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76梁小渠不做人的第五天
丹穴山。
烈焰燃成一堵高百丈的墙壁，生灵不可通过，否则必焚尽魂魄而亡。
火壁之后便是凤凰的洞府。凤凰为四灵之首，多年仙居在此，立下这重重烈焰自是要隔绝一切因缘。
火墙之外，一座紫铜大钟若隐若现，仿佛是加强了整座结界。归迟闭眼，那钟声很隐蔽，但却仍旧有迹可循。
这钟，他见过。恐怕有人先一步来过了。
姜洞玄踏云而落，看着这熊熊烈火拧起了眉：“哎呀呀，这老凤凰脾气怎么还这么差，烛龙你去，好歹有过交情。”
烛龙白了姜洞玄一眼：“要是能谈交情，咱们至于这么老远跑来嘛！”
烛龙话音未落，面前的火墙却缓缓从中间分开来，可容两人通过的通道出现在面前。
“五百年修为，换阳火锏一用，你可是允了？”凤凰的声音从窄门内传出，回荡在风中。
这话说的姜洞玄一愣，猛地转过头看着归迟：“什么五百年修为？你答应的？”
归迟面色不动，迈步走向那道窄门，却在即将进入门内的刹那，被姜洞玄拉住。
“你不能去！”姜洞玄下定决心一般转头望向火墙内，“老凤凰，你若非要五百年修为，拿我的，他还要留着修为去与天斗与地斗，不能在你这折损分毫！”
烛龙也跟着上前一步：“对，还有我的，我素日与你有些不快，你若多要一些也是可以的，我都给你便是！”
“哈哈哈哈哈哈，”门内传来凤凰的笑声，“多年不见，你们竟还是这幅虚伪的仗义模样，若是我初初认识你们，或许会被你们感动也说不定。但年岁日久，谁不曾背着谁做下对不起对方的事情，又何必假惺惺地演给我看呢！”
火墙骤然快速向两边拉开，窄径那头，一道火红的身影直直略出，在众人面前落地。那是一名容貌出众的女子，一头火红的头发，配上赤金的双瞳，虽是三十岁左右的声音，容貌却已是风烛残年。那张脸与她敏捷的身姿和脸上倨傲的神情完全不相符，违和的厉害。
“归迟，你可知他们曾背着你做下多少事。若不是他们谏言隐藏，或许你和你的小梁渠早就逍遥自在在一起数百年了。”凤凰冷笑，“你以为你为了昆仑司奉献一切，他们就会完全信任与你？哈哈哈，他们防了你多少年，你可知昆仑山下开明兽守的是什么，昆仑界的平安？不，守的是你穷奇一族的神力！”
“一千七百年前，你穷奇一族成为天地间最难以控制的凶兽，早已成为神界仙界的眼中钉肉中刺，你以为你父是自愿牺牲的？还不是被上九天那几个老家伙骗去的！对，你父与上九天那几位称兄道弟，以为是为自家人奉献自己，可你父死了，他们却活了下来，成为了这天地间不可撼动的真神！”
“你以为你与陶吴之间是真情？陶吴凭什么要为你养大那只凶兽崽子，又为什么要隐瞒你她的存在这么多年，你问过你身边这几位吗！”凤凰指着归迟身后的几人，“因为那将是你最大的软肋！因为你穷奇一族已灭，你孤身无挂碍，这怎么可以呢？！你必须要有软肋，有了软肋你才会被天地间所谓的仙神掣肘，有了软肋你才会为陶吴守护昆仑司，守护所有他们的族人。所以他们要将那小梁渠养大，他们要将她藏起来，待到有朝一日送到你面前，成为你再也无法自由的枷锁！”
“老凤凰，你休要胡言！”姜洞玄怒道，却被凤凰的笑声打断。
“哈哈哈哈哈哈，恼羞成怒了？姜洞玄，你们青鸟一族最为赤诚，你敢以先祖之灵的名义起誓，我适才所言句句为虚嘛？！”
“就算不都是假话，也不全是真话，归迟，你……”
“那又如何？”归迟打断了烛龙慌忙的解释，抬起头看着凤凰，表情丝毫未变，“那又如何？”
归迟又问了一遍，凤凰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却僵硬起来：“你问我如何？”
“问你如何，问他们如何，又能如何？”归迟深吸一口气，“有结果么？”
“难道现在这一切，不是结果？”
凤凰有些急怒：“所以哪怕你相信我刚才所言非虚，也还是要用五百年修为换一柄神器，为了昆仑司那些家伙献出一切与天地一搏？”
归迟笑：“至少陶吴对我的料想都是对的，小渠她，的确成了我的软肋，并且我愿意为了这根软肋拼劲一切与天地一搏。”
“你可知你们穷奇一族的神力并没有溃散在须弥界里，而是被上九天压在昆仑山脚下，若是你能拿回那神力，或许可以独自避过这场劫难！而这件事，整个昆仑司，只有你不知道！”
凤凰话音未落，之间归迟抬起右手，掌心一团蓝紫色的火焰正熊熊燃起。
“你说的，可是这个？”
“冥火！你竟然拿回了冥火！”凤凰惊讶道，“陶吴都告诉你了？”
归迟熄灭了手中火焰：“是，我若不拿回冥火，如何炼化神器之力，在我来之前，你刚刚所说的一切，陶吴都已经亲口告诉我了。”
归迟想起陶吴一脸如释重负的看着他，昆仑山的浓雾因为冥火的取出，瞬间弥漫至山脚下，方圆百里一片苍白。
归迟看着一脸欲言又止的陶吴：“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们之间是没有秘密的，若是有，便是背叛。”
“所以，终究是我背叛了你。”
归迟摇头：“有秘密才是背叛，而你对我，从来就没有秘密。”
陶吴猛地抬起头眼中的光芒十分复杂：“你是说，你从始至终都知道，是不是？！”
他希望他什么都知道，这样他就不算背叛。但又不免觉得挫败，他们费尽力气想要隐藏的一切，在归迟眼里，原来都是透明的。
他早就知道梁小渠的存在，他甚至把本命法器给了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她还活着。怎么会不去调查她在哪儿。窥一斑知全豹。归迟他，从不做毫无准备的事情。
在他接受自己对梁小渠的心意时，就已经准备好接受一切，甚至如今。
火墙之火骤然繁盛，仿佛要炸裂开来。
“不可能！你怎么能接受那么信任的人如此欺骗与你！”凤凰不可置信地看着归迟，“你是归迟啊，你是上九天都奈何不了的归迟……”
“你所说的那一切，我的确早已知晓，或许开始时是欺骗，但事到如今，早已说不清谁付出的更多了。”归迟想起梁小渠天真的笑脸，想起她在昆仑司众人保护下恣意骄傲的模样……
他们本以为可以将她养成有朝一日牵制他的武器，可却不曾想，养成了他们心尖尖上的宝。不许她受欺负，不许她受冷眼，哪怕她真的一事无成，也要让她应有尽有无忧无虑地生活……
他们望向梁小渠的眼神里，是满满的热忱的爱意。
这爱意，并不比自己单薄半分。
归迟抬眼看着面前表情狰狞的凤凰，语气冷了几分：“我知道桑酉来过了，不管她承诺给你的是什么，你如今都再无退路。”
他边说边抬起掌心，冥火再现，熊熊燃起，脱离手掌，游离在空气中，一团，两团，三团……数十团火焰悬浮在凤凰周围。
“我既已拿回冥火，你便该明白，阳火锏虽已认主，但若我想要，只需要杀了你便是。我这人一贯做事随心，无甚道德枷锁，你恐怕也是想一心求死，以得解脱，但你若真的就这么死了，青龙为你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凤凰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凤凰，就算青龙当年骗了你，他也已经付出所有偿还了。”烛龙在一旁幽幽开口，“更何况，他其实并没有骗你……”
“当日青龙明知殉境一事不妥，却无法劝服诸神，只能以身犯险，希望能够阻止悲剧发生，但最终，却还是不行……他没有失约，他只是……没办法回来了而已……”
凤凰瘫坐在地：“你是说，他去了须弥境，当年他……”
烛龙叹了口气：“他让我们扯了个谎，骗你他负心薄幸，但其实，他只是无能赴你的约了……”
“谁想你会因为这件事生出心魔……我们却得了他的嘱托，万不能告诉你真相。”
“他说，你恨着他也是好的，至少能活着。”
凤凰蜷缩着身体倒在地上，她紧紧抱住自己，想要停止不知从何而来的剧痛。太疼了，疼的她哭不出声了……
丹穴山火焰瞬时冲天而起，归迟以冥火为结界，将火焰隔绝在外，冥火结界外被凤凰火焰尽数包围，不见天地，只剩漫天鲜红。良久，一声凤凰长鸣划破天际，层层火焰缓慢褪去，再度露出一望无际的天空来。
一柄九幽玄铁铸成的黑色长锏从天而降，周身环绕着层层红色火焰。
“阳火锏，你拿走吧。”
“桑酉想要阻止你拿到神器，是因为她不确定你们在上古秘籍中找到的方法是不是真的能够对抗须弥之息。但很显然，她不希望你们能够成功。那就意味着，她想要的东西要么是须弥之息的秘密，要么就是须弥之息守护的东西。”
凤凰摇晃着缓缓站直身体，看着归迟等人：“她知道前几件神器她阻止不了，便来找我，以千年修为为代价，让我问你拿走五百年修为。但现在……你既有了冥火，五百年修为又能算什么，我取与不取，桑酉都败了。”
“桑酉到底想要什么？！”苏白忿忿的开口。
凤凰抬起头看着她，又看了看她身边的烛龙，轻笑一声：“她想要的你们都已经得到了。也正是因为她得不到，所以才想拥有让你们也得不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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