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69昆仑山全体不是人的第二十二天
“你既是上古器灵，一定知道彻底驱散须弥境的方法。”见到梵磬，的确是意外之喜，梁小渠知道，很多他们都在猜都在找的事情，或许在梵磬这里不过是一段记忆，一段记载，只要她肯告诉她，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却不料，梵磬摇了头。
“小渠，我与你虽是同源，但你所背负的一切，我并没有责任。那是你的事情，我无法帮你解决。”
“我并没有要你帮我解决，我只是求个方法。”
梵磬提起嘴角微笑：“与其说，你便是我，我便是你，不如说，我是你的根本，我是你的来处。而你，早已成长为不同于我的个体。或许是梁渠一族借给你的躯体，昆仑司教化你成长，让你生出了与我不尽相同的个性与命数。此时此刻的我，更像是你的母亲。”
“你问我须弥境要如何消除，我很想告诉你，但我不能，也无法。我只能告诉你，须弥境，的确因我而生。”
“数万年前，我于上古神器中觉醒，渐渐化出神体，彼时六界混乱，仙魔大战中我的主人为了平息战乱，封印百万怨灵，献祭了自身。我的本体也因此受到冲击，碎成两半，一半附有我大部分神识的碎片，落在了当年封印之地，为主人守护那片焦土。而另一半则流落在外试图寻找救活主人的方式。”
“不想那另一半为神族之后琅嬛所得，她欲迫我召回另一部分神识，认主于她，收服八荒六界，自立为女帝。我不从，她便试图将我的能量提取出去为她所用。”
“我知道若我的那一半神识崩溃，势必会让封印之地的神识震荡，那百万怨灵便再也压制不住了。我的主人用生命去捍卫的一切，就都白费了。这是我万万不愿看到的。于是，我选择自爆灵体，与琅嬛同归于尽。”
梵磬低下头，神色苦楚：“我是个有些笨的器灵，若非主人疼惜，我怕是每日都要惹出许多祸事来。主人不在了，便再也没有谁会来提醒我，我体内的能量是能够撼动天地的。”
“所以我与琅嬛的同归于尽，便成了毁灭整个神界。”
“我名字中的磬字，许是该换成罄竹难书的罄吧。”
“所以毁灭的神界，就是如今的须弥境！”梁小渠惊道，这却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梵磬没有否认：“那次之后，我的另一半碎片崩裂成数片流落各地，一些碎片顺着我的灵识回到封印之地，却也因此让有心之人认为封印之地有宝藏。你们现在的九重天，原本是世外桃源之地，神界覆灭之后，仅剩的三名主神和众仙家便先于人妖两族，占领了上九天。想来，是他们靠人间供奉而活，生怕断了凡间烟火。于是便将这块存有隐患和宝藏的封印之地带上了九重天。我也就此切断了与须弥境的联系。无法找回余下的碎片。”
梁小渠皱眉：“不对，如果无池底部就是当年的封印之地，那苍灵署，也就是你口中的那三位主神，其实并不知道无池的存在。”
梵磬愣住。
梁小渠继续道：“也就是说，封印之地被搬上九重天，并不是苍灵署的决定，而是有仙家私下为之。”
“你是说，有人将封印之地藏了起来？”
“恐怕藏起来的并不是封印之地，而是你。”梁小渠顿了顿，“如当年的天后琅嬛一般觊觎你能量的人，将你藏了起来，这些年恐怕她一直在寻找如何提取能量的方法。”
梵磬怔忡了片刻，嘴角却微微勾起：“不管这个人是谁，想要干什么，最终你都来找我了。”
梵磬踏云而起，轻轻落于梁小渠面前：“你可知，我们体内属于天机镜的能量，是无法提取的，即算是提取出去，也毫无意义，因为它们终将溯源。倘若能够将我体内的能量分出去一部分，我的主人当日为了让我少惹祸事，恐怕早就那么做了。若是如此，便也不会有后来神界覆灭，须弥境生的种种了。”
梁小渠正色：“我今日来找你，原是希望能够得到你的能量，消除我自己的软肋。然后去寻找平复须弥境的方法。可现在……”
“现在又不忍心了？”梵磬笑着伸出手，摸了摸梁小渠的头，“觉得我在等我的主人，为他守护这片封印之地，我有我的使命，我与你尚且是两个不同的个体，你没有道理要我牺牲？”
梁小渠抬起头，惊讶于她将自己的想法看的如此透彻。片刻便又摇了摇头，因为她们本就该是一体，不仅是梵磬能够感受到她的想法，如果她静下心来，恐怕也能明白梵磬此时所思所想。
梵磬笑：“你看，你也想明白了。我们虽然已经是两个不同的个体，但我们最终的目的是相同的——守护自己所爱的一切。我们都很自私，不想为苍生负责，却不想让所爱受伤。可你有没有想过，守护这苍生，也是在守护我们爱的人。若天地不在，他们如何能在？”
“所以我厌弃这身能量，因为强大的代价，就是要肩负更多。”
梵磬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向远空：“小渠，我守在封印之地已经太久了，已经渐渐明白，主人他不会回来了。我等的太累了，这些劳什子能量，你若想要就拿去。这也是我作为你的半个生母，唯一能为你做的。”
此生唯一一次相逢，便成永诀。这该是多残忍的事，但她没有选择。
梁小渠忍不住红了眼眶，梵磬笑着摇了摇头，张开双臂抱住她：“哭什么，我与你同在。”
梵磬的身体绽放出夺目的光芒，那光芒滚烫，犹如汹涌浪潮瞬间涌入她的血管。
“小渠，记住，须弥境因我们而生，势必也会因我们而解。做你想做的，我们生来一无所有，如今已是多得，不枉来这天地一遭，无甚可悔。”
梵磬的身体在缓慢消散，她目光望向远方，最后看了一眼梁小渠想要守护的人。只一眼，却终似了然一般。
“原来如此。”
她说：“原来如此，邺衡啊……你也放不下吧……”
梵磬放开双手，仰头望向远空，声音空洞悠远，却并无一丝埋怨，更似解脱。
“邺衡，你的封印之地，我不替你守了，这数万年你都不曾回来看我一眼，我又何必苦苦替你守着。这就带了这百万怨灵，前去找你，看你还能躲到哪儿去。”
“不就是灰飞烟灭……我梵磬何曾怕了你……”
无池原本波平如镜的水面，骤然从正中陷落，仿佛池中开了一个巨大的洞，池水从中泄流而出，不过片刻，便露出干涸龟裂的土地。紧接着，土地也跟着塌陷，一层又一层，直至剩下一片圆形断崖。
层云从池形断崖下升腾上来，重新填满成一片云海。
梁小渠从神游恢复神智，睁开通红的双眼，看了归迟一眼，便再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归迟接住倒下的梁小渠，众人撑开九骨伞，接通法阵瞬间离开。
待到此刻，笼罩在无池四周的坚壁，才缓慢瓦解。
桑酉疯了一般地冲进来，却再也看不到无池，她顺着云海一跃而下，除却虚无，一无所有。
“啊——”那日上九天都听到了桑酉撕心裂肺的吼声，但却并不知道，数万年前天族战神邺衡所封印的那块杀戮之地，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梁小渠就是天机镜的器灵！”桑酉看着面前表情微微惊讶的念珠，终于平息了一丝怒意，“原来你也不知道。”
念珠看着她：“你是说，她将古镜碎片中的能量全部吸收了？！”
桑酉：“确切地说，不是她吸收了能量，是能量钻进了她的身体。”
“能量溯源？”念珠惊呼。
“你果然知道！”桑酉冷笑，“这世上能够完全吞噬上古神器能量的除了神器本体，那就只能是器灵了。否则这数万年间，苍灵署那群自私自利的老家伙早就将仅剩的神器拿来修炼了。”
念珠变得紧张起来：“那现在要怎么办？”
“若是我得不到，他们谁都别想得到。”
“你答应过不会伤及其他人！”
桑酉笑：“我可以不伤害归迟和遇衫，但那前提是你得继续帮我。”
念珠：“怎么帮？”
桑酉拿出一块圆石，轻轻打开，圆石内纹路乍现，金光四溢。
“这是息魂阵，能够吸收魂力。你将它偷偷布在梁小渠周围，她便会因为魂力缺失而虚弱下来，趁着她还没能彻底学会使用古镜能量之前，我若能将她整个神魂吞噬，便能继承所有天机镜的能量。”
桑酉将圆石合起，交到念珠手里：“你放心，这东西也是上古的老物件了，归迟他们怕是见都没见过，梁小渠除了虚弱，不会有任何异常反应。换句话来说，没人会发现。但施放阵法，却需要在距离梁小渠一人身范围内的物件上，若是能贴身放着，更好。”
这事对念珠来说，并不难。
她想，这或许是好事，桑酉想要得到的，势必要用梁小渠的死来换。这样，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她走向归迟。
执念了上万年，又如何是说放就能放下的。
有些东西，早在不知不觉中融入骨血。
哪有什么坏人悔过从此一心向善，哪有什么世仇消融互不相欠，苦海无涯是真，可回过头，却未必真的有岸。
那何不继续走下去呢……至死不悔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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