿先祖受上神提点，受封成为八位上仙之一，是为司战仙君。派头挺大，反正魔尊座下的四位魔将应该是承受不住的。”

        哇……那不是和凌虚道长成为了同僚，少苍默默想着，就是魔尊来恐怕也不行呀。

        他正放飞自我地揣测着，右指却突然传来了微微的刺痛感，仿佛有人看穿他的想法，生气地咬了他一口。

        “……”

        知道了知道了……少苍悄悄轻拍黑玉戒指，示意不要着急，他绝对没有怀疑尊上能力的意思！

        铁索台阶漫长难行，他们走走停停，终于见到了人影。只见鹿彪负手站在铁索尽头，愠怒地看着他们，愤然一挥手，直接将他们掠至地上。

        “即便不能御空，踩阶踏风而下又有何难！你们磨蹭了这么久，难不成皆为魔孽，来此便施展不了法术了？”

        “一梯一阶皆为伏魔殿的考验，我红尘炼心派带诚意而来，怎能不脚踏实地？”克己笑了笑，将被刁难说得礼仪有加。

        他继而看向鹿彪身边的另一人，拱手唤道：“简师叔，好久不见。”

        少苍好奇看去，这位简师叔他在选徒大典时见过一次，是位个子矮小，头发凌乱的老者，身上没有什么书卷气息，反而充斥着浓浓的酒味。

        早在某日闲聊时，三师兄就向他介绍过，简师叔原是七星书斋的斋主，曾被玄寅偷喝光八百坛珍藏的美酒，因为他本身修为不高，在仙门中没什么话语权，而红尘炼心派又无从赔偿，所以只能自认倒霉，众师兄弟不要脸地称他一句师叔攀亲戚，轻轻揭过了此事。

        此时简师叔见到他们，特别是玄寅时，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转头便想同鹿彪告辞：“逐欢宗虽与极乐逍遥宗同源，但他们分家已有千年，单凭这条线索追根溯底，恕我不能办到。”

        克己听了半句便猜到前因后果，当即笑道：“鹿长老不必为孙宗主身上令牌的事情操心了，此次区区特别带来了廉骁的魂魄，想要什么一问便知。简师叔也请先留步，但且为鹿长老与小师弟的赌约做个见证。”

        鹿彪急跨一步，大喝道：“将廉骁拿来！”

        克己不急不缓地从算珠中捉出一只半死不活的乌鸦：“区区自然不会欺骗鹿长老，只是还希望鹿长老守约。是红尘炼心派率先捉住了廉骁，按照约定，你要先向我们小师弟道歉。”

        鹿彪死死盯着乌鸦，喘息越发粗重，却半点没有让步的意思：“本尊怎样也要先搜魂验证之后才能相信，拿来！”

        他的手指已经屈成爪状，似乎只要克己再多说一句废话就要上手抢夺。

        “二师兄，鹿长老，我无所谓的，赌约可以不用当真……”少苍主动站出来。

        鹿彪冷哼一声，但少苍紧接着又道：“但……鹿长老，廉宗主怎么说也是我师兄捉住的。很不容易，下次仙盟集会的时候，鹿长老可不可以帮二师兄和我们红尘炼心派美言几句？”

        谁知鹿彪反而大怒，冰冷地看向少苍：“我说为何如此积极，原来是为了混入仙盟，才将廉骁作为可以舍弃的诱饵！你们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少苍：“……”这么厉害，竟然全猜中了。

        二师兄倒是趁此机会，又将乌鸦塞回算珠中：“简师叔，您也看到了，非我红尘炼心派毁约。呵，白来一趟。”

        “站住！魔孽，来了还想走！”鹿彪亮出金刚利爪，轰地朝二师兄抓去。

        少苍带着虚弱的四师兄勉强躲过这一抓，回头看去，地上爪痕深刻，沙石飞扬，若落在身上，确实不敢想象，鹿彪似乎真想让他们命丧此地。

        二师兄在爪痕的另一边，微笑着咬了咬牙，瞳中邪气大盛。

        “师兄！”少苍高声唤道，“你是什么修为？他有化神巅峰！”意思是不能挡就快跑。

        克己掰了掰指关节，与算珠一起发出轻快的哒哒声：“合体吧。”

        少苍一顿。

        合体期？那不是剑尊慕容鸣的境界吗，比化神高出一、二……

        还没数完，鹿彪的第二招便再次落到克己身上，二师兄的算盘挡住了正面一击，他本人却也被余波震飞，重重摔远。

        “……”果然只是嘴硬逞强。

        少苍正想去查看二师兄的伤势，然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鹿彪的第三招已然朝他杀来。

        他微微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生生抵住了鹿彪坚硬的手爪，指尖红芒忽闪。

        嘭——

        鹿彪飞身倒地，狠狠吐了口血，勉强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陡然昏了过去。

        右指处传来温暖的热度，少苍呆了呆，确定不是禁制发挥的作用。

        “好厉害呀。”他赶紧对着戒指小声哄道，免得又被咬一口。

        哗哗哗——

        少苍迟钝转头，简师叔摊开书册，纸张飞速翻页，目不转睛地持笔施术，将刚才所有的画面都完整记录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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