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E58昆仑山全体不是人的第十一天
上九天原本还不叫上九天的时候，本是隔绝在如今人间界外的一处桃源，神魔妖兽和人共居之时，相约四方皆对此境退避。
到了须弥境泄露，仙神和修仙之人，功德之妖，纷纷占据了桃源各地，始才将其分为九层，以五层为分界点，六至九层为上九天，是为仙神居之。一至三层为下九天，是为修仙之人和功德之兽居之。中间五层设有九天诸法司，以及一些功能性机构。
姜洞玄和苏白聚众饮酒的地方，就位于第五天。
第七天听訞一族掌管观测天象，当年炎帝之妻正是彼时听訞族长，她率先察觉到须弥境有异，此后，听訞一族历任族长便专司听天一职。也因此，天地间没有任何异事能够逃脱他们的掌控。
这一任听訞族长，桑酉此刻正端坐在第七天主殿内，听着近日来的汇报。
“喝醉了？”桑酉挑眉，“你是说，整个居仙台的守卫都喝醉了？”
居仙台左将军顶着满头大汗，胆战心惊地开口应：“那日昆仑司的苏白上来，感谢年初她升迁之时，我等的投票支持，姜洞玄也一道来了，带了青丘九洞的妄念……”
左将军最怕这位外表妖娆妩媚，实则心狠手辣的族长桑酉，因此一字不敢隐瞒，果断和盘托出。
“青丘九洞？”桑酉诧异。
左将军道：“对，千鲤洞主也亲自上来了。”
桑酉更加惊讶：“千鲤竟然也来了？”
她顿了顿：“若是连他都来了，便当真是不寻常了。那天，可曾有什么异动？”
左将军挠头：“不……不曾。”
“嗯？”
这一声吓得左将军直接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上神息怒，我们当日，当日喝得有点多，所以，难免有疏漏，但近些年天地间一贯祥和，想必是不会有什么特殊状况发生的。”
“想必不会？”桑酉冷笑，“千鲤都来了，还能没有异常？”
左将军冷汗直流：“千鲤洞主据说是来办事的，只是顺路过来。”
“他能来办什么事？！”桑酉拢了拢火红的薄纱裙摆，刚想要接着说些什么，只觉面前一阵白光闪过，来人已然端坐在了她面前的太师椅上，手执酒壶，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浓睫低垂，敛住了眼底的潋滟柔光。
“千鲤怎么就不能来上九天办事了？”他抚了抚袖子，仰头就着酒壶饮了一口酒，这才转头瞧着面带疾风的桑酉。
桑酉见他这样早已习惯，起身施施然行了礼：“怎么，这上九天连千鲤二字都提不得了，这边才开了口，帝君您老人家就到了。”
不错，那白衣带桃花，一派自然风流的，正是东岳帝君。
“倒不是不能提，只不过有些不必要的误会，我总得替我家千鲤解释清楚才是。”
桑酉笑：“你家千鲤？帝君何时将千鲤洞主纳入府内，我等竟不曾登门庆贺，实属罪过了。”
这话便是揶揄了。
整个九天都知道，东岳帝君司管万物生灵轮回，生得一双潋滟春风的桃花眼，姿容绝佳，举世风流，阅遍天下繁花，可以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但唯独在青丘栽了个跟斗，摔的那叫一个惨不忍赌。
可受伤者东岳帝君大人不仅没因此愤怒报复，还心甘情愿地栽在那个坑里不打算出来了。那时千鲤还不是九洞的洞主，整日四处游历，帝君大人便把政务早早解决，然后就跟在人家身后晃悠，这一晃就是近千年。
可千年已过，仍旧是没能将人追到手。
无论众人怎么嘲讽议论，东岳帝君对千鲤洞主的热情仍旧不改。
时日久了，这也成了大家见怪不怪的一桩趣事。甚至还设了赌局，就赌东岳帝君何时才能将人拿下。
东岳自然也知道桑酉话中的嘲弄，并不恼，仍旧笑着摆了摆手：“别来这套文绉绉的，我就是来告诉你，千鲤那日上来是为了见我，这没什么不合你们听天署的规矩吧。”
“自然没有。”桑酉道，“既然如此，左将军，就罚你们居仙台当日参与饮酒每人去领三十鞭，若有想起当日异状的，可免去鞭刑。”
左将军长出了一口气，赶忙应了是，转身退出大殿。
待到东岳帝君从大殿出来，左将军才上前一步，行了个礼：“多谢帝君解围。”
东岳挑了挑桃花眼梢：“不必，倒是本君该谢你，给了本君向千鲤讨功的机会。”
左将军心里一阵忐忑：“可帝君，若是那日真的……”
东岳翻了翻眼皮：“你且去吧，剩下的事，推到本君身上便是。”
得了东岳的首肯，左将军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便匆匆离去。
东岳看着远天青丘的方向，神色微凛。那日发生了什么，他大概心中有数，并不是什么有伤天命的大事，因而便得过且过。
他虽不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他知道此番千鲤总算欠了他一个人情。
以他那倔脾气，必是要还的。
东岳勾了勾嘴角，随手画了个阵法，直奔青丘邀功而去。
姜青禾带着梁小渠去赶晚上的通告拍摄时，已经是傍晚的时间。
陶吴站在山巅看着远处的层云，半晌才转头看着身旁的归迟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办？”
归迟看着一脸严肃的陶吴，勾了勾嘴角：“能怎么办呢？”
陶吴有点气急：“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如果小渠真的是天机镜的化身，那么剩下的碎片在哪里？若是不在须弥境中，倒还好办，凭借感应找到然后提取能量销毁镜子。可若是在，提取能量根本不能截断她与须弥境的共鸣，因为她就是镜子本身，能量溯主这是天道！”
归迟摇头：“这不是最坏的情况。”
陶吴愣住，听着归迟继续开口：“你可曾想过，当年为什么要拿天机镜殉境？”
“因为天机镜原本就与须弥境有所感应。”
“为何会有感应？”
陶吴愣住：“你是说，须弥境的产生原本就与天机镜有关？”
归迟沉声：“我猜该是如此，当日上九天应当也不确认须弥境与天机镜的真正关联，所以才会试图用天机镜去殉境，没想到果真平复了当年的那场须弥之气浩劫。”
“既是如此，我们便可以判定，须弥境的诞生或许正与天机镜有关。”
“可天机镜当年在西王母手中，我们并非没有见过，那并不是什么稀罕的宝物才对。”
归迟看着陶吴：“如果那并不是完整的天机镜呢？”
“你是说上古的那面天机镜！”陶吴顿时惊愕出声，“如果是那面镜子，那么小渠……”
“对，小渠本就是上古神器的器灵。”归迟接过他的话，“而且须弥境的诞生，大概正是因为神器破碎，能量散落，加之浊气污染灵气导致的。”
归迟看着陶吴，沉声道：“如果上九天知道这个结果，会怎么做？”
陶吴面色苍白：“须弥境由古镜而生，势必要以古镜殉境方才有可能覆灭。他们会让小渠找全所有的古镜碎片，然后，以完整古镜殉境！”
归迟的沉默，更加肯定了陶吴的说法。
陶吴一拳锤在一旁的山壁上，那一拳力道不轻，震得整座山都摇了一摇，漫山遍野的飞鸟野兽也跟着闹腾起来。
“你这是生怕大家不知道你现在心情不爽吗！”归迟按住他的肩膀。
陶吴深吸了一口气：“那就不要让小渠找回全部的能量，不让她暴露天机镜器灵的身份。”
“你以为我没这么想过？”
“那该怎么办？”
归迟看着已经急红了脸的陶吴，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没有见过神器生灵的情况，所以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阻止小渠与其他碎片产生感应的事估计不可行，神器的力量，恐怕上九天那拨庸货都不敢妄动，那是天道使然，我们只能面对。”
归迟看着脚下连绵的山脉：“小渠已经拿回了后天机镜的大部分能量，估计也相当于原本古镜能量的一半以上，余下的碎片，应该很快也会有感应了。”
他看着陶吴：“再等等。无论如何，我都会拼尽一切保护她。”
晚上十二点，梁小渠终于躺进了柔软的被窝。但却久久不能入睡。
关于她是天机镜器灵这件事，到此时此刻她仍旧没能完全消化。
就算她离开时归迟和陶吴什么多余的都没有跟她提起，但她也并不傻。关于天机镜和须弥境的关系，等同于她和须弥境的关系。那么关于她的未来，她忽然有点不太确信了。
一向开朗乐天的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摆在她面前的会是一条听起来伟大却实则要命的路。
牺牲自己救天下？
她从来就没觉得自己有做这种高端选择的资格，她菜的都习惯了，菜了四百多年，今天却得知，她并不需要多厉害。
甚至，她只需要做一件毫不费力的事，就能拯救世界——去死。
多么荒唐讽刺！
她闭上眼睛，想起归迟白天看她的眼神，还是那么温柔且坚定。于是她明白，他会怎么做。
然后她睁开眼，看着窗外的月亮，自言自语道：“如果终究难逃一死，我也希望为你做点什么。”
她将手伸到空中，看着掌心凝聚起来的细微灵力：“上古神器天机镜么，呵，那我应该不止千年修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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